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萬草閣

臨川城雖非大城，然其規模卻也不小——閣樓林立，街道寬敞，店鋪四散間不無流露著一番別樣之熱鬧。

非是江家坊市的某一街道上，一俏容非常的黃裙女孩正滿心歡愉地拉著一個白髮少年行著，前者一路走來是東瞅西望，好不愉悅。

白髮少年自是江逸塵，女孩則是因前者回來而欣喜無比的小月兒了。

臨川城雖熱議江逸塵，但其卻與路人一般無二，並沒有招惹上一眾行人的注視與議論。

其實這倒也不怎麼奇怪，畢竟整個臨川城雖對江逸塵這川州第一天才之名耳熟無比，但其貌卻也不曾被熟識……畢竟，江旬與小月兒這等親近之人也未能一眼認出，遑論他人。

「好美的花兒啊！」一聲驚奇的嬌喊，小月兒忽放開了一直拖著江逸塵的小手，一路略帶輕風地小跑到前方不遠的一花攤之前。

尋其跡望去，那是一段路似乎滿是各式美花的小攤。

也難怪小月兒如此……畢竟，又有哪個女孩能輕易拒絕此等美麗之物呢更不論小月兒這是四五歲的小女孩。

「這丫頭……」輕笑著搖搖頭，江逸塵也慢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其實，在江家碰到小月兒之前，江逸塵本無意，也無心出來閑逛，奈何小月兒卻是執意要拉江逸塵一起。

終是在前者好一番的撒嬌胡鬧之後，大為頭疼的江逸塵隨著滿心歡快的小月兒走出江家府邸，一路來到此處。

但這對江逸塵來說，原本的鬱悶和煩躁卻也在不知覺間淡去不少。

於小月兒而言，江逸塵已然與兄長無異，而此次，在她心裡可不僅是想要讓江逸塵暫時拋卻她未知因何而來的煩雜心緒，更多的，卻也是久別重聚的使然。

江逸塵在後面慢慢跟著之時，其眼睛也不住打量著多年未曾見到的臨川城。

望其中樣貌與規模似乎較之以前發生的巨大變化，江逸塵不免心生慨嘆……似乎，自己真的已許久未曾回來了，只是……

某一刻，江逸塵的目光忽被側方一個店鋪給吸引住，而更準確地說……是其中一株似乎並不怎麼起眼的草藥。

其腳步不自覺地停了下來，轉而向這店鋪走去。

「萬草閣……」至於跟前，江逸塵的目光禁不住給到這不大的店鋪卻很是亮眼的招牌之上。

入眼之中，店鋪卻也有著幾分的冷清。

「這位公子要點什麼？」店小二在江逸塵剛踏入萬草閣時便笑著上來打招呼。

「你們這裡可是什麼草藥都有？」江逸塵似是很隨意地問道，也隨手拿起幾株草藥……而其中則包含了一株墨綠色小草，令江逸塵注目良久。

但之片刻江逸塵也便放下了手中草藥，隨意走動，觀察著許多的藥草。

「公子可是外地來的？」店小二似乎對江逸塵有此一問顯得很是驚訝。

片刻的愕然方才有滔滔不絕地隨江逸塵的走動而講訴著：「萬草閣既然敢稱萬草，自然是有其資本，那可是因為……」

江逸塵再次看到了一株墨綠色草藥，微微一笑，對店小二之言語仿若不聞……

……

街道之中，小月兒似乎仍沉浸在花簇之美中，此刻並未注意到後方已經失去蹤跡的江逸塵。

「美花當配美人矣……區區在下府中美物卻也不乏，不知月兒姑娘能否賞臉移步呢？」

本是一番溫文儒雅的言辭，可正陶醉於花香的小月兒卻禁不住臉色一滯，原本的笑容已然消失，其嬌軀竟也似輕顫了好一瞬。

小月兒嫀首轉過，只見走來三個青年，其二身著青藍華服，容貌七分相似，其一著白衣。

白衣青年容貌俊俏，加之其手執紙扇更顯風度翩然。

但，小月兒卻是心下一沉……果然還是會碰到這些混蛋么？

原來，來者三人正是在臨川城臭名昭著的登徒浪子……白衣者邢榮，另二人則是李道清、李道孚兩兄弟。

雖三人不知在城中私底下禍害了多少的少女，但……邢家既是臨川城三大世家之一，而李家則又具有僅次於三世家的實力。

又因此三人是各家族中家主之子，當是無人敢言怒，亦不曾敢對其進行報復……而縱是有，也多無例外以失敗、死亡而終。

於此，臨川城多眾之人皆懼之。

小月兒之所以乍聞此聲便花容失色，則因她也曾不止一次被其騷擾過，於此她極少外出。

也迫於作為三大世家之一的江家與邢家關係本就不怎麼好的壓力下，即使邢榮再怎麼的不甘心，也不敢過於胡來……畢竟，他也曾被自己的老父親警告過。

但這一次因江逸塵的歸來而異常興奮的她忘卻了此茬，就導致了剛離開江家坊市到此不久，便被此人盯上。

「月兒姑娘，這花雖美……可似乎也不曾配得上你啊，可是比我府中之花相差甚遠啊。」

邢榮雖在言花，但其目光視線卻灼熱的從未移開過小月兒身上，此所散發的儒雅之氣，也終難掩其好色與貪婪之本性。

邢榮雖外貌翩翩，但小月兒被此人的目光盯著，只覺渾身發冷，心中更似一陣惡寒侵襲。

勉強擠出一絲絲的僵硬笑容，小月兒毫無感情地道：「邢少爺客氣了，我卻並不喜歡什麼花。」

冷冷地丟下一句話后，小月兒轉身就要走開，但卻在那麼瞬間被李家兄弟攔住了去路。

「嘿嘿……月兒姑娘何必如此冷情呢……相遇便是緣嘛，何不和我們聚上一聚。」李道清目光之中卻是絲毫不掩的淫.穢之色。

「是啊，我們是真心想和你交個朋友，可並沒什麼惡意。」李道孚亦如此地在一旁附和著道。

眾目之下，一個小姑娘被三條惡棍圍著，但他們卻也只是選擇了沉默及遠離相看。

「唉……竟被這幾個人渣盯上了……可嘆……可悲……」

「這小姑娘怕也難逃一劫了……」

眾人遠去，以至於四人周圍雖留著空缺，但小月兒卻也無法離去。

邢榮臉上流露著不屑，對此並不意外……顯然，他們已不是第一次的如此行徑了。

「月兒姑娘，邢某是可真心邀你做客的，如此拒絕……莫不是太不給邢某面子了些。」

邢榮再度向前幾步，與小月兒僅是半步之距。

深吸了一口攜帶著少女芳香的空氣，邢榮閉上了眼睛，一臉的陶醉沉迷。

要知道，雖然小月兒雖並不是什麼顯貴出身，但那讓何男人看了一眼皆願沉淪的容顏，早已令他久久難以忘卻。

若非礙於江家的壓力，而小月兒在江家地位似乎也不低，他絕對要憑著邢家的勢力強行搶過來。

如今，既然對方不在江家的坊市之內，他再也按捺不住邪火衝動。

小月兒俏臉發白，對於此人之惡，她早已有耳聞，必要之時也是喬裝而出，但如今卻是一時疏忽了過去。

小月兒此時無措地望向四周，卻忽然驚覺江逸塵的蹤跡不在，這令她俏臉再度蒼白幾分。

「邢……邢少爺……我……我……我還有事……就……就……」

思及那個可怕的後果……她甚至不敢想象會是如何，此時正如邢榮所想的那樣，這也並非江家坊市了。

可又是幾次不斷地嘗試離去無果，那極度的慌張與無措讓小月兒禁不住言語也混雜起來。

「月兒姑娘不必如此緊張，邢某卻也並非什麼可怕之輩。」

邢榮似乎很是享受此刻小月兒的表現……那楚楚動人的可伶勁，讓他內心再度一陣躁動。

「是呀，月兒姑娘可實在應該高興才對。」

「不錯不錯，被我們邢少看上，臨川城內可得令是多少姑娘羨慕的。」

李道清、李道孚在一旁也是看得眼熱無比。

「小少爺……你……你在哪……小少爺……」

小月兒已泫然欲泣，她此刻只希望江逸塵能夠出現在她面前……如年少之時那般。

邢榮早已無法再度忍耐，此刻的他只希望能快點將眼前少女帶走，而那勉強撐起的文儒之態早已被他丟到了九霄之上。

正當邢榮伸手欲把少女強行帶走之時，忽地，一隻手掌忽然出現抓住了他的手腕，那極度的痛感從其手腕處傳來。

未待邢榮將來人看清，下一瞬……

砰！！

邢榮已然被來人狠狠踹飛出去，直砸得地面濺起一陣塵灰。

「嘶……夠狠！」

戲劇性的一幕讓看戲之人無不狠狠吞了一口口水，對這黑衣青年佩服不已……要知道，那可是三大世家中的邢二少爺啊。

邢榮以及李家兩兄弟也當是被驚得不輕，一時間腦袋竟似懵住了。

好一會兒，李道清、李道孚兩人才緩過神來，然後急忙跑去將邢榮攙起。

這黑衣青年自不是別人，正是剛從萬草閣出來便瞧見此景的江逸塵。

而小月兒終於看到江逸塵時，適才的種種不安、慌張與無措，皆在瞬間轉為欣喜及攜帶著淚珠的喜意。

「嗚嗚……小少爺，你剛才去哪了……嗚嗚嗚……」

小月兒則終於直接崩潰般的摟在江逸塵懷中哭了起來。

「沒事，少爺在呢……沒事了……」江逸塵輕聲出言安慰道。

待小月兒情緒稍稍穩定之後，江逸塵問道：「月兒，這是怎麼一回事？」

江逸塵的聲音雖柔且輕，但其中所蘊之冰寒也甚是明顯……因其中緣由，他已猜到七八。

只是未等小月兒與江逸塵道來，被他踹飛出去的邢榮等人便已叫囂了起來……

「小子，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連本少爺都敢踹！」

這時，邢榮已從初始的震訝醒悟過來，而更看到小月兒這美人竟摟來眼前這個黑衣青年懷中，更是怒火中燒，厲聲喝道。

「就是！」李家兄弟此時也是附和喊道：「小子，你是不知道我們是誰，又知道榮少時誰么，就竟敢如此找死？！」

「呵，也無非是幾隻蛤蟆罷了。」

「你……」

江逸塵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當場把噎得臉色青紫一陣，再無法知道說些什麼……畢竟，何時曾有人敢這麼跟他們說話……就是有，其墳頭草也早就丈許高了。

此言一出，就連在稍遠之處看熱鬧的人聽到也差點沒忍住捧腹大笑起來，何時能讓邢家二少如此啞口無言，無法不令他們覺著無比舒暢。

臉面失去，一種極不舒服的陌生感覺在邢榮心頭油然而生。

「哈哈……哈哈哈哈……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小子……」邢榮怒極反笑，其臉色亦在下一刻忽地陰沉下來，切齒而言：「小子，聽好了，你是死在我邢榮手上的！」

「哦？是么？」江逸塵眼睛微微眯起，注視著邢榮三人的雙目已凝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