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出發

第二天一大早

五點整，王珂就被門前窸窸窣窣的聲音搞醒了。

他昨晚睡的很不好，和三位班長聊到十一點多，再次把戰友們送的東西歸歸類，除了帶走幾本筆記本，多餘帶不下的東西都交由三位班長處理。

迷迷糊糊上了床，半夜突然想起了范曉昭。人家昨天特意跑來和自己告別，但自己卻沒有能想起來與她告別。

時間緊迫，已經沒有時間了。

王珂翻身下床，趕緊穿上軍裝，開始打背包。

現在除了背包，兩雙鞋，就是一個臉盤、雨衣、水壺和挎包，還有副連長魯澤然送的一隻人造革的提包。

這個提包里，一多半都是書，還有自己那幾塊蛇石和幾隻麻將，對了李進的兩個塑料水泥帶也放了進去。

剩餘的東西仍然放在炮彈箱里（副連長魯澤然並沒有取走那個炮彈箱），而自己的這些東西通通交給了地瓜梁小龍保管。

王珂戴上軍帽，紮上腰帶，開門走了出來。

剛剛到門口，大嘴宋睿民端著洗臉水，胡言樓背著挎包端著一盤麵條站在門口。

「排長，你用我的毛巾洗臉，你的毛巾干著好帶。」這可能是宋睿民近兩年來，再一次履行他的「新兵之責」。

「排長，你洗完就吃飯，我們炊事班給你下的肉絲麵。」說完胡言樓走進房間把麵條放好，然後把肩上的挎包解開，從裡面掏出一張報紙包的東西，塞進王珂的挎包后，說：「排長，這裡是我們班長給你烙的幾張蔥油餅，還有我們煮的十個雞蛋，留你路上吃。」

還說個啥？洗完，趕緊吃。

指揮排基本上都起床了，和以往最大的不同，不是整理衛生，而是都在王珂的門前。

理想不在別處，當下即是全部。

王珂剛剛吃完，連部的四位首長，包括衛生員於德本都來送行。

「嗯，無線班長，你們推選兩個人隨我們一起去送送指揮排長，嗯，其它人出操，吃飯。」大鬍子田連長一看，好傢夥，不可能全排都去送。

等一行人，把王珂送到司令部大樓前，才發現不遠處的露天電影場上已經停留約十輛帶蓬布的卡車，一字排開，已經有不少人站在車前來送人。

啊？看來今天並不是王珂一個人啊，這麼多，至少不亞於兩百人。

大院嘹亮的起床號響了，時間正好六點。

喇叭里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今天很應景的播放著一首歌。

軍號已吹響，鋼槍已擦亮，

行裝已背好，部隊要出發。

你不要悄悄地流淚，

你不要把兒牽挂。

再見吧！媽媽，

……

假如我在戰鬥中光榮犧牲，

你會看到盛開的茶花；

……啊！軍號已吹響，

鋼槍已擦亮，行裝已背好，

部隊已出發。

再見吧！媽媽。

一名佩戴紅袖標的幹部，手拿一份花名冊，跑了過來，問：「是施工部隊的王珂嗎？」

「是的，首長。」

「快去，登車，2號車。」

「是！」

四名幹部三名戰士拎包的拎包，背背包的背背包，大家簇擁著去找2號車。

很好找，每個副駛玻璃上，都貼著編號。

分別的時候到了。大鬍子田連長站在第一個，老排長鬍志軍站在第二個，大家輪流和王珂擁抱。

然後，王珂背上自己的背包，站在那，向七名戰友鄭重地敬了一個環形禮，然後俯身拎起臉盆和提包，走向車后登車。

車在六點十分，準時啟動。王珂倚在後板廂，向一群戰友招招手，直到車拐上水泥路，他在迴轉身來。

車上已經有十多位幹部，個個都和王珂一樣，只不過這些幹部有的除了行囊，還有自己的作戰指揮包。

再仔細看，王珂身子一抖。為啥？全車都是四個口袋的幹部，除了自己，就沒有穿2個兜的戰士。

把背包放下，坐在背包上，臉朝外，假裝瞅熱鬧，再也不好意思地看其它人。

沿著去門板溝的路，車行四十多分鐘，終於拐進一個像是兵站的大院。

「下車，集合！」

還是那位戴袖標的幹部，吹著鐵哨，沿著一溜解放卡車，邊跑邊喊。

一個車廂一排，王珂站在第二排倒數最後一個。

現在他看清楚了，全部是穿四個口袋和皮鞋的。他是這兩百人中，唯一穿解放鞋的戰士。

「立正，從前向後報數。」戴袖標的幹部發出口令。

接著一個挨一個，回頭報數。

一、二、三、四、五……

第一列都開始報數。

「二十一！」隨著前邊的聲落，王珂一個立正，大聲地報出自己的位置數。

接著身後有一名拿著小本本的幹部，逐列統計后，在隊伍後面揮揮手，大聲地說：「張參謀，全部到齊，總共兩百零一人。」

王珂一聽，乖乖，自己不會是那第二百零一人吧？加塞進來的？！

「好，成單列縱隊，排隊登車。」

戴袖標的張參謀口令一下，從第十排開始，成一路縱隊，開始向停在路邊一列客車車廂走去。

一共五節車廂。

哇，這次這是綠皮客車，而不是像以前那樣，坐的是悶罐車。

王珂排在第二列，看前面的人不是看得很清。反正這些幹部中，還有不少女幹部。

有個熟悉的人影一閃，不會是范曉昭吧？

花痴！王珂暗罵了自己一聲。人家是上前線，自己還不知道去幹啥呢！

一切車廂上滿了，等到王珂他們上了第二節，已經快到最後面了。

這次王珂有了眼色，一排面對面坐十人，輪到自己則是最後孤零零的，王珂乾脆坐到最後一排，十個人就他自己一個人坐。

王珂特意挑了一個雙人靠窗的座位，解開背包，連同提包放到行李架上。臉盆放鋪下一塞，把挎包往旁邊一放，閉上眼就開始想了。

「小鬼，把腿收一收。」

耳邊響起一個聲音，王珂睜眼一看，正是那位戴袖標的張參謀和另一位統計報數的幹部，此行，看來由他們帶隊。

張參謀坐在王珂的對面，而另一位帶隊幹部坐到三人座位上去了。

「你叫王珂？」張參謀看來有意搭訕，只是不知道他怎麼記住了王珂的名字？

「是的，首長！」王珂馬上起立回答，聲音又響又脆。

「不用講規矩，坐下說。」張參謀把自己的一隻黑色拎包放在行李架上，坐了下來端詳著王珂。

王珂被對面的張參謀看的有些發毛，有心想張口問一下，但又不敢太放肆。

「」小鬼，聽說你的身體很特殊？「張參謀笑笑，又好奇地問道。

王珂這一下不淡定了，知道自己有幻影和導航功能的，除了谷茂林，絕無第二人。而且谷茂林也不是特別地清楚，他只是懷疑自己也有特殊功能。

」首長，你認識我？「

」不認識，今天是第一次。「

」那首長你怎麼知道我身體特殊哇？「王珂的腦子開始了飛快地啟動，一定要穩住，先摸清對方的來路再說。

」我也是聽說，來，把你的手給我。「這位張參謀饒有興緻地捏住王珂的右手腕，作勢要給他號脈。

咦，張參謀是醫生。號脈，乾爹董偏方給自己號過。噢，明白了，這位張參謀一定知道了自己能喝酒。

」首長，你也會號脈啊？這酒量也能號出來？「

」酒量？你能喝多少？「張參謀一聽，有些好奇。

」不多，兩三斤，三四斤……「王珂盯住張參謀的眼，希望從他的眼裡確定自己的最終酒量。

」什麼，你說你能喝三四斤？「張參謀一下坐直了，這是聞所未聞的酒量。他在機關食堂屬於最能喝的幾個，也莫過一斤半的量。

」首長，要是硬拼，四五斤也行，不過得批准我上廁所，嘿嘿！「

王珂一臉真誠，他覺得自己這句話很幽默，但是對面的張參謀，已經驚訝無比了。

他站了起來，向對面喊道：」陳幹事，你會號脈嗎？你來看看這小鬼。「

」怎麼了，張參謀？王珂真的不一樣嗎？「

陳幹事走了過來，坐在張參謀的旁邊。

這一下王珂是真糊塗了，不僅素未謀面的張參謀認識他，這位叫……叫什麼陳幹事的，也知道自己的名字，奇怪。

陳幹事說著，同樣接過王珂的右手，一邊號脈一邊看著自己的手錶。

王珂很想把自己的懷錶從上衣口袋掏出來，考慮到影響，今天他沒有掛那根錶鏈。

」你真的能喝幾斤白酒？「對面的張參謀現在沒有事可做，他在問，一臉的錯愕。

」嗯。「王珂應了一聲。

」你倆別說話。「陳幹事說完這句，嘴裡喃喃，雙眼盯著左腕上的手錶，似在數數。

一陣沉默，足足有幾分鐘。

」昂——「車廂動了一下，不知道什麼時候，這五列客車被一輛車頭掛上了。

」咣哧，咣哧。「車廂慢慢地倒退著，似乎被拖走，掛到另一列客車之上。

」真的哎！「陳幹事大叫一聲，站了起來，引得身後那一排年輕的幹部一起向他們看。

」看什麼看，沒事你們看書。「

陳幹事似乎很不滿意這些年輕的幹部們，訓斥完，他重新坐了下來，像是對張參謀，又像是對王珂說：」這個脈博一直這樣嗎？「

張參謀會心地一笑，說：」王珂，你的心臟為什麼跳的這樣慢？「

」兩位首長，你們說什麼？我的心臟跳得慢？「王珂感覺面前這兩位帶隊的首長有意思，搞了半天竟然問自己這樣一個問題。

」是的，你不知道？「陳幹事也饒有興緻地問王珂。

」不會吧，我入伍時體檢過，很正常的，一直在七十上下。「

說完，王珂自己捏住自己的手腕，試了一下。偵察兵有一項技能，往往自己就能掌握時間。

王珂快速地在默數著123456789，數完就是一秒。咦！真的是數完了，自己的脈博才跳一次。

咦，這次王珂再也顧不上了，他從口袋裡掏出自己的懷錶，」咔嗒「打開表蓋，一口氣測了三分鐘，天吶，竟然跳動只有一百下。

平均每分鐘三十多下。

」首長，你們的脈博多少下？「王珂問坐在對面的張參謀和陳幹事。

」我們？再慢也沒有你這樣的。王珂，你心裡不難受嗎？「

」不難受啊，一點感覺也沒有，真是奇怪了。「王珂已經完全忘記了對面這兩位首長，怎麼知道自己名字，怎麼知道自己心臟跳的慢，怎麼想起來為自己號脈的事？他現在，已經完全被自己的特異現象震驚了。

」二位首長，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原來心臟會跳的這麼慢，會不會平時運動量過大造成的？「王珂現在有些擔心起來，自己這段時間一直在突擊隊，每天經過雙手拎起來的混凝土，沒有二十噸，也有十幾噸。剛剛被上級通知參加執行任務，現在剛上車，連什麼任務都沒弄清楚，要是因為心臟原因被淘汰，那豈不是冤死了？所以，他趕緊解釋起來。

對面的張參謀和陳幹事聞言笑起來，這王珂很可愛嘛！

」哈哈哈，慢就慢好了，只要你自己沒感覺就好，你不用怕，你的身體倍兒棒！「陳幹事一見王珂有些擔憂，立刻安慰起他。

」謝謝首長，對了，你們吃早飯了沒有？我這有蔥油餅和煮雞蛋。「王珂說著，連忙把自己的挎包拖了過來。

早晨，胡言樓可是往自己挎包里塞了不少的東西。

說起吃飯，對面的張參謀和陳幹事立刻對視了一眼，他倆哪有王珂這待遇？

王珂從包里把報紙包掏了出來，打開報紙，香味立刻溢了出來。

確實有十個煮雞蛋和一摞四五張蔥油餅。但裡面還有兩個小包，再打開，卻發現一包是切好的牛肉，一包是切好的火腿。

」王珂，你們連伙食不錯哦，特意給你準備的？「

」是！不過我早晨已經吃過了，肉絲麵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