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宋府

「父親，切不可這麼想，你此行代表朝廷，怎能容宵小放肆，來人，上前將此人拿下，關入大牢，等候審問。」狄景暉卻下令道。

狄景暉做為并州法曹，原本手中無絲毫實權，也無法調動任何衙役，也無權指揮任何人。

然而他是狄仁傑兒子，是欽差大臣的兒子，此時的他已不同以往，說出的話也不同以往。

嗖！嗖！嗖！

八九名捕快快速衝出，將元正團團包圍起來，他們揮舞著手中的長刀，向著元正不斷圍來。

「不行，必須儘快入城，否則被鐵手團的人看到，我恐怕走不到洛陽，就會被他們殺死。」

想到此處，他抽出長刀，就向前方突圍而去。

「住手。」衙役衝出的同時，狄仁傑大喝一聲。

然而還是太晚了，元正已經出手了。

只見元正彷彿一道風一般，快速穿梭在這些人中間，同時長刀不斷壓下，將這些衙役的刀都給擊落了。

這些衙役痛苦的捂著手腕，驚駭地看著元正。

不過元正並沒有下殺手，只是讓他們無法再戰。

「嗯，比起以前的我，並沒有倒退多少。」

這些衙役被元正打敗，竟然也沒有人敢上前阻攔，只能任由元正從他們身邊離去。

「這……」所有人都呆住了，足足十餘位衙役，瞬間就被人擊敗了，剛才的到底是人是鬼啊？

「父親。」狄景暉嘴巴微張，下意識開口道。

「你呀。」狄仁傑蹙眉，生氣兒子的自大。

但是元正是個雛鳥，完全不知如何去治理瘟疫，他只能站在房頂，打量著蕭條的并州城。

「看來沒有想的那麼簡單，我先看看那個胖老頭怎麼查，或許能給我一些啟發，現在我要找到一具得了瘟疫之人的屍體，將他解剖開來看看，應該能發現什麼。」

而且這些并州官員口中，或許有什麼重要的消息。

於是他悄悄又潛伏過來，蹲在房頂觀察狄仁傑。

行走在空曠的大街上，狄仁傑心中一陣嘆息，原本無比熱鬧的并州，此刻竟變得這麼蕭條。

當初他在這裡任職時，這裡是何等的繁華。

「刺史大人，瘟疫由何而起，那些得瘟疫而死的人，你是怎麼處理的。」狄仁傑突然開口道。

并州發來的卷宗當中，記錄了關於瘟疫的事情，但是他依然重新詢問，想從中了解更多的細節。

程禮一臉痛苦地道：「稟閣老，大約三個月前，城北煙花巷的大戶，也是我大周的首富，宋逍的大宅中，幾個家丁突然死去，這些人死前渾身發熱，不久後身體各處潰爛流膿，死狀非常凄慘……」

宋逍起初並未太在意，以為他們中了什麼毒，只是將幾人草草掩埋，誰想到瘟疫就此爆發。

然而可怕的事情發生了，在接下來的幾天內，大量的民眾突然發熱，然後全身都潰爛流膿，與那些家丁一般無二。

最最關鍵的一點是，這些人事前沒有任何異狀。

這時刺史才發覺到，這次可能是瘟疫爆發了，於是他下令封鎖全城，命所有民眾待在家中。

他以為將所有人隔離起來，就能阻斷瘟疫傳播，可是都三個月過去，瘟疫依然不曾滅絕。

知道這是瘟疫爆發后，程禮命人將那些家丁全都挖掘出來，然後放火燒了屍身，所以後面但凡得瘟疫而死的人，都被焚燒了。

「糟了，沒有屍體，那我還怎麼查。

」元正皺眉道。

「哦，那這個宋逍如何，他本人是否得了瘟疫，那宋府如今是何狀況。」狄仁傑問道。

「這件事說來也古怪，那宋府雖然是瘟疫源頭，卻比別處輕了很多，每日只有少數人發病，而且發病的都是一些僕從。」程禮搖了搖頭，臉上儘是疑惑之色。

「嘶，真是怪哉，宋府得瘟疫者都是些下人，這宋逍是怎麼做到的。」狄仁傑低語道。

「刺史大人，宋府的怪異，你可曾派人調查過？」狄仁傑問道。

「稟閣老，宋府院大宅深，而且府中有大量高手，沒有宋逍的同意，我也很難進入宋府。」刺史程禮露出苦澀的笑容。

「哦，你堂堂一個刺史，進入不了一個商賈府邸？」狄仁傑略感詫異，有些古怪地看著程禮。

「閣老，您有所不知啊，這個宋逍身份不一般，他不是一般的商賈。」程禮面露一絲苦澀。

「哦，怎麼說？」狄仁傑頓時停下腳步。

「閣老，事情是這樣，當年徐敬業叛亂之時，朝廷最初處於下風中，就是這個宋逍，捐贈了大量的物資，讓平叛能順利進行。」

「皇帝有感於其慷慨，特敕封其為忠勇候，哪怕我這個并州刺史，也沒有見過他幾面。」

元正暗自思量道：「既然這宋府中有鬼，那晚上就去宋府一趟，查一查這宋府，反正現在沒有屍體，等到下個人死去后，我再去刺史府解剖屍體，查清瘟疫的原因。」

而且上次重傷他的人，也正是這個宋府的護衛。

元正潛伏在房頂，一直跟著狄仁傑前進。

狄仁傑點了點頭：「這種事我也聽說過，當年徐敬業叛亂時，為陛下出資出力的人不少。」

「先不管他們了，過幾日我們去宋府一探，那些得了瘟疫的人在哪裡，你引本閣去看看。」

程禮躬身道：「閣老，那些得了瘟疫的人，被我安排在刺史府後院，召集最好的郎中治療。」

「走，去看看。」狄仁傑立即加快了步伐。

狄仁傑雖然年逾花甲，但是面對民生大事時，依然是幹勁十足，讓程禮都感覺自愧不如。

元正輕易繞過守衛，來到刺史府的後院中。

後院被程禮命人重建過，用來安置那些得了瘟疫的人。

「哎呦……」

刺史府的後院之中，這裡臨時搭起數百病床，每張病床上都有病人，在那裡不住地哀嚎著。

當然哀嚎的人病情較輕，那些病重的人渾身發熱，很快就沒有了意識，只能躺在床上等死。

在這數百張病床之間，數十位郎中穿梭其間，他們手中都端著葯碗，餵給那些床上的病人。

這些郎中口鼻被布帛遮蔽，有了這樣嚴密的防護，似乎並不怕瘟疫傳染給他們。

狄仁傑等人進入後院前，提前為自己做上一層防護，將自己的口鼻用長巾捂住，防止感染瘟疫。

狄仁傑行走在病床間，看著床上哀嚎的病人，偶爾撩起一些人的衣服，觀察著他們的癥狀。

程禮來到一個郎中前，看向這郎中手中的葯碗：「如何，李郎中，這些葯是否有效。」

這個郎中搖了搖頭：「還是如以前那般，沒有任何效果，甚至幫他們退燒都做不到。」

狄仁傑抓起一個病人手臂，手指按在他的脈搏上，默默感受片刻后，然後輕輕放下那隻手臂。

隨後他翻開此人眼皮，觀察那個病人的瞳孔，隨後又掰開他的嘴巴，仔細觀察著他的舌苔。

「奇哉，怪哉，從他們的脈象來判斷，他們是得了熱病，但是從他們面部癥狀來看，似乎又有其他併發症。」狄仁傑皺起眉頭。

「唉，我初見他們時，也有同樣的感覺，只覺得這次瘟疫太過怪異。」那個李郎中嘆息道。

狄仁傑面色嚴肅：「諸位所用的藥方為何，讓我看看。」

李郎中從懷中掏出一個藥方，抵到狄仁傑的面前。

狄仁傑接過這張藥方，認真地閱讀起來。

「這確實是治熱證的藥方，並沒有任何問題，那問題到底出在哪？」狄仁傑皺眉道。

「這位大人，自從瘟疫爆發后，我們換了很多藥方，始終沒有任何效果。」李朗中無奈搖頭道。

「嗯，既然所有方法都試過，那我們就試著推翻現在的結論，或許這不是瘟疫，而是一種特殊的傳染病，如果找到真正的的病因，我想不出一天，就能找到解決之法。」狄仁傑思索片刻道。

「嗯，只能這樣試試了，我們立即著手嘗試。」李朗中點頭。

「大人英明。」刺史程禮恭敬地道。

只要找到正確的方法，相信用不了多少時間，瘟疫就會被徹底解決，并州自然回歸安寧。

他們在并州苦戰了三個月，居然沒有想到改變思路。

「好，本閣也與諸位共同努力，爭取早日消滅這次瘟疫。」狄仁傑長嘆道。

「這……」程禮等一眾衙役面面相覷。

到了這種時候，不知該不該勸，萬一狄仁傑染上瘟疫，他們可擔待不起。

只有狄春面露笑意，同時露出了一絲敬佩，顯然對老爺的這種做法，他見過可不是一次兩次。

看到這一幕之後，元正也不由改變了自己的看法：「這胖老頭不錯啊，或許他不是飯桶。」

「哦，刺史大人，是否整理過城中得瘟疫人員的名單。」狄仁傑轉頭看向了程禮。

「稟閣老，自瘟疫爆發后，卑職就整理了所有得了瘟疫人員名單。」程禮趕緊恭敬地道。

「好，一會你派人將名單送到我的下處。」狄仁傑道。

「是。」程禮躬身道。

隨即狄仁傑退出後院，向刺史府的正堂走去。

元正又觀察了一會，發現已經沒必要繼續觀察了，於是他趕緊向宋府趕去。

刷，一道輕微破風聲傳來。

宋府的一座房頂之上，一道人影無聲地劃過，此刻的宋府無比安靜，根本沒有人能發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