第一粒塵

在楚家別莊的日子比想象中的要好，林漪的心終於漸漸平靜下來，沒有一開始那麼戒備。

楚郁言這孩子也極為安靜，在輪椅上坐了三天，開始坐在椅子上看書，除了吃飯，很少出現在外面。

要不是每晚都要她講故事，她幾乎要以為人家不記得自己。

楚風在第三天的時候來過一次，在去看完楚郁言后，出來告訴她，上學的事情已經辦理好，不過要在等九月份開學上。

「那你的基礎怎麼樣？這有套學校的卷子試一下，如果不行，重新上三年級，不然會吃力。」這是學校老師交代給楚風的話，他原樣照搬。

林漪想說自己直接高考都沒問題。

「試試吧，應該沒有大問題，我的成績在班裡排名前三。」

楚風聞言遞過來了卷子。

林漪用十五分鐘的時間做完語文數學兩套，等全部寫完檢查的時候，才發現卷子右下角有學校的logo。

育德小學。

育德？這兩個字她可不陌生，因為那個要她腎的妹妹沈雅兒就是這個學校。

幼小初高中一體化，重點大學升學率99.2%，剩下的那些則是出國深造。

林漪平靜的把卷子遞給了楚風，他沒有太過意外她的速度，早在把人接回來之前，林漪的所有事情都已經查清楚。

除了她的身世，因為是被拋棄的，所以沒有線索。

楚風也是高學歷人才，看小學生的卷子還是很快，三分鐘看完，沒有發現一處錯誤。

他合上卷子，嘴角露出一絲微笑：「那好，開學直接念四年級吧。」

林漪含蓄笑了笑：「謝謝楚風叔。」

楚風擺擺手，不甚在意，轉身離開了別莊。

第五天的時候，許老頭帶來了一個消息。

「什麼？天使之家被查封了？」林漪驚訝至極，說實話，那地方能囂張這麼多年，顯然黑的白的都是有背景，沒想到現在說查封就查封。

許老頭恨恨點了下頭，「是啊，沒想到那地方居然藏污納垢這麼多年，隨意挑選領養家庭，不負責任！還有那些身體有問題的孩子，好多本來是可以有好的生活質量，也都因為耽誤治療，以後的路更難走。」說完又嘆了口氣，「還好現在那些孩子都被分到了條件不錯的公立福利院。」

「那院長他們……」林漪小聲問。

「當然是被抓了，放心吧，肯定判刑。」許老頭看了她一眼，沒說太明白。

這種人渣，楚家會幫他們好好在牢中度過剩餘人生。

林漪的心徹底放下，抓住了就好。

許老頭看她小老太太的擔心模樣，笑了笑：「少爺今晚要泡溫泉，林小姐一起吧。」

「啊？一起？」林漪還沒反應過來。

「是啊，溫泉很舒服的。」許老頭說完笑眯眯轉身離開，留她一人在原地懵逼。

不是舒服不舒服的問題，而是一起啊，她晃了晃腦袋，閉上眼睛仔細想了想曾經去水上樂園和小孩們一起玩的時候。

嗯，好像也沒那麼難了。

換上幫傭送到房間的泳衣，林漪看了看鏡中的自己。

泳衣很可愛，是大紅色的連體裙，並不暴露，只露出胳膊和腿，頭髮高高束在頭頂，臉蛋越發精緻。

林漪不得不感嘆，系統的這個附加值真是實在，如果能換成別的技能就好了。

這個想法只是一閃而過，並沒有被她放在心上。

提前知道劇情已經是走了捷徑，如果在不經過努力獲得什麼技能，她會不安。

沒有付出努力而得到的東西都會讓她警惕。

溫泉池修建在別院深處，穿過小徑庭院，一座冒著熱氣的湯池出現在自己面前。

霧氣太大，一時之間沒有看到裡面有人，她以為楚郁言還沒來，稍稍鬆口氣。

「你來了？下來吧。」

熟悉的聲音突然出現在白霧後面，林漪嚇了一跳，凝神看去，才看到一張熟悉的容顏。

那張總是蒼白的小臉上此刻卻泛起了淺粉，嘴唇也有了顏色，頭髮被打濕成一綹一綹，少年的容顏雌雄難辨。

林漪靜悄悄，儘可能不發出一點動靜的走到了池中，靠在了距離楚郁言最遠的一邊，待溫熱的池水沒過胸口，她才長長舒一口氣。

不是她不把楚郁言當小孩看待，而是這孩子眼神太成熟了，不像個孩子啊。

「給。」

林漪猛然轉過身，楚郁言不知道什麼時候飄到了自己旁邊。

他看著她，手中遞來一隻乾淨的毛巾。

林漪接了過來，攥在手裡，不知道少爺要整哪出。

「這樣。」楚郁言看她不動，從她手中接過毛巾，擰乾疊成四方形，然後舉起手，搭在了她的腦袋上。

似是覺得這樣十分搞笑，他的笑容擴大了兩分。

林漪：好吧，衣食父母你高興就行。

這樣獨處一室的近距離接觸，似乎讓楚郁言感到很有安全感，他向後靠了靠，放鬆了身體，看著她說：「講個故事吧，」說完又想到什麼馬上強調：「不要課文。」

林漪抿了下嘴唇，絞盡腦汁想了片刻，講起了《小雞找雞媽媽》。

跟丟的小雞歷經千難萬難，成功找到了雞媽媽，然後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等講完，便發現楚郁言像是看智障一樣看著自己。

林漪：我是不是誤會什麼了？這故事……

楚郁言轉過頭，不想跟她說話。

林漪看著他的背影內心有點慌，小少爺如果是自閉症，就應該接受這種比較有愛的簡單小故事吧？雞媽媽的故事……不是很複雜啊。

她湊了過去，歪著腦袋，看著他側臉小心問道：「你不愛聽啊。」

楚郁言扭過頭。

這下林漪確定了，少爺真的不高興了。

「我錯了，我錯了，我道歉，今晚你想吃什麼我就給你做什麼好吧。」

女孩的聲音就在耳畔，屬於她的甜香一點點鑽入他的鼻腔，好似一道甜點擺在了跟前，之前所有的鬱悶頃刻煙消雲散。

「吃小雞燉蘑菇。」

林漪：「……」

晚上許老頭來視察廚房，看到鍋子，奇怪道：「哎？這個菜不是昨天才吃過？」

林漪心虛的揮動鍋鏟，悶悶道：「少爺愛吃。」

許老頭喜出望外，「好好好，那林小姐你多做點。」

「嗯。」

隨著林漪的陪伴，楚郁言肉眼可見的健康起來，一個月後家庭醫生鄭啟來體檢，他的身體已經基本恢復健康，對此鄭啟大為驚訝。

「是少爺好好吃飯了。」許老頭得意說道。

鄭啟轉頭看了看林漪，笑著說：「那一定是林小姐的功勞了！」

林漪低下頭，不好意思應下這份功勞。

既然來了，總歸要做個有價值的人，是她的努力，她也很高興。

「少爺，接下來要繼續好好吃飯，不然生長發育會受到嚴重影響。」

林漪聽鄭啟這麼說，忙緊張問：「啊？會有什麼影響？」

鄭啟斟酌了一下，才開口：「首先個頭會受到影響。」

楚郁言眼眸中露出一抹震驚，微微抿了下唇，沒有說話。

等鄭啟走了，林漪忙化身小管家婆，好好勸了楚郁言一番，叮囑他一定要好好吃飯。

楚郁言點點頭，表示同意。

林漪看他反應，忽然意識到，小少爺難道是怕長不高？為了印證猜測，晚飯後她拉著他要去散步。

在楚郁言微微皺眉還沒答應的時候，她故意說道：「我剛給鄭醫生打電話了，不經常活動身體，個頭也會受影響哦。」

楚郁言側過頭，看了看已經到自己眉毛高的小少女，這輩子第一次體會到了「壓力」的滋味。

這一活動，散步就慢慢變成跑步，打球、游泳、下象棋……

除了見到林漪以外的人他還是沉默寡言外，楚郁言已經基本蛻變為一個正常的小少年。

別莊上下對此興奮的難以言表。

轉眼，到了八月底，要準備去上學了，大家要搬走了，住的地方被安排在育德中學不遠處。

臨出發，在林漪的建議下，別莊上下要舉辦一場party，以此紀念這一個快樂的夏天。

前一天晚上，林漪還在廚房核對菜單，許老頭便來說她的禮服已經送到，就在卧室，叮囑她一會回去看看。

林漪愣住，「這麼正式，還要穿禮服嗎？」

許老頭點頭：「當然要，今晚你是少爺的女伴。」

林漪：「……」

怎麼跟她想象的大家一起燒烤不一樣？

核對完菜單，到了卧室，包裝精美的盒子擺在床上，她拆開一看。

是一條香檳色的星空裙，一層一層的裙擺上裝飾的是大小相同的水晶。

林漪差點被這人間富貴閃瞎眼！

她很快把持住自己，盤起頭髮換了衣服。

當走到外面的時候，音樂聲已經響起，身後有腳步聲傳來，林漪聞聲回頭。

楚郁言穿著一身合身的黑色西裝，頭髮專門修剪的端了一些。

這段時間的營養補充，讓少年的五官輪廓徹底綻放出本應擁有的華彩。

他的雙眼專註認真的看著眼前的她，高挺俊秀的鼻樑下，輪廓分明的唇微微翹起，昭示著主人此刻不加掩飾的好心情。

「林漪，走吧。」

他走了過來，牽住了她的手，比她想象的要有力氣，最起碼她應該是掙脫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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