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末的女武神真好看
自大威太祖定鼎中土神州,已過了五百多年。
也即是大威天元534年,春,大威太祖壽終正寢。
其子太宗繼位,更年號為坤合,太宗陛下勵精圖治,大威蒸蒸日上,山河穩固,四海昇平。
……
坤合65年,冬,大威都城,白玉京。
「恭而無禮則勞;慎而無禮則葸;勇而無禮則亂;直而無禮則……」城西南,太師府中的一座偏遠廂房內,傳出了琅琅讀書聲。
這好似下仆所居的簡陋廂房中,住的卻是當朝太師洪醇安的三子,洪神機。
要說這洪神機的父親,洪醇安。他是太宗陛下的老師,頂尖的大儒,也是大威第一書院「觀崖書院」的院長。
五歲便能吟詩作對、熟讀經義,七歲便養出了「浩然正氣」,加冠之時更是得中狀元,名傳天下!
而這個世界的某些儒生,可並非手無縛雞之力之輩,養一口浩然正氣,一言可動地火風水,甚至,有的大儒,可試手仙佛、誅滅神魔,為萬民立太平!
洪神機面容清秀,目若朗星。他合上書,書封面上,寫著「聖論」兩個大字,「不就是前世的論語么……」他有些煩躁地撓頭。
窗外大雪紛飛,寒風冽冽,洪神機裹了裹破舊的棉襖,嘆了口氣,「可為什麼前身努力十年,卻不能養出浩然正氣呢?」他皺起眉。
明天,就是加冠之禮了,據前身記憶,若是到了二十歲養不出浩然正氣,可是要被這位太師掃地出門的。
洪神機並非此世人。
前世,他大學畢業后,一天在家裡睡覺,夢中的他被一滴水銀色澤的物質沾上,隨後自然清醒,再睜眼,便是穿入了這座超凡顯聖的大界。
成為了另一個同名同姓的「洪神機」。
繼承了前身的一切種種后,洪神機便發現了,自己的處境,並非那麼安全。
洪神機的母親是二十年前名動白玉京的花魁,與洪醇安相戀,后而成為了他的妾,又生下了洪神機。在前身的記憶里,母親一直是一個溫柔、美麗的女人。
三歲后,洪醇安似乎是公務繁忙,來探望洪神機母子的次數越來越少。八歲時,洪神機的母親便患了癆病,於洪神機十歲時,與世長辭。
因為是妾的原因,洪神機母親的牌位,甚至連洪家的祠堂也進不去!
「還真有前世看的小說裡面,那一樣姓洪的之處境了。」洪神機自嘲一笑,他穿過來一個月了,憑藉兩世人靈魂本源融合,雖然有了一目十行、反應迅捷、過目不忘……的種種超凡腦力,但依舊養不出浩然正氣。
眼看明日就要到了加冠,屆時,自己就要被趕出家門了罷,洪神機又嘆了口氣,心中愁雲慘淡。
浩然正氣的路子是斷了,前身努力了這麼久,自己初來乍到,就算書背的再多,但浩然正氣可和記憶力一點關係沒有,純看資質,總不可能指望一晚上出奇迹吧?
已經到了戌時,也就是八點多,洪神機洗完澡,正準備上床躺一下。
「咚咚咚……」劇烈的敲門聲突然響起。像是要將整座房門敲垮。洪神機眉頭一皺,便下床穿好鞋,下一刻,門開了。
「洪神機。」門外站著一名侍女,說是侍女,但其對洪神機開口直呼其名,端得是毫無敬意。她面容刻薄,一幅冷漠的樣子,「太師大人有請。」
侍女的語氣神態,看得洪神機心裡一沉。但他作為一個庶子,而且,是一個馬上就要被「逐出家門」的庶子,對此洪神機也不敢說什麼。
於是,稀里糊塗的,洪神機跟在侍女身後,穿過一棟棟閣樓,走進一間巨閣,來到了一座還亮著燈書房前。
「還是未練成浩然正氣么。」書房門沒有開,一道似乎從九天之上傳下的聲音響起,「洪神機,我已修書給了你大娘家,你便去帳房,領了盤纏,再到安南道羅家,去幫忙打理生意罷。」
他一言畢,洪神機聽得只是當下心中一冷,作為父子關係,甚至連見一面都不肯么?
也在他思緒萬千之際,整個人如無意識般地,跟著侍女,領了盤纏行李。
再回過神來,眼前太師府那紅漆的大門,已是「砰」的一聲關上。留下了洪神機一人蕭索立於寒風中,瑟瑟發抖。
「嗤……」洪神機無所謂地一笑:他本就是穿越而來,加之這沒有人情味的洪醇安、上下僕從,這又如何讓他生出歸屬之心?
他先去了離太師府幾條街外的車馬行,見其關門歇業后,洪神機只能去了附近的客棧,開房住下。
……
太師府,洪醇安面無表情,一隻手輕撫長須,一隻手背負身後,靜靜地凝望著牆上,一幅精美的瘦竹圖。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洪醇安頭也不回,淡淡的道:「進。」
門開了,走進一位端著羹碗的華服中年美婦,「正阿,天氣寒冷,喝一碗銀耳羹,暖暖身子。」美婦輕聲開口,正阿,是洪醇安的表字。
洪醇安眉目舒展開來,接過銀耳羹,小口輕抿,「辛苦夫人了。」他冰冷的聲音,像是突兀地多了幾分人情味。
美婦朝洪醇安適才所觀的瘦竹圖看去,低低一嘆:「你還是忘不了她么?」
洪醇安此刻的目光,依然又回到了瘦竹圖上,他雙目露出了追憶之色,「青竹……」
再等幾年,神機正好神魂成熟,便可堪一用……洪醇安嘴角以微不可察的角度上揚,似乎是笑了一下。
那門功法,也正好大成!
心中這樣想著,洪醇安卻似是自言自語的呢喃,「你臨死前說過,想讓孩子平安一生。我便在他九歲時,暗中出手封閉了他的文宮,讓他沒有踏入儒修的機會,於是,他便不必歷經修行之路的危險了……」
「如今他馬上要去安南道,相信他以後,會平安的過完一生罷。」
這些話,都被美婦聽在了耳內,她眉頭微微一皺。
洪醇安低頭,看不清表情,將剩下的銀耳羹一飲而盡。與此同時,那幅精美的瘦竹圖無火自焚,一點痕迹都沒留下。
看到燒成灰的痩竹圖,洪醇安身後的美婦眼神一動。燒了么?那這便證明,正阿心裡,對那個賤婢最後一點情分,也沒了。
小賤種……美婦腦海中一條又一條歹毒的念頭生長,「洪神機,你馬上也要去陪她了!!」她表面上維持著端莊,心中已經開始想著怎麼暗地裡除掉洪神機了。
一直以來,她都並不認可洪神機,一個區區下賤妓女的「雜種」,還配當洪家人。
半晌,美婦見洪醇安久久未動,料到他心裡可能是在思考要事。隨後不久,她便輕手輕腳地出了書房,順道將門掩上。
「半面閻王。」美婦回到自己休息的閣樓后,推開窗,朝著窗外開口。
三息后,一名半臉潰爛生膿半臉妖異俊美的青年,於窗外單膝下跪,神情恭敬,只聽這位大夫人悠悠道:「做完這一件事後,你就於我羅家,互不相欠了。」
「明日,我要聽到洪神機的死訊。」
「遵命,大夫人。」那青年聲音沙啞,有如從地獄里爬出的魔頭。他起身後,便如鬼魅般離開了。
窗外回歸寂靜,這位大夫人冷冷一笑,佇立良久,她才關上窗,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