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皮
濕熱,灼燙。
像被緊緊束縛住,壓抑得人喘不過氣,想清醒些卻不能,反而逐漸沉溺進去,猶如在翻騰洶湧的浪潮里浮沉,只能隨波逐流。
修行之人素來自持克制,少有放縱,沐青不知這種感受究竟為何,以至於無所適從。
淡淡的香氣是從來沒聞過的,有些古怪,說不清到底是什麼香,只是聞久了,意識就愈發昏沉,整個人便陷了進去,掙脫不得。
纏在手上的力道慢慢變小,一點點遊動輕掃,最終歸落到她細瘦的腰間。沐青感覺自己好像困在了幻境之中,亦或許是在做奇怪的夢,她渾身的力氣彷彿都被抽幹了,無法動彈,靈力也使不出來,怎麼都無法脫身而出。
熱意不減,越來越無法承受,寒冬的夜晚明明該是冰冷的,此刻卻置身在滾燙之中,七經八脈里都在灼燒著,像是走火入魔了一般。她欲運轉靈力來抵抗,孰知連理智都快被吞噬殆盡,只能像渴水的魚兒那樣,輕輕張合著唇,急促不安。
身上逐漸濡出了薄薄的細汗,在幻境中尋不到著落點,隨時都要墜下一樣,乾渴在一點點侵蝕著,吞食掉意志,她從來不曾經歷過這種別樣的感受,空落落的,缺了什麼,整個人都在急切地渴求,亟待將這份空落填滿平實。
她有些難熬,無力地躺著,氣息不太平穩。
許久,身上忽然一輕。
沐青在這時得以稍微清醒些,強撐著睜開眼,然而還是看不清面前的場景,眼前好似蒙了一層濃厚的霧障,將一切都虛無。
天上星月無垠,月華如水,窗戶被關上了,光線就照不進來,屋裡黑魆魆的,只能看見一片黑沉,眼前有白色的虛影,卻瞧不清具體的模樣。
腰間被纏緊,褻衣被拉扯掉。
香味隨著呼吸浸入骨血里,狠狠壓制著,讓她無從抗拒。
壓在沐青身上的是白姝。
這孽障伏在她頸間,沒有章法地亂動,胡作非為,本能地蹭著她解熱。
白姝身上燙得厲害,連意識都不太清醒,暈暈乎乎的,也不知何時變成了人形,把被子這些全蹬下床,她此刻的樣子跟平時不太一樣,眉心之間有一抹類似花鈿的紅痕,那紅痕若隱若現,極不穩定,好像被封印住,隨時要衝破桎梏,可又沖不出來。
人有七情六慾,妖亦避免不了,只是有所不同而已,妖有妖的本能,尤其是在初春時節,蟄伏在身體里的不安分隨時都會顯現出來。這孽障起先還比較規矩,當感覺自己還是熱得不行之後,就不大對勁了,她迷離地看著沐青,再湊過來挨到沐青嘴角處。
沐青心頭一緊,隨即感受到唇際的濕潤。
陌生的悸動來得猝不及防,荒唐讓人退無可退,她瞳孔緊縮,一瞬間怔住。
白姝的尾巴不知怎麼變成了三條,一條纏著她的腰,剩下的則壓住她的手。
沐青的唇微涼,這孽障便一點不放過地吮住,一會兒不涼了,又煩躁地移開,蹭她的臉,以及露在冰冷空氣中的光滑肩頭。
「熱……」白姝意識不清地呢喃,低低悶哼了一聲,雙手摟抱住沐青的後頸,狹長的桃花眼半垂,伏在沐青耳邊,難受地說,「阿姝好熱……」
邊說,邊往沐青身上挨。
沐青的手很涼,她便執起沐青的手,用臉蹭了蹭。
沐青已然知曉是怎麼回事,自己眼下這個樣子多半與幽香脫不了干係。
狐妖最擅長蠱惑人心,散發香氣便是引誘的法子之一,現在時候到了就隨之迸發出來。白姝已經成妖化形,按理說不該再這樣,應當能自抑,可她修為不穩定,好似裝滿水的木桶突然被抽走一塊板子,裡面的水便悉數流出,堵都堵不住。
「白姝,」沐青輕喊道,費力地別開臉,「清醒點……」
懷裡的人熱得像火爐子,沐青不太好受,可亦顧不得那麼多,只能運轉靈力來破開壓制。
「熱……」
白姝挨得更緊了,腰肢扭動,尾巴高高翹起,她眉心間的紅痕已經完全顯現出來,且比適才更加熱烈,唇色也隨之變深,整個人看起來分外妖冶美艷。
她本就死死壓制著沐青,當紅痕完全顯出來后,修為亦驀地暴漲。沐青再也提不起靈力,丹田被一股力道包住,猶如屏障一般,讓靈力無法運轉,她逐漸落敗,被香氣折磨。
……
沐青渾身都是汗,白細的頸間都是濕熱的,眼前仍舊什麼都看不清,只有一片霧障。
一人一妖荒唐不已,但未曾荒唐到底,一個出塵多年,一個無知懵懂,猶如瞎子在樹林里打轉,轉半天都找不到出路,除了抱在一起倒沒真做什麼。
白姝有些惱,尾巴再被褥上掃動,一會兒,如同捕獲獵物那樣,低頭叼住沐青的喉嚨。她還留有最後一絲理智,沒有真咬,難耐地嗚嗚了兩聲,終還是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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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
一夜大風不歇,梅樹上的雪被吹落,繁盛的梅花奪目,在皚皚白色中分外惹眼。
經歷了一夜風吹的破屋依然矗立不倒,曦光從窗戶縫裡投進,亮到刺眼,床上的人和白狐動也不動,被褥凌亂不堪,白衣堆落在地上。
不知過了多久,變回本體形態的白姝動了動尾巴,或許是昨夜修為的暴漲導致自身損耗過重,她現在乏力疲倦,焉兮兮猶如死透的狐狸。
沐青也在這時醒來,昨夜種種還歷歷在目,她臉色沉沉的,眉宇間帶著風雨欲來的慍怒,可感受到懷裡趴著一個毛糰子后,還是忍下。
畢竟兩人也沒怎麼樣,白姝最後還被暴肆的妖力反噬,受了傷。
不過想是這麼想,接下來的整整一天,沐青的神情都是冷的,不搭理白姝,從早上到天黑都在靜心打坐,連飯都不吃了,也不過問白姝一句。
白姝有些委屈,一直沒精打采地趴在床上,自打昨晚變回原形后,她就不能再化形成人,只能保持現在這個樣子。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回事,昨晚突然那樣是為何,隱約記得當時尾巴變成了三條,但如今只剩一條,感覺像產生幻覺了似的,很不真實。
跳下床,到沐青腿邊討乖地用腦袋拱了拱,沐青不動如山,完全置之不理。
白姝不知趣,見對方不理會,便涎皮賴臉往人家腿上去,非要在沐青身上佔個地兒,彰顯存在。這孽障也真是沒眼色,沐青堂堂一介宗師,在修真界是何等受尊重,旁人莫說沾染,連遠觀都不敢多看幾眼,昨夜受辱至此,一覺醒來把她打死都算輕的,她倒好,跟無事發生一樣,沒皮沒臉還要往沐青這裡湊。
不過沒在沐青腿上趴多久,一股無形的力將她拎開,不讓她再靠近。
白姝怔愣,原地滾了兩圈才回過神,隨即不死心地又爬過來,可惜連沐青的身都近不了,她當真沒皮沒臉,撒潑似的打兩圈滾,可勁兒鬧騰,嚷嚷道:「餓了,要吃飯。」
沐青充耳不聞,淡然從容地合著眼。
白毛糰子再滾了滾,一點不嫌地上臟,「一天都沒吃,餓……」
這孽障只有提到吃的才能把話說利索,一副潑皮無賴的樣,真不拿昨晚當回事,簡直厚顏無恥。
不論她怎麼鬧,沐青始終沒有回應,直至她餓癱在地,沒力氣叫嚷了,沐青才打坐結束,不過之後沒弄吃的,只給兔子餵了兩根蘿蔔,接著出門。
走前給屋子設了結界,白姝不能跟去,只能幹瞪眼望著。她氣急,不依不饒可又無可奈何,最後還是只有安生待在屋裡,由於太餓,還搶了兔子一根蘿蔔吃,倒是挺會捏軟柿子,成天逞凶欺負弱小的那個。
兔子不敢反抗,瑟瑟發抖,拖著剩下的蘿蔔到床底下躲著啃。
沐青是出去洗澡的,昨夜出了汗,身上粘膩了一天,實在受不了還是要去山洞走一遭,她在那裡洗了將近一個時辰,又在外面待了許久,直到下半夜才回來。
彼時白毛糰子直挺挺仰躺在地上,睡得死沉。
她斂起神色,垂眼看了看,最終沒管,任由白姝在地上睡了一晚,這孽障皮毛厚實,天天睡地上都不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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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光晴朗,比往常更為暖和。
白姝天大亮才醒,懶散散翻身趴了會兒,慢吞吞地站立起來。
沐青早就起了,此時端著吃的進來,不聲不響把東西放桌上,也不叫白姝過去吃。白姝臉皮比城牆還厚,立馬躍到桌上,她真是一點不客氣,見沐青盛了一碗粥擱桌上,當即湊過去吃。
吃得差不多了,把碗推到沐青面前,「還要。」
沐青抬了抬眼皮,默不作聲添粥。
這孽障今早胃口似乎不太好,吃完后沒再繼續,而是往沐青懷裡鑽,邊鑽邊說:「痛……」
沐青將其擋下,「讓開些。」
她順勢咬含住對方的手指,仰躺下,用前爪拍拍肚子,憋了一會兒,低低地說:「這裡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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