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海東青
周天的聲音逐漸變大,他的臉像蠟一樣的黃,嘴唇都發白了,一雙深陷在眼窩裡的眼睛,像一對火珠子一樣,直盯著老徐。
墨軒見狀心想,這是他和老徐之間的事,自己不便插手,於是走到門口對老徐說道:「徐前輩,周天師弟現在還很虛弱,就靠你了....」
說罷,關門走了出去。
徐慶年看著周天生氣的樣子笑了笑:「嘿,少爺,這沒什麼好生氣的,你說的我都明白,我不告訴你是因為想讓你專心入塔,如果事先告訴你除了千靈塔還有其他,依照你的性子,你也知道你會做出什麼事來。」
周天原本還是占理的,可聽他這麼一說,好像這一切都是應該的,皺著眉頭張口道。
「我....」
徐慶年擦了擦手,走到周天的身前,雙眸抖了下,嘴角略微上揚。
「少爺,如果讓你知道全部,你能這麼安心入塔嗎?別說會用盡全力降服陸吾了,估計很早你就出來了....不是嗎?」
說罷,轉身向門外走去。
「我去洗洗手,這蔥油餅的油漬太黏手,你好生在房間里休息,明日就出發。」
周天沒等還嘴,徐慶年走的倒挺快,出門揚長而去。
「哼,墨軒師兄和酒館的事,你就說依照我的性子.....這種說辭看你還能說多久。」
隨後,躺回床上,仍有些氣憤的閉上了雙眼,睡了過去。
過了大約三四個時辰,睡夢中,周天不停的發抖,渾身發汗不止,忽然一個刀影劃過.....
「額......呼....原來是夢!」
周天起身瞪大雙眼,額頭上的汗如同剛洗過臉一般,漸漸眯起雙眼,隨口而出念道著:「爹.....」
「周伯伯,你三天前出府後,又再次回來,一直沒說為什麼?現在已經在府上呆了三日,可否告知?」
原來周黎亭三日前本想再回到葉府,趁著玄天宗長老都在,商量下如何對付浩天閣,可誰知一連三天過去,弔唁的多數是來自長老的子嗣,讓他大為不解。
這三日他每天都會早早來到葉文生的靈堂前,可見到的這些子嗣,讓他很是哀愁。
「幽幽,葉兄坐上族長之位,難道就沒有任何長老過來慶賀?」
幽幽低頭想了片刻,向身後的婉婉投去疑惑的目光。
「周先生,我們葉府自從老爺坐上了族長之位,只有軒轅長老,還有王長老來過,其他的.....不曾見到。」
周黎亭聽罷,搖頭晃腦:「慶賀不來,弔唁不來,這是為何....」
聽著他自言自語,幽幽走到祠堂前自嘲的說道:「哼,我爹生前最想得到族長之位,如今得到了,卻同時也遭到了宗門內長老的排斥,真是諷刺.....還不如讓周伯伯繼續當這個族長,沒準爹還不會死。」
葉幽幽無端發出了這般感慨,周黎亭連忙上前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族長這件事不提也罷,萬不可如此說話。」
可能是因為幽幽剛剛自言自語的嘲諷,聲音有些大,讓原本冷靜下來的夫人聽到了,再次發了瘋似的從房間里沖了出來。
怒氣沖沖直奔幽幽而去。
「你個白眼狼,老爺生前是多麼疼你,死後卻讓你這丫頭如此詆毀,三天了,整整三天,你還讓周黎亭住在咱們府內,你讓你爹如何瞑目,讓你爹在天之靈如何安穩!」
說著,就要給她一巴掌。
婉婉及時攔住急切的說著:「夫人!夫人勿要生氣,小姐也是覺得老爺不值才說的.....」
「你撒手,葉府的事情何時讓你一個貼身丫鬟多管了,你給我撒手!」
「夫人!」
葉幽幽見狀,厲聲吼道:「婉婉,你和其他丫鬟退下!」
「小姐?」
婉婉怕夫人會傷到小姐,有些擔心。
「退下!」
幽幽再次吼道,婉婉沒辦法,身為丫鬟不得不聽,只好緩緩退下。
夫人睚眥盡裂的舉著手就要給幽幽一個巴掌。
而葉幽幽卻將臉伸了過去,並言辭犀利的說道:「您打呀!打呀!」
「父親在世時,就對周家百般無理,周伯伯因為父親的幾句話,為了澄清自身清白,自廢修為,斷了氣海。」
「周天哥哥,讓父親踩在腳底,還讓其他長老一起侮辱,他們周家說什麼了?儘管周天哥哥嘴裡說要報仇,可這一年他又做出什麼事禍害咱們葉府了?」
「明知道我和周天哥哥青梅竹馬,就因為周伯伯修為盡廢,讓我嫁給不喜歡的人,最後呢?最後周伯伯以德報怨,同意將族長之位交予父親手裡,如願以償,可你們呢?你們是怎麼做的?」
「如今爹離奇被害,玄天宗的長老幾乎都沒來過,只有周伯伯還記得曾經情分,過來弔唁,一待就待了三日,為了什麼?不就是看咱們葉府孤兒寡母無人照料!」
「娘!你醒醒吧,父親做的那些事,難道您還不清楚,難道還要裝瘋賣傻下去?」
夫人聽幽幽說了一堆,沒有反駁的道理,也知道老爺在世時都做了什麼,但她依舊是不服氣,為何好不容易等到出頭之日,換來的卻是如此境地。
她收起胳膊,氣得直跺腳,哭天抹淚的轉身回到了房間中。
周黎亭看著葉府內滿是披麻戴孝的家僕,看著剛剛夫人和幽幽爭吵,覺得如果再繼續待在葉府,有些不合時宜,於是躬身行禮道:「幽幽,那周伯伯就告退了,這些日在府上叨擾,還請見諒。」
說罷,轉身就要離去。
「周伯伯?」
幽幽其實沒有那個意思,心裡還是蠻想讓周黎亭繼續在府上多待幾日。
「今天是第四日,距離頭七還有三日,這三日如果有大批長老前來,務必要去周府找我,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與眾長老商量。」
葉幽幽看周黎亭決定要走,於是行禮道:「幽幽記下了,來人!送周伯伯。」
送走周黎亭后,她心裡一直忐忑不安,心裡有些不明白,如果真的是照料,為何又要走?難道真的是被娘的幾句惡語給轟走的,斷然不會,一年前周黎亭被那般羞辱都沒曾懼怕,更何況是幾句閑言碎語。
越想越不對的幽幽,心中全是疑團,她跪在父親的棺材前,思索著....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午後,這幾天一直沒怎麼吃飯的幽幽,加上身體本來就沒恢復徹底,有些頭暈無力。
癱坐在地面的氈子上,兩眼獃滯,頭腦放空。
「小姐?小姐?」
婉婉擔心幽幽的身體,看見她的背影如此消沉,喊了幾句。
幽幽緩過神,轉身瞧了瞧:「婉婉,我娘怎麼樣了?」
「夫人,還好,就是這幾日有些頭疼,吃過午飯便睡下了。」
葉幽幽覺得繼續在府內待著會透不過氣,想出去走走,可被幾個下人給攔住了去路。
「小姐,頭七之前不便走動,還請小姐莫要壞了規矩。」
婉婉看見后,氣不打一處來,上前叉腰厲聲喊道:「什麼規矩不規矩的,這裡是葉府,你們是葉府的奴婢,小姐的話就是規矩,你們竟敢欺負小姐,怎麼?老爺走了,連你們也敢欺負人了?」
下人們原本不是那個意思,被婉婉說的差點跪下。
「好啦,好啦,這些下人都是我爹生前的僕人,都是忠孝之人,他們說的也對,回去便是。」
說罷,幽幽拖著孱弱的身子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小姐!」
婉婉氣不過,緊跟其後。
而與此同時,在軒轅府內,軒轅卿一直惶恐不安,自從前幾日去了葉府,葉幽幽似乎看出了什麼端倪,讓他內心很焦躁,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心跳加速,時長讓自己宛如窒息般。
「爹,怎麼了?看你自從回到府中,就一直悶悶不樂,煩躁不堪,可是有什麼事?」
軒轅拓跋也非常擔心,眉宇間擰成了麻花狀。
「沒事,沒事,我去書房。」
「你告訴你娘,讓她不要輕易來書房找我,我有事需要仔細斟酌,不能受到打擾。」
軒轅卿說話的神情嚴肅,眼神清冷,可軒轅拓跋卻笑著說道:「啊,我知道了,父親是要閉關?」
軒轅卿一聽,氣的甩袖用手指著他的鼻子罵道:「閉什麼關?剛剛看你還知道心疼爹,還以為你長本事了,懂事了,沒想到還是如此蠢笨,你只管記住,不許任何人靠近書房半步!」
「聽懂了嗎?」
隨後,憤怒的大步離開。
「真是不知上輩子造了什麼孽,居然生出這等痴傻的孩子來,哎....」
來到書房后,軒轅卿立即在書案前研起墨來。
隨後在紙上不知在寫著什麼,但能看出他的神態很緊張,眼神中更是充斥著一股陰冷。
過了沒多久,將寫完的信吹乾后,放在了一個指甲蓋般大小的竹筒里.....
由於軒轅卿的書房很特別,打開窗戶便是軒轅府身後的衚衕,平時靜辟無人經過。
他將手指放在嘴邊吹了聲口哨,突然空中劃過一隻白色的鷹。
「那是什麼?」
軒轅拓跋看見后,有些好奇,為何這隻鷹會經過自家的院子。
「海東青?」
軒轅夫人似乎看出了什麼,再望去,心中一沉:海東青乃是浩天閣的通信之物,為何著落的方向是老爺的書房。
想罷,就想去看看。
軒轅拓跋冷眼一瞧,立馬大聲喊道:「娘!爹說過,他在書房中有要事處理,不得任何人入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