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離別
火麒麟將劉玉軒從空中放下,望著這個此刻已經昏迷過去的少年,它眉頭微微一皺,顯然想不通這個少年為何如此命大,在這巨大的火焰風暴下還能活了下來,且在這少年胸口,竟還有絲絲紅光透露而出,竟給它一種心驚肉跳之感,仿若是什麼大凶之物在他胸口潛伏一般。
見此一幕,火麒麟眉頭深皺,直覺告訴它,這個少年似乎極為不凡。隨後它又往四周看了看,但見周圍大火周生,一個越百丈的巨坑更是訴說著剛剛那場大戰的慘烈。火麒麟搖了搖頭,顯然有些後悔與那玄悲老僧鬥法。
鼻中噴出一條氣龍,火麒麟忽然騰空而起,立於半空,隨後張開巨口。只見四周原本燃燒的火焰從地面上盡數被它吸納而來,在半空中匯聚成條火龍,源源不斷地往它口中匯去。而火麒麟身上原本因鬥法而變得微弱的火焰也在那一刻開始漸漸沸騰起來。
待四周火焰都熄滅后,火麒麟正欲從空中降下,目光一暼,卻發現在不遠處地面上玄悲老僧的身影。鼻中一氣,它便朝著玄悲老僧飛了過去。
劉玉軒幽幽醒來,只覺得腦袋嗡嗡直響,拍了拍頭,迷迷糊糊間卻正好看見火麒麟朝玄悲老僧處飛了過去。他愣了會,也跟了上去。
火麒麟落在玄悲老僧身前,看了看他身前發出護體清光的翡翠玉盤。只見這玉盤的確很美,青翠欲滴不說,上更刻有諸天星辰美景,玉盤中央還有一顆深藍色的奇異珠子,緩緩自轉,而漫天星辰也圍著這珠子緩緩流轉,美麗而奇幻。
在那一刻,火麒麟的心神都跟著那旋轉的星辰而動,足足過了數個呼吸才回過神來。搖了搖頭,火麒麟眉頭一皺,它沒想到這翡翠玉盤竟有厲害的攝人心魄的異能,要知道它可是天地異獸,竟然也會被玉盤吸引住心神,由此可見,這玉盤攝心之能絕對十分駭人。
它猶豫了一會,看了看玄悲老僧,隨後抬起巨爪,就朝玄悲老僧那翡翠玉盤揮去。而玄悲則閉上眼睛,靜待死亡。
然而就在這時,劉玉軒突然大聲道:「不要啊!」與此同時,那幼小的身影也沖了過來。
「求求你,能不能不要殺他?」劉玉軒哀聲道。
在那一刻,這個十歲大小的少年苦苦哀求著火麒麟,看他神情顯然不願意火麒麟殺死玄悲老僧。
看著這一幕,火麒麟一顆心忽然軟弱了下來,它本來就沒有殺這老僧的意思。緩緩放下爪子,火麒麟略顯疲憊地吐了口氣,隨後它看了看劉玉軒一眼,又看了看玄悲老僧,搖了搖頭。在劉玉軒略顯害怕的目光下,它緩緩地走到了劉玉軒面前,伸出巨爪。
劉玉軒閉上了眼睛。
然而那隻巨獸只是在劉玉軒頭上輕輕拍了拍,倒像是大人安慰小孩一般的,就那樣輕輕拍了一拍。
在劉玉軒訝異的目光下,它的身子突然變得虛幻起來,隨後憑空消失在了視線中。
劉玉軒獃獃地看著火麒麟一消失的地方,良久良久都未回過神來,直到玄悲老僧開口道:「孩子別看了,它已經走遠了。」
劉玉軒這才回過神來,隨後他連忙跑到玄悲老僧身前,看著身受重傷的玄悲,他心裡也一陣難受,不知自己該做些什麼才能緩解這位老人的痛苦。
「大師,你沒事吧?」劉玉軒顫抖道。
玄悲看著劉玉軒,看著這個少年眉目中流出的關心和著急,他心中一暖,沒想到在這生命末了之際還會有個陌生的少年陪著自己,他搖了搖頭,低聲道:「沒事,小施主,貧僧還死不了。」說完卻開始咳嗽起來,有鮮血也順著他的嘴角流出,滴到他那沾滿鮮血的破舊僧袍上。
見此一幕,劉玉軒嚇了一跳,連忙拍了拍玄悲老僧後背,又用袖子擦去他嘴角的血跡。玄悲沒有拒絕,隨後他笑了笑,自言自語道:「真是個好孩子,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大師,我叫劉玉軒。你呢?」劉玉軒道。
「貧僧法號玄悲,是雷靈寺的僧人,孩子,你聽說過雷靈寺嗎?」玄悲問道。
劉玉軒搖了搖頭道:「沒聽過。」
玄悲聞言一窒,沒想到這世上還有人沒聽過雷靈寺的大名,但他隨即釋然,微微一笑道:「沒聽過沒關係,孩子,我想問你一件事,為什麼剛剛那火麒麟明明想殺我,而你一出聲就讓它放棄殺我的念頭,莫非你和它認識嗎?還是它是你們這裡的護山神獸?」
劉玉軒聞言,搖了搖頭道:「大師,我也是第一次見到那火麒麟,至於它是不是我們這的護山神獸也不清楚,以前也沒人看到過它,而且它還救了我一命。大師,那火麒麟好像不是壞妖怪,麒麟按道理應該是保護我們的對吧?」
玄悲聞言一愣,隨即搖了搖頭:「哎,都是貧僧罪孽深重,不過孩子,龍,鳳,麒麟是神獸不假,可不是每一隻神獸都是善良無害的。小施主我問你,如若剛剛那隻巨獸心存歹念,你可知道你的後果?」
劉玉軒聞言不禁一呆,不覺這老僧說得似乎有幾分道理,若是那火麒麟乃是一隻凶獸,或是自己感覺錯誤,此時自己恐怕……他也曾聽人說過,火麒麟在眾多麒麟中脾氣最為暴躁,雖然力量強大,也是最易傷人一類。雖說他還是覺得剛剛那隻火麒麟應該是不會傷害他的。
這時玄悲看了看劉玉軒又道:「有些事物太強大了,人類在它們面前就如同螻蟻,而生命是很寶貴的,只有一次,失則不復,凡事要小心些,多留個心眼總是對的,以後你長大了就會慢慢知道了。」
劉玉軒似懂非懂道:「哦。」說完目光不禁看向了在玄悲身前,安靜躺著的翡翠玉盤。
只見那玉盤碧綠絕美,星辰漫天,中間那顆深藍色珠子更是美輪美奐,看得他忽然忘記了一切,只覺得忽然身處宇宙深處,群星蒼宇。
「呔!」一聲輕吼,讓劉玉軒從失神中回過神來,而醒轉過來后,他想起剛剛的場景忽然莫名一陣枉然。他眼神不禁又偷偷看向那翡翠玉盤,玄悲見此,將那玉盤大半遮了起來,笑問道:「喜歡嗎?」
劉玉軒點了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
玄悲見此哈哈一笑,道:「孩子,你還太小,這玉盤有攝人心魄之異能,所以不能給你,若是你願意跟我學一些修行法門,等你長大后,可以去我的宗門雷靈寺去取此物。」
劉玉軒聞言一愣,天真道:「大師,法門是什麼?」
「法門便是一些呼吸吐納之法,修鍊之後會有無窮妙用。」玄悲道。
「學會後可以飛嗎?」劉玉軒認真問道。
玄悲聞言,看著劉玉軒那天真臉龐,但見劉玉軒臉上那種對飛行的嚮往,隱隱約約竟和幼時的自己重疊起來。他深吸了口氣,鄭重道:「當然可以。孩子,你願意拜我為師嗎?」
劉玉軒聞言愣了一愣,隨後抿了抿嘴,小小臉上忽然布滿了凝重,他猶豫了片刻,接著鄭重道:「大師,我願意。」
玄悲聞言欣慰地點了點頭,微笑道:「好,那你就跪下來給我磕三個頭,叫我一聲師父吧。」
接著劉玉軒便跪了下來,端端正正地對玄悲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恭恭敬敬地叫了聲:「師父」。
玄悲聞言笑了笑,連道:「好好好,想不到我這一生苦鑽佛法,從未收徒,直到生命末了之際,倒是與你有了師徒之緣。」說完后他又顫顫巍巍從懷中拿出一樣獸皮古卷,遞給劉玉軒,鄭重道:「孩子,這是半篇佛門法決,你拿出去按照上面記載的修鍊方面,每日早晚修鍊一次,不可停下,知道嗎?待你完全記住這些文字后再把這份古卷燒了吧。」
劉玉軒接過古卷,打開一看,卻見裡面密密麻麻寫了千字有餘,且多數文字他都不認識。
玄悲看著劉玉軒,微微一笑,目光中充滿了慈愛道:「孩子,這古卷你千萬要收好,且今日之事也不能告訴任何人,包括你的父母,你能做到嗎?」
劉玉軒聞言,遲疑了片刻,隨即重重點頭,目光透露出異樣的堅決。
玄悲見此,微微一笑,伸出手去,摸了摸劉玉軒腦袋,苦澀道:「真是個好孩子,可惜我時日不多,陪不了你了。等你長大些,可以去我的宗門雷靈寺去修行,若是你不願出家,我也不強求,但若是他日有難,你也可以去雷靈寺尋求幫助,我們諸位師兄弟看在我的份上一定會幫你的。我也會把今日之事轉告給他們。以後山高水長,你要照顧好自己,孩子,也不知來生可有緣再相見了。」
劉玉軒怔怔聽完這番話,眼淚不知不覺已經布滿臉頰,他還想說些什麼,到了口邊卻只剩下「師父」兩字。
玄悲亦是不舍,可他卻沒有表現出來,反而輕聲道:「孩子,別哭,為師已然看透了生死,只可惜你我緣薄,上天未能讓我早點遇見你。」說完,拍了拍痛哭流淚的劉玉軒後背,待劉玉軒哭聲小了后,他才伸出手去,作拈花狀,在劉玉軒天靈處點了三點,替劉玉軒開了佛光。
霎那間,劉玉軒天靈處金光點點,隨後更有一株金色蓮花從他天靈處幻化而出,神聖而美麗,最後那金蓮又化作一團火光,熊熊燃燒。
在那一刻,玄悲臉上布滿了駭然,隨後他喃喃道:「金蓮,火光。這,這莫非是傳說中的天火靈根。」
在那一刻,玄悲老僧哈哈大笑,隨後又莫名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緣也,命也,天火靈根可化萬物,佛門金蓮,涅盤而生,究竟是造化?還是…」
說完他又深深看了劉玉軒一眼,仿若冥冥中看到了劉玉軒的一絲未來。隨後他輕聲道:「孩子,我要走了,你一定要保重,以後若是有難,一定要去雷靈寺尋求幫助,但倘若雷靈寺有難,你有能力后,為師也希望你看在為師的份上能幫幫他們。往生塔內,為師等你來看我。」
說完,他站起身來,再次摸了摸劉玉軒腦袋,在劉玉軒滿臉淚光下,他也伸出袖子,替他擦了擦眼淚,隨後他轉過身去,輕輕騰空而起,飛向遠方。
在那一刻,劉玉軒看著玄悲遠去的身影,再次哭出聲來,大喊道:「師父…」而玄悲聽到那聲「師父」后,身子在半空中頓了頓,卻終究沒有停下,也沒有再轉過身再看他這一生唯一的弟子一眼。雖然他與這個弟子緣薄,但卻相見如故,只是他真的是生命無多,真的陪不了他了。
在那一刻,這個佛法修為舉世無雙的老人終究還是哭出聲來,他這一生的堅強在這一刻土崩瓦解。
天空中不知何時下起了雨,這暮暮細雨又落進了誰的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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