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回府
「廢物!」京城附近的別院園莊裡,一隻青花瓷瓶被扔在地上,哐當一聲摔得粉碎。
滿臉的怒氣讓謝葦杭原來清秀溫婉的臉龐變得格外猙獰。
膽大的丫環小聲規勸著:「夫人,小心,莫要動了胎氣……」
謝葦杭瞪了那丫環一眼,凌厲的眼神將丫環嚇得噤若寒蟬。
「枉我透露了那麼多珊珊的事情給那鄭雨柏,她居然連讓於小暖栽個跟頭都做不到!」謝葦杭撫著微微凸起的小腹,又砸了兩個瓷杯,這才長出了口氣坐回了椅子上,臉色變得緩和下來。
「有殿下的消息了嗎?」喝了兩口橘皮水,謝葦杭強壓下噁心,皺著眉看向身邊的丫環。
丫環搖了搖頭:「還沒。」
已經半個多月沒收到東平道傳過來的消息了,謝葦杭的心裡時不時地就有著些許悸動,卻又始終想不明白這問題到底出在什麼地方。
看來明日還是要回京城去打探一番才行。
謝葦杭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小腹。
也許是自己的身子骨太弱,肚子里的孩子竟也沒有旁人長得那麼快。
還沒太過顯懷,穿著寬鬆的衣服倒還遮得住。
謝葦杭猶豫再三,終於還是捏起拳頭下定了決心:「把書房裡那塊前朝裴公的松枝墨包起來,隨我進京。」
「那不是您最喜歡的……」丫環有些吃驚,不由得問了出來。
謝葦杭輕飄飄地斜乜了她一眼:「嗯?」
從鼻子里哼出來的聲音也帶著威勢,讓丫環意識到自己又一次多嘴了,連忙把嘴巴抿得死死的,屈膝行了個禮之後快步走了出去。
「把三殿下的徽記掛出去。」外表樸素的馬車進了城門口,正要往旁邊的坊里拐,車廂里忽然飄出悠悠一句。
不多時,馬車緩緩停了下來,正停在一處高門大戶的朱門之前。
看門人遠遠瞥見那馬車擋了大門口,不禁皺了皺眉,慢慢悠悠地往台階下走去。
剛準備將那馬車請到一邊,看門人忽然看見那三皇子的徽記,不禁愣了愣。
他的步伐隨即頓在了原地。
這馬車裡的,可能是貴客啊……
正想著要怎麼趕快去彙報給老爺,那馬車的窗帘忽然掀起一角,露出一張他極為熟悉的臉龐來。
看門人瞬間渾身一震:「小姐?!」
「吉叔,是我。」謝葦杭習慣性地捂著嘴咳了兩聲,這才在丫環的攙扶之下走下車來。
謝葦杭的神態里,再沒在別院時的囂張跋扈,反倒又如之前一樣嬌弱溫和。
看門人這才回過神來,高聲喊來院子里的幾個下人讓他們幫忙看著謝葦杭,自己則是一溜煙兒地往謝家的書房去了。
不多時,一個往日丰神俊朗的身影忽然跌跌撞撞地從後面跑了出來:「阿杭?!」
「哥哥。」謝葦杭不著痕迹地往後退了退,對著謝建安屈膝一福,「是我。」
看著謝葦杭眉頭中間那細小的皺痕,謝建安頓時眼圈泛紅:「這段日子你跑到哪裡去了?可叫叔父和我擔心壞了!」
謝葦杭卻不正面回答,只是低頭微笑著:「都是我的不是,給叔父和兄長添麻煩了。」
看著忽然變得如此生分的妹子,謝建安的喉嚨一緊,關懷的話被他生生卡了回去。
略顯蒼白的俊臉上依舊滿是擔憂,謝建安到底還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沙啞著嗓子道:「叔父在書房等你。」
「是。」謝葦杭從丫環手中接過那個精美的小盒子,跟在謝建安的身後,緩緩往書房而去。
叩叩幾聲門響。
謝大學士忽然拈起早已放在一旁的筆,故作鎮定道:「進來。」
「葦杭給叔父請安。」娉娉裊裊的女子,從書房外走了進來。
謝大學士的鬍子微不可察地抖了抖,眼睛只看著面前的那份文書,始終沒有說話。
謝建安看著謝大學士假裝出來的鎮定,不由得輕嘆了口氣。
自從那次謝葦杭犯了錯偷跑出去之後,謝大學士私底下問過他兩回,只是都沒有她的消息,謝大學士也只好沉默地離開了。
那段時間,謝大學士頭上的白髮,肉眼可見地多了起來。
還以為阿杭她已經離開了京城,謝建安也只好在心裡自我安慰著,也許時間能將這一切沖淡。
可前陣子又有人傳來消息,說是在京城中見過阿杭幾回,都是去見那些閨中姐妹。
謝建安也派人在她之前交好的那幾家門口等,卻總是等了個空。
這些事,謝大學士都知道,卻一個字都沒跟謝建安提起過。只有臉上時而浮出的落寞,才讓謝建安清楚地知道,其實叔父他也在想著阿杭。
方才吉叔跑進來,說是阿杭回府了。聽見這個消息,叔父雖然沒什麼表情,可他筆端的那塊大大的墨跡,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想到這裡,謝建安趕緊給謝葦杭使著眼色,讓她主動開口。
對著謝建安輕輕挑了挑眉,謝葦杭輕輕地笑著,走到書桌前打開了手中的盒子:「叔父,我新得了一塊裴公墨,想著是您最喜歡的,就趕緊給您送過來了。」
「哦?」謝大學士也得了個台階,眼睛往盒子里隨便掃了掃,「你有心了。」
謝葦杭依舊笑得溫婉:「叔父說得哪裡話,都是一家人。」
謝大學士聽到這一家人,終於還是沒能狠下心來不再理她。
他輕輕站起身來,繞到謝葦杭的身旁,仔細地看了她兩眼:「倒是有些瘦了。」
前陣子謝葦杭的反應極大,幾乎是吃什麼吐什麼,根本長不起肉來。別院里的那些人照管著她,卻沒什麼人真心地心疼她。
此時聽到謝大學士情真意切的話,謝葦杭那早已冷硬的心也不由得微微輕顫:「叔父……」
「前陣子,你到底跑到哪裡去了?」謝大學士擺了擺手,「倒是讓建安一通好找。」
「我是在京郊……」話還沒說完,桌上那份參茶的味道忽然引得謝葦杭一陣反胃。
她努力地往下壓,卻始終壓不下那翻湧的酸意。
抄起旁邊小桌上的一個茶碗,謝葦杭乾嘔了兩口酸水,這才重新平靜了下來。
只是旁邊的謝大學士與謝建安,臉色已然沉得要滴出水來。
「阿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