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草長鶯飛，春日輕柔。

今年的地仙界通通透透。

抬眼放去，就是密密麻麻的晨星。

皆是宇宙中的各方太陽從遙遠之地散發而來的光芒。

伴隨著光芒而來的還有諸般元氣，星辰元磁，以及各類詛咒。

天上的九重天闕已無蹤，周天星斗大陣亦被破去，天罡大氣再難阻隔那數不盡的星辰輝芒，只能獃滯地將它們放入地仙界中。

而地仙界本就有聚斂宇宙間的無量量元氣之成果。

所以這就使得地仙界內的天地元氣愈發旺盛。

而如此空前絕後的天地元氣的注入，使得地仙界中的生靈發生了驚天動地的變化。

無需修行，即可得各種奇妙神通，且原本愚鈍的野獸牲畜生就靈智也變得更為容易，而且天地間的元氣更適合它們體型壯大起來。

妖門藉此機會，就在地仙界內發揚光大起來。

妖門聖人媧皇精通造化之道，早早就將妖門之法融入世間萬物之中。

所以不管是人，還是諸般生靈，甚至是死物通靈后，都可從自身內感悟到妖門之法。

正因這等造化，使得妖門難以覆滅，長存於世間。

而妖門之法要覺醒，要被生靈感悟到，需得不少的天地元氣。

而地仙界的天地元氣本就足夠生靈悟得妖門之法，而今天地元氣更是充足后，這妖門之法的領悟更是輕而易舉之事。

因此，此番地仙界內的天地元氣再度高漲，使得地仙界中的妖門傳人愈多，都超過了道門中人。

只不過這些覺醒妖門之法的生靈的秉性參差，可修持成道者寥寥無幾，反而禍害蒼生。

不過即使它們禍害蒼生，所遭得的因果也殃及不到妖門身上，因妖門大聖們早便將此中的因果解去，就在妖門授予此法后，關係了結，只認一個妖門弟子身份，但絕不背下禍害天地蒼生的大鍋。

而妖門一多，它們吸氣換氣之法還會給天地平添負擔，諸般污煞惡瘴就是由此而有。

就比如，那神洲大地上的鄱陽大湖上。

每隔三月，便會起一場毒瘴，這毒瘴鎖湖三十日，才會慢慢散去。

此乃湖中一妖蛇所為。

這條妖蛇乃練妖門之法，不以化蛟化龍為目標，遂煉了這一門興雲吐霧之法后，便以此法修行。

法門大多即可鬥法，也可煉法強身，而這門行雲布雨之法，也可與人鬥法，亦可化煉天地元氣入己身。

而且練至高深處，結合一些異種元氣，還有某些相應的材料，更可練成法器法寶。

因此修行者，法為根本。

而法的根本又為何物？那自然是道。

鄱陽湖旁有座城。

此城乃是東皇太一隱沒九重天後所建。

如今興建已是三千年。

曾為人族的最後一個王朝所佔，后王朝崩析，就幾易人手，如今落到了一尊妖王手中。

妖王姓朱名袁，乃一深山老猿習練妖法有成，如今證了個妖王之身。

他煉成妖王身後，便來人間，佔了這座老城。

而後以自身之法，以己身之意念，煉了老城，使老城僅尊他法，老城人，與入城之人，也都得遵守他的法。

關興才，關家第六十八代人。

揚尋祖，揚家第……已不知多少代。

二人皆被斜月宗收入門牆。

如今來這座妖城，乃是下山歷練時，受人所託，解救一位誤入此城中的尋常人。

只是這世間何來的尋常人？

看看那白日眾星。

揚尋祖，人高馬大，眉毛粗重，面龐方形，背了一副刀盾。

關興才，身形削瘦，面龐柔和，雙臂長，尚使劍。

而人雖會飛遁之法，但還是各騎了一匹青驄馬。

馬兒高且壯，渾身披著亮鱗，粗看一眼，似龍非馬。

此乃煉了妖法的馬兒，只不過它們沒有醒來靈智，所以還能任人騎乘，但是能騎乘它們的也得是實力強勁之輩，否則反而得被它們給吃了，祭了它們的五臟廟。

幸而關揚二人身負大法，修為不淺。

兩人邊騎著馬兒，邊閑聊著。

也沒聊別的，就聊兩人的祖上。

兩人的祖上皆有過修為顯赫之輩。

關家有祖先煉成元神，如今就在天外天的斜月道場得道長生。

而揚家祖先也有如此了得的人物，據說輩分更高於關家祖先，曾也在地仙界中聲名遠揚，無人不聞之散膽。

當然，那等人物，都不是他們兩個小輩能接觸得到的，至多就在門中聽一聽有關他們的傳說事迹。

「聽聞斜月宗開山五萬年慶典之時，天外天的諸位祖師都將回宗。」揚尋祖說道。

這事關興才自然是聽說了。

但他也沒有更深的內幕，所以也不知道該怎麼去接。

只能附和著說道：「也不知咱們老祖宗會不會回來。」

揚尋祖點點頭，有點期盼。

若是老祖宗回來，若是他們被老祖宗看重，指不定以後就能飛黃騰達，平步青雲，直上雲霄。

這幾句話才聊下來，前頭就是妖城了。

妖城外有一層薄霧，薄霧淡淡，輕輕，將整個妖城遮著，只不過，當他們看見妖城，妖城便散去薄霧，露出一座城市原有的樣貌。

兩人看到這一幕，未曾流露緊張之色，只淡然地看著遠處的這座城：「辦了這事便回山門吧。」

「慶典也快了。」

他們也沒將這座妖城當回事。

下山歷練這一程，他們見識過的兇險還真不少，不差這一回。

而且斜月宗自有法度在外，又神祇為他們護法，更不怕會有生命危險，至多就折損一些道行。

不過，道行會漲，卻也不怕折損。

妖城人聲鼎沸，不該說是人聲鼎沸，應當說是聲聲吵耳，各類花樣，有人聲，有犬吠，也有豬叫，還有各種野獸的嚎叫。

總之是各種聲音混雜著，讓人頭腦發暈，尋不到東南西北。

除此外，還伴著腥膻惡臭味。

而更為詭異的是，除了這腥膻惡臭味外，還伴著一縷縷清香味，更有黏重的香味，好似豬油蒙人。

「關師兄，此地不宜久留。」揚尋祖一入城中，便驚詫道。

關興才點點頭，他也是臉色凝重。

他早就聽斜月宗的長輩提過，這妖城不是修行者久留之輩，先別說那鄱陽湖中的那條萬年老蛇，就說這妖城中的妖王，就是一等一的難纏之輩。

要知道他們斜月宗可不是沒有跟腳之輩，早年就是地仙界的一家大派，後來地仙界突生變故，斜月宗舉派「飛升」，投入星河。

不過，後來地仙界又生了諸般變故，如此便又歸來地仙界，重立山門在那雁盪群山中。

「這妖王……」了不得啊。關興才后話不敢說。

畢竟縣官不如現管，他們斜月宗雖然可以覆滅了這個妖城，但是距這妖城也有一段距離，如果他惹惱了妖王，但是妖王先發火，把他給滅了，他可就完犢子了，斜月宗也只有給他報仇的份。

當然，他也可以報上祖先的大名，然後讓妖王殺他殺得更優柔寡斷些，讓他欲仙欲死來。

接著就見揚尋祖先取了一道燈火出來。

燈火鮮紅，透著一張蒼白面孔。

這張面孔就是他們要找的人的臉面。

至於這張面孔是何人。

其名許文仙。

一介書生。

本來這年頭的書生真箇一無是處，但奈何好多妖怪都不識字。

所以書生就派上用場了。

而這許文仙更了不得，因容貌俊秀，竟被一蛇妖給劫走了。

擄掠到了這座妖城中。

至於那蛇妖是何身份，主顧說的清楚，不過是一小蛇精，煉了妖法醒了靈智，后得鄉野一座墳塋的古老修士的傳承，竟然轉修道法，如今差些就練成元神了。

本來這事輪不到他們兩個管的。

只是這蛇精遭了「天塹」，身受重傷，修為折損許多，如今怕是練凝煞煉罡之輩都鬥不過。

而他們兩人正是凝煞煉罡之境，且手中持有法器，因此就來走這一遭。

其實也是他們眼饞蛇精的一身筋骨皮，好歹是一位將要證就元神之輩，如今被他們撿漏，可真是運氣好大發了，真箇就是祖宗保佑，祖宗顯靈了。

這也是被利益熏著了眼，否則他們也不該這麼無智的。

當然，他們也不是無智的，只不過宗內給與的法器著實了得，足足煉滿三十六道法禁，都能煉成法寶了。

而這件法器之所以能落到他們手中，並不是因為他們的家世，不過是因為這法寶需得人氣，在人間幾經流轉，積累足夠的人氣，然後再回宗門，由宗門的諸位長老煉寶。

所以，這件法器才正好輪到了他們兩位在外歷練的門人弟子。

隨著燈火的生出一點點星芒，將他們指引向前方，那裡是一條長長的街道。

街道上有人，有妖，有各種生靈，他們在街道上走來走去，有說有笑，讓人驚詫不已。

但兩人都不為此感到半點的驚訝，更沒有絲毫的驚慌。

他們都是見過世面的人，怎麼可能因為這點小事而震驚，那豈不是要丟斜月宗的臉面。

他們丟的起，斜月宗可丟不起。

「且走著看看。」

關興才吐了一口氣。

這口氣助長了燈火。

燈火霎時通明起來。

而燈火中的人臉也清晰了許多，更生不了一些表情，彷彿裡頭就有一個人一樣。

而他的表情有些驚悚，有些疲憊，有些無奈。

總之，這番表情，讓人從中彷彿看到了許多的辛酸苦辣。

「關師兄，快些走了，再不走，咱們主顧可就真成苦主了。」揚尋祖輕笑一聲。

關興才卻搖搖頭：「不急不急。」

「此間有鬼。」

他一指陰沉沉的街邊的一點抹布般的黑影。

揚尋祖卻半點不見怪：「此地有鬼不是正常事嗎？」

正常自然正常，但他們方才來時了沒有。

「嗯，那我們快快些走吧。」關興才生出十八分的警惕，然後慢慢往前走。

事雖有變，但他們的事沒做完，可不能就此止步了，否則他們回宗可得吃掛落。

說是掛落也有點嚴重了，左右不過去面壁思過而已。

當然，面壁思過也是宗門為了應付他們的主顧上門「討債」所用的話語。

免得他們真就被主顧「討債」討走了性命。

當然，斜月宗偌大，不怕什麼主顧「討債。」。

依照他們的教習所說，從來只有他們斜月宗向別人「討債」，何時輪到外人向他們斜月宗「討債」了，實在有違祖致。

但這事還是得辦好了，否則還真不好交代。

可不能聽了教習的話就當真了。

雖然那教習說話很有「道理」，但聽聽就是了，可莫要當真了。

快步走動起來。

很快，在燈火的指引下，他們就來到了一間破落宅子前。

「裡頭就是咱們的主顧了。」

「他叫的好大聲，咱們的快點救他了。」

揚尋祖大聲喊道。

「不著急，不著急。」關興才卻攔下了揚尋祖。

他嘿嘿一笑。

只道：「此中有春宮之事。」

揚尋祖一愣，隨後立即就反應過來。

這幾年下山歷練，他怎麼會不知春宮之事是何事。

左右不過男女交夠之事。

只是聽聞蛇精交夠時長頗為……長。

這許文仙怕是難頂啊。

所以……

揚尋祖先定在原地，豎起耳朵。認真聽起來。

「好生厲害。」

咦，這院子里傳來什麼稀奇古怪，惹人遐想之言。

而且是個女人的聲音。

「該動手了。」關興才大喝一聲。

然後，他吐出一口法力。

法力流轉到一張圖卷上。

山河景秀圖。

這便是宗門借給他們的法器，此刻就被關興才給用上了。

這會可不是節省的時候。

揚尋祖見著關興才用了力。

也知曉自己不能等著，立馬跟著打出法力去。

隨著兩道法力的吐出。

半空中的，山河景秀圖卷生出璀璨光芒。

光芒奪目，攝人心魄，一旁的妖魔鬼怪全數躲避開來，生怕被這道山河景秀圖的餘威給打死了。

畢竟這道山河景秀圖終究是代表了將要成就的法寶的法禁圓滿的法器，大妖怪都擋不住，何況是這些小妖小怪。

不過，就在此刻，一道青芒陡然從小院中飛射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