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人生路口

天空轉晴，關小木回過頭準備拿了桑弓出門，卻低頭瞥見了一條小黑狗走出樹林，向著小木屋蹣跚而至，上了兩階木梯趴伏不動！關小木望著可憐的黑狗，歉疚地道：「對不起啊，我今天還沒做飯呢，要骨頭晚點來呀！」

黑狗不為所動，伸出前爪在關小木腳背碰了碰，再次「深情」仰望！

「好了，好了，我怕你了！」關小木一臉無奈之色，取下屋檐下的一塊臘肉，遞到黑狗嘴前，氣呼呼地道：「吃吧，吃吧，秋天快完了，我也沒多少存糧，這個冬天餓死我算了！」

可是黑狗卻沒吃，通靈般地向關小木搖了搖頭，轉身向木梯走去，胯下一層木階，黑狗再次回頭，眼神飽含深意，關小木終於懂起了小黑狗的意思，詫異地道：「你是要讓我跟著你？」

小黑狗點了點頭，眼睛中露出一陣喜意！

關小木猜想大概是小黑狗的同伴受傷了，找自己去幫助它，動物多有通靈，他在深山裡生活多年，這是動物間常見的事。

架不住小黑狗水汪汪的眼睛，跟著小黑狗走下木梯，就在這時，關小木看見一名與他差不多年紀的少年自遠處走來，嘴裡還哼著小曲，一副洋洋自得的樣子。關小木突然臉色變得鐵青，一把抱起小黑狗，猛地扔向了旁邊井中，嘴裡道：「關小少來了，要是那壞傢伙看見你，一定會把你燉了吃的！」

名叫關小少的少年怡然自得地走到關小木屋前，虛眼看了一下關小木，鼻孔朝天的道：「喲，你個懶蟲還沒出去打獵呢？」

關小少就是自己叔父唯一的兒子，關小木突然記起那怪人，急忙回頭，卻猛的一驚，那怪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消失了。

關小木輕出一口氣，轉過頭瞪著關小少，不說話，關小少和他爹一樣，貪財好利，每次都來拿關小木掛的臘肉，關小木不給，他就趁關小木外出時拿！

「我今天不是來拿你肉的，我是來收稅的，先取十斤臘肉來吧！」關小少趾高氣昂地道。

關小木還瞪著他，不說話，關小少不屑地「切」了一聲，自己上了木梯，就要取肉，關小木忽然厲聲吼道：「你敢！」

關小少回過頭來，毫不在乎地看著關小木道：「你看我敢不敢？這山是國家的，水是國家的，風風雨雨都是國家的，你關小木打獵能不交稅？我爹是地保，讓你交稅天經地義，再說了，我爹還是你叔，長輩取晚輩點東西有什麼稀奇？」

「叔？為了一個杯子把自己哥哥逼死，遲早被雷劈！」

「那是你父親咎由自取，他早點把夜光神杯交出來不就得了？不識抬舉的東西！」

「你！」關小木心裡積聚的憤怒涌了上來，向關小少猛撲過去，一把握住關小少腳踝，將他從木梯上扯了下來，兩人扭打在一起，關小木常年行獵，力氣比嬌生慣養的關小少大的多，關小少被關小木騎在身下，拳頭上下招呼，一邊打一邊惡狠狠地道：「我爹不讓我報仇，可沒讓我不打人，打死你個小畜生！」

就在這時，一串爽朗的大笑聲從林中傳出。

「靜雨梅醒夜黃昏，深林寂曉道蒙塵，道中誰言道，我自笑蒼生，哈哈哈哈哈哈！」

一個邋遢道人從林中走了出來，手裡提著一把長劍，刀鞘銹跡斑斑，劍柄油膩膩似有反光，柄上掛一葫蘆，道人取下葫蘆，喝了一口裡面的液體，回味無窮地呼出了一口氣，嘴中道：「如此好天氣，如此美景，兩個大好青春的娃兒，卻為凡塵俗世所擾，惜哉，惜哉！」

道人清凈洒脫，似有仙氣，關小木為氣勢所懾，從關小少身上站了起來，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關小少順勢爬起，向關小木瞪了一眼，兩名少年齊齊望向邋遢道人！

邋遢道人的眼光在兩名少年身上流連一遍，笑著對關小少道：「恩，根骨奇佳，不錯不錯，今日你我相見也算機緣，我就破例將你推薦於九華山天竹峰無為劍派門下，你可願意？」

關小少用手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地問道：「我？」邋遢道人微笑著點了點頭。

「吔！」關小少欣喜若狂，要知道成為一名得道修真之士是無數凡人夢想，一般普通門派收徒都是千挑萬選，無為劍派作為天下第一派，更是讓人望而生嘆，關小少驚逢喜訊，不禁上串下跳，恨不得兩腳一蹬，飛上天去。

關小少歡喜雀躍地站到了邋遢道人身邊。

「那我呢？」關小木望著邋遢道人，露出渴望神色，他平日里也是很羨慕那些高來高去的修士的，無數次幻想能踏波逐月，拯救萬千黎民於水火。

邋遢道人上下打量一遍關小木道：「你嘛，資質低了些，其實放蕩山林，心神自在，快意人生才是你最好的歸宿，修真之路艱險異常，不是每個人都能承受的！」

「哦！」關小木無比沮喪地應了一聲。

對面的關小少得意洋洋地道：「老神仙的意思，就是說你笨啦，還想修真？打你的獵吧，哈哈哈！」

關小少氣憤地看了關小少一眼，低頭沉默不語，心頭極為失落，仇人的笑聲彷彿利針一樣刺進心膜，疼的鑽心。

「不知小友可曾見過陌生人，亦或是青狼巨蛇經過此處？」邋遢道人問關小木道。

關小木正值氣悶，隨口道：「沒有！」

「小友既不知，貧道去也！」

「紅塵終歸土，天道何時盡，哈哈哈哈！」大笑而來，談笑而去，邋遢道人拉著關小少的手逐漸消失在翠綠的密林中。

關小木失落地坐在井沿，心裡想著凡人可能一輩子也遇不著神仙，今天自己好不容易撞天運遇上一個，竟是無資質相隨，還被自己的仇人戲謔，自從父母被逼死後，自己已經在山林孤伶伶生活了快十年，難道自己註定在山林終老？

有朝一日，逼死父母的仇人可以在天上飛來飛去，自己卻只能仰望，那又該是何等滋味？關小木的心情沮喪到極點。

也不知坐了多久，關小木才陡地想起那條黑狗還在井中呢，可千萬不要死了啊！關小木連忙向下探望，只見幽深的井底，露出兩點綠光，關小木拍了拍胸：「還好，活著！」

關小木用吊桶將黑狗撈了上來，好久沒下雨井底幾乎沒水，黑狗沒淹著，但全身的毛都混著濕噠噠的泥水，後腿腿肘竟還有一些殷紅，關小木細一看，一條深可見骨的傷口映入眼帘。關小木一陣歉疚，心裡埋怨自己剛才也不看清楚一點，就隨隨便便把人家扔這麼深的井裡，還把人腿摔折了，真是罪過！

黑狗一出井，就跳出了水桶，一瘸一拐地向西走去，關小木滿腹歉疚，好奇黑狗要帶他去哪裡，便一路跟著。

小木屋北方是天竹峰無為劍派，西方是人跡罕至的叢山峻林，人生的道路，抉擇不同，一生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