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6 寒武之戰（中）

這是動蕩的三十年歲月，也是太昊之域近萬年來最波瀾壯闊的三十年。

妖族、人族、龍族、修羅族和元素族，這五族聯軍與寒武人之間打打和和，大規模的戰役、小規模的摩擦衝突，來來回回已經折騰了無數次了。

爆發戰鬥的主要戰場，也從一開始的地球逐漸轉移到了月球上。

這是彼此攻防轉換的一個明顯信號，聯軍正在逐步的反推。

坦白說，就算五族聯軍自己，大概也都沒有想過戰爭會進行如此的順利。

論實力，在兩邊真聖都不能動的情況下，其實五族聯軍是占不了便宜的，甚至可以說是大劣。

倒不是說寒武人的中堅力量強過了五族，彼此的差距主要是體現在兩方面。

其一，是寒武人培養強者的速度快的驚人。

精神傳輸裝置、基因藥劑，這些都是五大種族可望而不敢想的東西，以一個妖神境的強者為例，妖族要培養這麼一位強者，即便是悉心教導、資源傾斜，加上本身天賦好，那也得少說百年時間。

可寒武人呢？五年時間就可以！而且成功率奇高，100個寒武人里，傾斜資源的話，那至少有10個人是可以走到這一步的。

而普通妖族要想出一個妖神，怕是十萬妖族裡都未必有一個。

所以要說打消耗，五族聯軍根本就不是人家的對手。

而第二個優勢，則就是寒武人的科技。

這東西相當於各族的法寶，可各族拿得出手的法寶總共才幾樣？都是可遇而不可求，偏偏寒武人的『法寶』，戰艦可以定量生產，那些飛船飛碟甚至能批量生產。

哪怕是再普通的寒武人，只要詳細學習一下，操控著這些飛船戰艦，立刻就可以擁有比肩神明的力量，可謂是全民皆神了。

可就是如此巨大的優勢，卻也架不住寒武人昏招迭出。

班蠱和伏羲他們這些聯軍領袖就很清楚，寒武人在前線參戰的人員調動相當頻繁，而且專挑厲害的下手。

出色的指揮官剛指揮勝利了一場戰鬥，寒武人幾乎立刻就會將之撤走，換個新的來，要是新的也厲害，那就繼續換，直到換到一個蠢貨，讓聯軍贏了為止。

一場持續僅僅一個月左右的中等規模戰役，寒武人愣是能給換掉四次統帥，臨陣換帥向來都是大忌，這還讓寒武人怎麼贏？

而且不僅指揮官如此，甚至連戰鬥人員也是如此。

只要是優秀的，立了功的，立馬就拉回寒武星去供著，冠之以民族英雄的稱號，各種讚美與獎賞，還不用他們再上戰場，現身說法去激勵那些想翻身的底層寒武人，更加踴躍的投入參軍狂潮中。

坦白說，看著那些成功衣錦還鄉的英雄享受著各種待遇，大量寒武人倒真是被動員起來了，可死在戰場上的卻也更多了。

有這樣的指揮，想不輸都難。

且除此之外，聯軍方面其實能很明顯的感受到，寒武人派出的戰艦是越來越少了。

雖然仍舊有大量的飛船飛碟投入戰場，但大型星際戰艦的露面次數卻明顯是越來越少了。

班蠱是了解寒武人星戰方式的，這明顯並不符合寒武人星際戰役的軍師常理，讓他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而也恰恰是這種摸不著頭腦，讓五族聯軍即便獲勝也不敢太貿然深入的趁勝追擊，總覺得寒武人是在憋著什麼壞。

於是慢慢的，兩邊的戰役開始變得越來越有規律。

找到點什麼借口，兩邊就開打，大部分時候是在月軌附近打，聯軍這邊的主要運輸工具就是元素神樹，跟個航母似的。

月軌附近的戰場成了彼此的絞肉機，兩邊的人命不斷的往裡面填，等消耗一波，彼此累了，那就又休戰幾個月，簽個不痛不癢、彼此都不會當回事的停戰合同。

而等稍微恢復一點，隨便找個摩擦的借口就撕毀合同又接著打，如此循環往複，已成自然。

而如此長期的彼此消耗，大量的戰損，寒武人那邊的情況且先不說，聯軍這邊內部卻是出了不少問題。

妖族的傷亡太慘重了。

聯軍老大嘛，出力是必然的，而且妖族相比其他種族有一個堆數量的優勢，軍隊的妖氣可以凝聚。

在有元素神樹作為掩護和移動堡壘的情況下，妖族那海量的低級部隊也是可以排上大用場的，確實是在各種戰役中大放異彩，但這也直接導致了妖族的傷亡高居榜首，而且是以幾何倍傷亡遠遠甩開了第二名的元素族。

加上修羅族和龍族無心權柄，一心只想復仇寒武人。

因此人族開始悄悄崛起，在元素族的支持下，人族交出的戰報單並不拉胯，加上妖族高層多有傷亡，以及來自班蠱和那位盤古的威懾，讓山族逐漸進入了聯軍的決策層中。

而更決定性的是人族本身的潛力。

玄法道家本就是為人族量身定做的，若是按照正常發展，即便只是樹這些第一批人族修行者，想要真正修行出點名堂來，那至少也得百年時間。

可架不住有外掛呀，林書航留在花果山的精神傳輸裝置，以及班蠱當初離開寒武星時帶走的基因藥劑，給了人族無限的可能，憑藉這兩樣『硬體配置』的拉升，也終於將山族人真正的天賦給發揮了出來，那就是創造力。

現代人可能早就習慣了人類的創造力，但真要放到這個時代來和其他各族比一下的話，才知道人族的創造力、那種舉一反三的能力到底有多牛逼。

伏羲的道家玄法只是一個引子而已，光靠他一人是不可能真正完善整個系統的。

而當人族的強者憑藉基因藥劑集體邁過了武聖乃至地仙那條線后，各種創造性的想法幾乎是天天都有，宛若一場知識的大爆炸，將伏羲的道家玄法一舉推高了好幾個台階。

如今除了林蛾、共工等第一代外，山族中出現的強者也是越來越多。

黃、東、鴻等等幾十位，都是以驚人的速度直達天仙境，甚至已有了不少邁入了金仙的強者。

如此強勁的潛力也是得到了各族的尊重，加上卓越的軍事才能，如今聯軍的各種戰事指揮，伏羲佔一半，人族則已經是差不多有另外一半的決定權了。

強勢崛起的人族，逐漸凋零的妖族，以及根本就無心爭權，一心志向復仇的修羅和龍族，地球五族聯軍的未來格局已然漸漸清晰了起來。

如此又持續了十幾年。

太昊之域的自愈已然擴散到了木星附近，預測將在五年內完成對木星區域的修復，而也恰是在這個時間點上，這場歷時近五十年的戰鬥才突然進入了尾聲。

鬼族加入了。

十殿閻羅率十萬鬼卒，以及林書航那幫已經集體鬼仙的陰卒們，遠涉億萬里之遙，通過林書航親手給它們開闢的維度通道，直達地球參戰。

而當鬼族出現在地球上的時候，遠在寒武星的太昊宮主感應到了，終是一聲長嘆。

耗費了五十年，各種引誘，可終還是只得到了一個推演中的結果。

那個遠在太昊之域外的傢伙突破了。

太昊宮主很清楚這一點，因為在他無數次的推演中，鬼族的加入，就是那人即將回歸的信號。

也可以說，這是那人故意放出的信號，他在告訴太昊宮主，他已經隨時準備好了突破至聖，寒武人要麼死在這裡，要麼就得自行離開了。

自己是可以選擇再做最後一搏，就是時刻掌控太昊之域的一切角落，阻止那人回來突破至聖境，他若是在太昊之域外突破的，那永遠都別想再進來，而若是回來突破，那隻要自己夠快，就能在他突破前殺了對方。

但可惜的是，在此前的數千次推演，包括此後這漫長數十年間，他不下十萬次的推演，得到的結果都只有一個。

要麼是自己與對方拼個同歸於盡，然後太昊之域徹底崩潰，寒武人也好、各族也好，統統死在一起。

要麼就是自己被對方斬斷了大道因果，莫名其妙的被排斥出太昊之域去，而寒武一族將還是同樣的滅族收場。

沒得選。

何況，誕生、成長，離開，這不本來就是一個生命或者說文明必經的過程嗎？

寒武族只是提前了一點而已。

「準備出發吧。」太昊宮主淡淡的沖寒武王神羅說道：「我知道你們準備得還不夠，但已經是離開的時間了。」

這幾十年的時間，早已夠太昊宮主將所有的計劃慢慢告訴神羅，並且讓對方理解和接受了。

幾十年來，寒武人已經拼得從原本的6億人，迅速削減到了兩億多，而要說唯一的好消息，那大概就是這些年來寒武人幾乎是以窮兵黷武的方式來製造戰艦，非但用上了一切資源，甚至包括在被各族聯軍吊打時，也沒捨得讓任何一艘星際戰艦加入戰圈。

加上技術的爆炸，這讓寒武人在短短五十年內就做到了原本一百年都完不成的工作，星際戰艦已經增加到了四千艘，且內循環生態的技術更加完善，從原本容納一萬人提升到了平均兩萬的最大容量。

這讓寒武人可以多帶走五千萬人，雖然最後仍舊還是會有大量上不了船的族人，但那已經比最初預想的三千萬人要好多了。

寒武人組織的敢死隊在月球對聯軍發起了最後一次衝擊，而就在那種近乎自殺式的攻擊中，大量的寒武艦隊已然朝著截然相反的方向，朝著太昊之域外面飛去。

太昊宮主那巨大的虛影化身在前方開道，一隻大手拉拽，用太昊之域主人的那種無比偉力，直接給所有的戰艦都提了速，將之直接加速到了極限速度。

這是他能幫寒武族最後做的事了。

等離開太昊之域后，以這些戰艦的速度，想要達到目標中的半人馬星系，那真不知是需要幾萬年的時間，這漫長的歲月，他不可能一直守著寒武人，新的宇宙環境，他也需要去適應，去尋找自己未來的道路。

不過在那之前，太昊宮主倒是很想再見一個人。

他特意在感受著，將自己作為唯一至聖時，對太昊之域的那種感知力發揮到了最大極限。

但對方很謹慎，哪怕就呆在太昊之域的最邊緣處，卻也絕不接觸此域半點，讓他根本就無法感應到。

太昊宮主笑了笑。

他不徐不疾的護送著寒武戰艦群的最後一段路，直到來到太昊之域的邊緣時，宮主沒有絲毫的猶豫，率先踏足了出去。

作為在此處出生的至聖，離開太昊之域的那一瞬間，讓太昊宮主有了一種頭一次呼吸到新鮮空氣的感覺。

這太昊之域外面的宇宙，他在成為至聖之前並不是沒有出來過，但那時候的感受和現在是完全不同的。

他伸手觸碰了一下身後，一股無形的屏障隔離了他，讓他再也無法觸碰此域半點。

寒武人的戰艦在有序的撤離著，飛出這片空間，太昊宮主卻不急，反而是在這邊緣處盤膝懸空起來，彷彿在靜靜的等待著什麼。

而大約一個小時候，一道閃耀的光芒終於在前方不遠處閃現了出來。

那是一個『山族人』，沒有幻化出與他一樣的萬丈虛影，但渾身有淡淡的聖光籠罩，讓人一眼就看得出他就是這片天地、這片空間中最得寵的唯一主角。

「盤古？」

太昊宮主張開了眼睛，饒有興趣的看著這個神交暗鬥已久，可卻還是頭一次見面的傢伙。

「用假名真是失敬了。」林書航也笑了起來，隔著那太昊之域的空間層，沖太昊宮主拱了拱手：「我叫林書航。」

「我知道。」太昊宮主微微一笑：「我不僅知道你叫林書航，還知道你並不是這個時代的人。」

「這信息，我可沒留在精神傳輸裝置的記憶球里。」

「你忘了我的道了？」太昊宮主淡淡的說：「我能看穿過去未來，自然也就能看到你的世界，那還真是像極了當初寒武人靈智初開、大力搞科技的時代，真是讓人緬懷……若不是後來出現的修行體系，讓我們中的許多人變得貪婪與膨脹，放棄整體利益而追求個人極限，相互攻擊，那或許寒武人早就已經走出太昊之域，也就用不著像現在這樣被人如喪家之犬般趕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