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怪異行徑

然而，剛走出幾步，遠處突然傳來了談話聲。江祝融暗暗吃驚，按理說這裡算是霜天森林裡偏遠之地了，就算是歷練的弟子也不會到這裡來啊。

聽著談話聲越來越近，江祝融趕快找了一棵樹爬了上去，用厚厚的葉子藏住自己的身形。

終於，視野內出現了兩個人影。令江祝融驚訝的是，其中走在前面的人竟然是那天與冰元青交談的幾人之一，看架勢，這個人要比另一人的地位稍高些。

「唉，老大又派我們來干這些累活。」後面的人影小聲嘟囔著，這是一個小個子，肩上扛著一個跟他一般高的大皮口袋，裡面叮叮噹噹傳出些鐵器碰撞的聲音。

「噤聲！」前面的人顯得有些不滿，「這次任務可是老大的頂頭上司安排的，要是干不好，有你我的好果子吃。」

「老大的頂頭上司，那豈不是峰...」後面的人瞬間來了精神。

「都說了噤聲，噤聲！」前面的人忙打斷道，「你就不能老實一點，每次都馬馬虎虎的。這次事成了好處少不了你的，你看趙丙文那種貨色都撿那麼大個狗屎運，更別說咱們了。」

趙丙文，江祝融倒是認得，是冰陽峰那裡的一個看門大叔，聽說年輕時也是冰雪宗的弟子，只是一直沒突破靈台，後來就留在冰陽峰當了個雜役。可能是年輕時不得志，這人對誰都是兇巴巴的，每次江祝融看到他都遠遠繞開。

江祝融在樹上遠遠看著他們兩人走向山澗的位置，小個子把皮口袋卸下來，把裡面的東西通通倒進山澗旁的一個大洞中。

「嘶，怎麼感覺這麼冷呢。」二人卸下東西，搓了搓肩膀，「阿嚏！」

「這地方有古怪。」二人對視一眼，連忙離開了這裡。

見二人的背影消失在視野中，江祝融一溜煙從樹上滑了下來。他小心地往剛才兩人丟東西的大洞走去，靠近一看，只見洞底丟著一些煉製失敗的靈器和凡器，再沒有什麼別的東西了。

江祝融一陣失望，本以為這兩人是來藏寶的，沒想到只是在做一些亂丟垃圾的事情。

隱約間，江祝融看到那些廢品上，有些刻著器閣的標誌。器閣內只有自己父親一位真正的鑄靈師，其他的多是些精湛工匠，這些人大多不會使用鑄靈之術，只有機緣巧合之下才會打造出一些不入流的靈器，失敗率極高。這些報廢的靈器多半是出自他們之手。

「難不成那伙人跟元青師兄談的是垃圾填埋的合作？」江祝融思索到。

「怎麼先這個時候了。」突然，江祝融發現東方晨曦大亮，絲絲縷縷的晨光透過樹冠投射在地上。

江祝融快步離開了這裡，雖然感覺這事有些詭異，但他也想不明白，乾脆就拋之腦後了。只是，他沒有注意到，在他離開時，洞底一股黑紫色煙霧噴涌而出，包裹住了那些廢棄靈器。黑霧中隱約有一個奇怪生物，正對著這些廢品不斷舔舐。

江祝融離開了森林，太陽剛好整個升起，樹葉上的露水還沒來得及蒸發。他順手在路旁摘了幾朵帶著露水的野花，卻也驚走了幾隻昨夜徹夜鳴叫的小蟲子。

沿著瀑布附近的一條小山道，江祝融回到了雪映谷。朝陽沿著山坡投射下些許陰影，與被陽光照射下閃著露水螢光的草地形成了鮮明對比，好似一隻灑滿了砂糖的草果子，餡料塞太多了，豆沙餡料溢出染暗了半片麵皮。

在江祝融的印象里，雪映谷應該是整個冰雪十八峰里最漂亮的地方，卻也是最冷清的地方。這裡是冰雪十八峰中最西側的山峰，深入千山，雖然有霜天澤擋著，那些千山深處的凶獸不至於來犯，但也是冰雪宗里的偏遠之地了，相當於後山。

偌大的山谷，只有谷口處的一座小木屋稍微帶來些人氣。小木屋被朝陽鍍了一層金色，屋頂上似乎還飄著一絲炊煙，木屋前的大樹下，一道倩影俏生生站在菜園旁邊，手抓著木勺，從旁邊木桶中一勺一勺澆著水，陽光下，連水都似摻了金粉一般。

江祝融走到院子外，悄悄站住，看著眼前的一切，卻有些痴了。

雪凝雨的側顏，依舊是那般恬靜美好，一如數年前初遇那天。那時的她還是整個冰雪宗里無比尊貴的小公主，雪璟峰主的掌上明珠，而自己只是個外姓雜役的兒子，那時她的眼神就是這般平和，似乎對任何人都能報以微笑。

那件事發生之後，她的身份急轉直下，淪落到發配至雪映谷獨自生活。當自己從天璇峰活著回來時，再見到她，本以為滿肚子的戾氣會讓自己徹底變成一個惡人，但是她的眼神依舊是那般恬靜，竟然讓自己也冷靜了下來。

在江祝融內心裡，一直有一方凈土，即便是外面的世界再風水雨打，這片凈土也能讓他的心平靜下來。

雪凝雨感覺到了視線，轉過身去，卻發現是江祝融傻傻站在院子外面，手裡還拿著幾支野花。「今天怎麼這麼早過來了？」她感覺有些好笑，不由得問道。

江祝融幾步邁進了小院子，把花塞到雪凝雨的手裡，順手取過雪凝雨手中的木舀，蹲在菜地旁澆起了水，「昨晚沒睡好，一大早就醒了，出門晨跑不小心到這，花是順路薅的。」

雪凝雨被他逗笑了，她才不信這種鬼話呢，不過也不想去戳穿，轉身回房間小心把花束插進花瓶里。一滴露水從花瓣上滑落，滴在雪凝雨的袖子上，暈出一片好看的水痕。

走出門去，江祝融也正好澆完了菜地，轉頭收拾著木桶，雪凝雨正好招呼他過來吃早飯，晨光慢慢消散，裊裊炊煙也緩緩散去。

「凝雨，我打算去一趟冰雪城。」吃飽喝足，江祝融斜靠在大樹旁邊，看著雪凝雨收拾著小院，突然說道。

「冰雪城？」雪凝雨稍稍一愣，自從自己被放逐到雪映谷之後，大概有兩年時間沒去過冰雪城了。女孩子天性是愛美的，雪凝雨也不例外，曾經的她也喜歡與小姐妹一起在冰雪城的各大商行里逛街，購置一些小首飾之類的。可似乎命運註定她不能享受一些普通女孩子應得的樂趣，早早就結束了這一切。

「嗯，過幾天我應該要出山門去冰雪城買點東西，」江祝融看出了雪凝雨眼底的失落，「所以到時候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去？」

「我？」雪凝雨停下了手裡的工作，看著江祝融，「我可以跟你一起出去嗎？」

「你又沒被監禁，有什麼不能的？」江祝融輕輕一笑，「你不反對我就當你默認了啊，過幾天我來接你。」

言畢，江祝融打了個招呼，一溜煙似的離開了這裡，留下雪凝雨獨自在院子里不知所措。清風徐來，大樹晃了晃樹枝，兩片葉子落下，如成雙的蝴蝶般在空氣里打著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