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偌大世間有幾人是乾淨的?
王玄都假裝信任的點點頭,復而問道:「小琴呢?」
小琴是韓伯的女兒,也就是袁華之前說要成親的那個女孩子,今年差不多十五歲。
韓伯見王玄都提及,笑了笑:「小琴在屋裡呢,說是要準備新婚的衣服。」
說著看向袁華:「對了,你要進去和她說會話嗎?」
袁華聽後有些為難的看著王玄都,之前被王玄都教育了一番,當時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現在村裡目前處於一種平衡的狀態,實力最強的三個人似乎各有想法,於是王玄都笑著說道:「韓伯應該也知曉了,袁兄在外界也是有妻室的,恐怕不能在這裡久留,不若韓伯取消這門親事如何?」
韓伯聽后臉色微變,神情慍怒,但隨即嘆了口氣,看向袁華:「袁華,按照年齡來說,你我年紀相仿,我想讓你留在此地也是因為這百年來也就只有你們進入到這裡,不瞞你說,這幾百年間,村子里的人們壽命越來越短了,如果能有外來的血脈,想必也能讓村子有所改觀,如若袁華你嫌棄我們這窮鄉僻壤,我自然也沒有什麼話好說」
王玄都聽著韓伯的謊言,只是眼看著一絲微不可查的黑氣又漸漸出現在袁華的周身。
可是還不等自己進行祛除,袁華騰的一下就站起來,激動地看著韓伯:「您說的這是哪裡的話,我自己也只是一介漁夫,而且之前我們不是都說好了嗎?以後我會把家人也都接過來的。」
說完又朝著王玄都拱拱手:「王先生,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可是我與小琴真的是兩情相悅,王先生也不必多說,其他事情我會處理好的。」
說完又對王玄都恭敬一番就急不可待的去找小琴了。
王玄都見狀嘆了口氣,袁華真是被侵蝕的不淺啊。
一旁的韓伯看著王玄都:「不如王先生也留下來如何?」
「我就不用了,多謝韓伯好意。」王玄都可不想留下來當鬼女婿。
「那要不王先生晚上就住在我家如何,來了這麼久,也沒有留宿過王先生,總覺得有些待客不周。」韓伯表情十分的真情實意。
王玄都想了想,就找這個情況來看,袁華八成是會留在這裡的,自己可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袁華出事,萬一被女鬼勾引吸干陽氣王玄都的任務可就失敗了。
現在還不是翻臉的時候,等到時候想辦法把袁華弄出去,只剩下自己就好辦多了。
唯一不確定的就是自己現在的水平跟村裡三巨頭能差多少,保守估計自己應該至少和村長差不多。
畢竟之前那個青年就跟弱雞一樣,王玄都都感覺不到絲毫的威脅。
答應下來也無妨,只要不是全村暴動,王玄都估計自己能有把握應付下來。
其實這也不怪王玄都,主要是沒有跟鬼打過,他也不知道其實以自己的實力,足以在裡面肆意橫行了。
下午跟村長說了一聲,他們就留在了韓伯家中,只是下午回來再見到袁華的時候,袁華似乎整個人都消瘦了一些,身上的鬼氣更加嚴重了,但臉上卻是掩不住的喜色。
色字頭上一把刀啊!
看著老哥的樣子,王玄都那裡還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晚上吃飯的時候,小琴也出來一起,看向袁華的眼中滿是柔情,如果不知道真相,恐怕會真的以為這是老夫少妻的恩愛典範。
只不過有時候小琴趁著袁華不注意,對王玄都暗送秋波的事情,袁老哥就不知道了。
睡覺二人還是安排在一間房,有些事情偷偷摸摸的就好了,明面上還有王玄都在,他們也得稍微裝模作樣一下。
又是熬到後半夜,才堪堪睡去。
可是就在整個村莊一片寧靜的時候,韓伯家中,小琴正回味著中午的美妙,果然靠著活人逸散出來的陽氣來提升自己太慢了,哪裡有純正的精氣來得過癮。
「怎麼樣?」韓伯看著女兒問道。
「謝謝爹爹,雖然這個男人老了點,但身子還算結實,體內陽氣充足,女兒很喜歡。」
小琴帶著之色,滿意的說道,「只是,如果能換成旁邊那個年輕人就好了,可惜那個年輕人似乎意志比較堅定,呆了這麼多天,女兒也只能在他身上感受到極其微弱的鬼氣,要是換做袁華一般的常人,早就任我們擺布了。」
「沒錯,這個叫做王玄都的似乎來頭不小,絕對不是他自己說的一介書生這麼簡單,而且似乎總是帶著警惕,最近他總在村子里四處打聽,估計來這裡別有所所圖。。」韓伯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可惜村長和桃姝不同意我的意見,難道他們不知道只有走出這片死亡之地,我們才能真正的壯大起來嗎?」
「可是爹,現在他們都在我們手裡,如果我們」
小琴的話沒說完,韓伯也殘忍一笑:「不然你爹這麼著急的把你嫁出去是為什麼啊?」
原來他們的真正意圖是獨佔二人!
「到時候袁華就是你的,王玄都也可以分一些給你,只要我能將那個姓王的完全吸收,村長?桃姝?呵呵」
打定主意,他們一直等到後半夜,才來到王玄都房屋門口。
只見二人的身形開始拔高,手腳也開始拉長,前端伸出漆黑的利爪,衣服被撐破掛在身上,面色轉青,小琴的胸口處毫無春光可言,膚色如同面色,還有一道深長的口子,放眼看去,裡面的內臟早已萎縮到不能再小。
而韓伯則是脖子上僅有一半連著。
這就是他們死時的樣子。
強行在臉部扯出獰笑,平日里的那副樣子都是他么幻化出來的,此時只有釋放自己的鬼身才能發揮出最大實力。
可是就在二人站在院子里,準備進去的時候,牆頭上忽然出現兩個人影,一個佝僂著背,一個身穿淡綠色的衣裙。
「你們想做什麼呢?」
桃姝的聲音傳來。
「你們不下手,也不讓別人下手,就這麼怕我威脅到你們的地位嗎?」
韓伯聲音嘶啞著,不甘的說道。
「動肯定是要動的,但你自己獨佔不行,況且現在也不是時候。」村長也開口了。
「那是什麼時候?」
「用不了幾日,再看看那個姓王的情況。」
第二天,王玄都走在村子里,感覺整個村子的氣氛都有些不太對,村民們看向自己的眼光更加赤果了。
有那麼一瞬間,王玄都感覺自己好像一直待宰的羔羊誤入狼群,大家都在看著他流口水。
想想自己被一群鬼圍起來吸食陽氣的場景,雖然王玄都有修為在身,但還是不禁打了個寒蟬。
與此同時,王玄都來到了之前被自己打過的那個青年家中。
「你,你來做什麼!出去!」青年有些畏懼王玄都,可畢竟是在自己家,這讓他稍微有了點底氣。
「不要這麼暴躁,和氣生財嘛。」王玄都笑著走了進去,絲毫不理會青年,自顧自的走了進去:「你叫什麼名字?」
青年本來不想回答,可是一想這樣一來豈不是弱了氣勢,便昂著脖子道:「賴兵。」
「哦,名字不錯,很有殺伐的感覺,就叫你小兵好了。」
「誰要叫這個名字,你快給我滾吶!」青年咆哮著。
王玄都見此,微微一笑,一道元鼻劍氣直接橫在了這青年頭頂。
」我希望你不要如此暴躁,我們安安靜靜的談下心不好嗎?「
青年感受著頭頂那冰寒的劍氣,頓時臉色非常難看:」你是劍仙?「
王玄都並未回答青年的話,心中一動,元鼻劍氣直接斬掉了這青年的一個胳膊。
」我問你答,再有廢話,我直接斬殺了你。「
青年被斬掉一條胳膊,身形頓時變得透明了起來。
不過卻只能壓抑憎恨和怨毒。
「我就想問一下,這裡的村民都是幾百年前的秦末之人嗎?」
賴兵:「不是,有些人是後來進來,被吸干陽氣,如果能變成鬼,就能留在村子里了,我就是其中一個。
王玄都若有所思,原來如此。
「那是轉化成鬼有什麼條件嗎?」王玄都接著問。
「怨氣。」
「那你有什麼怨氣呢?」
「經商失敗、去酒樓喝悶酒忘帶錢又被打、去找大夫還被狗咬、提著葯回來發現青梅竹馬和別人跑了、出來散心結果誤入這裡、在這裡遇到了桃姝、然後又遇到了你」
王玄都無語。
那怪不得,整個世界都在和你作對啊。
然後王玄都忽然換上了一副人生導師的認真神情:「不要灰心,就算變成了鬼,依然可以擁有無比燦爛的人鬼生,錯的不是你,而是整個世界。」
賴兵聽著這話,差點感動的落下淚來,自己就算成了鬼,地位也不如這裡的原住民,還是第一次有人和他說這種話,如果對方不是自己情敵,自己恨不得當場和他拜個把子!
王玄都看著對方神色轉變,繼續加大馬力輸出:「而且我知道你一直對於桃姝和我的事情耿耿於懷,這一點你可以放心,我們兩個一個人一個鬼,是不會有結局的,我來這裡就是為了調查,等到調查清楚,就會把你帶出去,我在外面還是有點地位的,給你安排一下不成問題。」
「可是我的身份」
「身份你不用擔心,你在這裡能過得,出去就過不得了,只要注意一些加上我給你掩護,沒人會發現的。」
王玄都的字字珠璣,直接打破了對方的心理防線,賴兵只覺得王玄都長得又英俊,說話又好聽善解人意。
「那能不能到時候帶上桃姝?」
「這個你放心,不過兄弟我雖然信任你知道你出去不會亂來,但是她」
「桃姝她不是那種人,她很善良的!」
「那成,等出去之後就給你們安排成親!」
「多謝王兄!不對,王先生,你我今天的談話我絕對不會說出去,如果你還有什麼需要了解的,儘管問我!」
「沒問題,不過還有一件事,之前因為一些誤會對賴兄弟動了手,在這裡我得向你」
「說什麼呢!只要能出去,您就是我的恩人!」
直到王玄都離開的時候,賴兵已經成為王玄都在村子里的鬼奸了。
中午王玄都又被安排在桃姝家吃午飯,稍微換了幾個菜,不過大體上來說還是一樣的。
吃飯時,桃姝的父母基本上沒說幾句話,都是桃姝一直在了解王玄都在外界的情況,就像是一個某世未深的少女對外界的而好奇與渴望一般。
王玄都不停地搜刮著腦海中對於魏晉時期的生活習俗以及發生過的事情。
王玄都穿越之前本身就是一個語文老師,講起來自然也是繪聲繪色,桃姝不禁聽著入了迷。
一直到吃完飯,桃姝父母收拾碗筷,二人則是繼續來到院子裡面去說話。
王玄都講著講著,忽然說起了關於袁華家中母老虎的事情來。
桃姝輕掩著嘴笑個不停,自己小時候也見過,村裡曾經有一個伯伯,老婆很兇悍,有一次生氣了直接把伯伯關在門外不讓進去,當時父母還將這個當做笑談講給自己聽。
但是想到自己小時候,桃姝忽然想到了那天自己被父母丟下,看著村子里的人一個個的死掉,最後自己也慘遭毒手,頓時桃姝收起笑容,整個人冷的可怕。
王玄都就當沒感覺到,關心的問著:「怎麼了?」
「沒事。」桃姝意識到自己情緒不對,害怕嚇走了王玄都,神色稍微平緩了些,然後認真的看著王玄都:「王先生,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你說。」
「就是說,如果有一個女孩子,她沒有了貞操,你覺得她還值得愛嗎?」
「為什麼會這麼問呢?」
「我有一個朋友是這樣。」
王玄都心中嘆了口氣,一般說是有一個朋友,有一個鄰居,那就都是自己,桃姝本來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子,本該從小無憂無慮的長大,然後嫁人、生子,再到老去離開,可是經歷了那種事情
「這個是分自願還是不自願的。」王玄都說道,真的只當是桃姝的朋友。
「如果是不自願的呢?」
「那就值得,錯的不是受到了欺凌的人,很多人去嫌棄她們,只是因為她們屬於弱勢群體,沒有發生在自己身上,當然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所以你的那個朋友沒有錯,錯的是那些罪惡的人,錯的是那些冷眼旁觀,將這件事當做笑談的人!」
「可是,為什麼,別人說的和你不一樣?你不會覺得這樣的女孩子臟嗎?」
「有什麼髒的?這世間能有幾人是乾淨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