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月下論劍

第八十章 月下論劍

月朗星稀,涼風習習。

「秦小子,要封印兩件暗器的術法即便煉器師也多有不便。我就將劍術附著於神念放在你身上,待暗器煉製出來后你只需以神識催動便可使出。我想的暗器共有九劍,至於形狀所需材料我都不管,到時你讓煉器師自己做主即可。今夜我爺倆就為這九劍取個名。」

「既是月下論劍,劍一便叫照月好了。」

雲老頭話音落下,身旁頓時凝出一道模糊劍影。

「這劍二嘛,如今時值盛夏,真正的利劍在白日下揮舞,劍身會呈現煌煌劍光,仿若烈日下的水面光斑,就叫金鱗如何?」

「聽來是個好名字。」

第二道劍影隨即出現。

雲老頭指尖一彈,劍身發出一聲清顫鳴音。

「凡為劍器,必能斬金斷水。劍三,秋水。」

雲老頭指尖輕輕摩挲劍鋒,仔細觀察著手中寶劍,緩緩道。

「劍,一刃兩面。其鋒精微銳利,其氣淵遠流長。劍四,淵微。」

「劍五...這劍五...」

雲老頭不斷念叨劍五二字一時想不出名字,隨即拿起一同帶來尚未開封的玉瓶慢慢啜飲起來。秦望南也不打擾,靜靜陪著雲老頭在月光下飲酒。

「秦小子,在你看來劍為何?」

「我對劍一概不知。但曾聽父親說過,只要他手中有劍,即便面對千軍萬馬也敢於一戰。」

「說得好!執劍之士當千軍辟易,勇往直前。劍五,辟易。」

「既有千萬人吾往矣的氣勢,怎能沒有挽狂瀾於既倒之心呢?劍六,狂瀾。」

「劍修應只管身前事,不問身後身。一心一意全繫於劍,不為旁門外道所擾。劍七,無邪。」

「至於這劍八嘛,秦小子你還記得我倆相遇是在什麼時候嗎?」

「記得。雪夜的風很冷。」

「是啊。最初見你昏倒在雪地,我本不欲救你,許是獨處久了,想找個人說說話。現在想來彷彿還是上一刻發生的事,不曾想都過去好幾年了。劍八,就叫它雪泥吧。」

「這最後一劍秦小子你來取。」

此刻雲老頭身旁八道劍影凌空,只差最後一道。秦望南輕蹙眉頭,任由烈酒淌過喉間。待到喝光瓶中酒後,脫口而出道。

「你認為劍修當無邪於劍,無愧於己。這最後一劍就叫素心好了。仗劍平生,不能問劍,便問本心。」

「痛快!還以為你這小子憋不出什麼好名。素心,倒是個有趣的名字。秦小子,你看。」

雲老頭朝天一指,已然補齊最後一劍的九劍虛影飛至半空。秦望南順著看去,九劍幻化成千百道鋒芒劍氣,遮蔽了頭頂明月,斬截著此地萬物。雖是虛影不具任何力量,仍能讓人感覺到其展現出的驚天威力。隨著雲老頭手指不斷輕點翩飛,每道劍氣一化十,十化百,縱橫交錯,層層套疊,仿若無窮無盡。片刻后,劍氣消散,復歸九劍。

「劍者,庚精也。主導金行的星辰亦叫長庚。第一套劍陣我將其取名為長庚劍陣。」

雲老頭點指之下,秦望南渾身一震,一縷無色神念從他印堂穿入來到識海之中。

「這第二套劍陣你且看好。」

空中九劍歸一,凝成一道丈許劍氣。雲老頭五指併攏向下一揮。頓時劍氣極速飛向一側崖壁,在此之間不斷暴漲,眨眼間已是百丈之巨。無匹劍氣如銀河落九天,一發不可收拾。幾個呼吸后,劍氣轟擊在崖壁上就此消散,好似從來沒有出現過。秦望南見此,心下惶然。他隱隱感覺這套劍陣的真實威力比長庚劍陣還要強勢許多。

突然,回到原處的九劍碎裂潰散。幾乎同一時間,秦望南感到微冷觸感從他身體劃過。下一瞬生死危機之感驟然來襲,秦望南不禁心如擂鼓,對於身體突發異狀就連他自己都感到有些奇怪。

「秦小子,這就是第三套劍陣。你可有所察覺?」

秦望南聞言這才明白剛才那微涼觸感為何。一想到以自己的反應竟然對第三套劍陣的出招時機毫無警覺,那種極其細微鋒利又帶著不可捉摸的感覺,讓他不免有些驚慌后怕。一想到此處,秦望南霎時通體冰涼。秦望南沒有回應,強作鎮定拿起一尊玉瓶,略微顫抖的手顯示他內心並不平靜。雲老頭也沒有追問,眼中浮現追憶神色。

「相逢青萍之末。青萍劍陣倒也恰當。」

雲老頭說著話音低了下去,旁人不可聞,只有他自己才能聽清。

「與你,還未等到像別的道侶那般花前月下繾綣纏綿就已天人永隔。或許你我終究只是彼此過客。曇花一現,雖絕美不長久。」

「秦小子,這第三套劍陣就叫曇花劍陣。」

說話間秦望南識海中又增兩縷無色神念。

「切記,這三套劍陣只能使用一次。你現在的身體駕馭不住劍陣威力,每次使用都會對你造成損傷,非萬不得已不可輕易使用。」

「你雲老頭髮話我那敢不聽?」

秦望南拿著酒瓶碰了碰雲老頭手裡的酒瓶。兩人隨即一飲而盡。雲老頭抹了抹嘴,接著拿起一尊玉瓶,順手遞給秦望南一瓶。揭開封印,猛灌一口后,雲老頭問道。

「小子,我留在你識海中的虛影挑戰的怎麼樣了?」

「不怎麼樣,打來打去都過不了幾招。」

「那你還想學嗎?」

「我還有退路嗎?」

「當然,不學劍大不了可以學些其他的術。比如刀術槍術等等都行。」

「聽你這話好像並不想讓我繼續學下去?」

「劍這東西,入門難,成道更難。不僅需要極為出眾的天賦,還要修士漫長歲月去堆疊用功。但它既不像刀修可一往無前,也不似槍修能橫貫八方,更沒有其他兵修那樣千變萬化。就拿刀術來說。

刀問膽,劍問心。刀術講究膽氣,劍術講究意氣。練刀極致是九死一生,練劍只會是有死無生。假如你身為刀修遇到一群要與你不死不休的修士,有可能你刀舉起還沒落下便被殺了,也有可能你會生生殺出一條血路。同樣的情況,你要是個劍修,最差的情況一換一,最好也是同歸於盡。但不管怎麼說劍修都斷沒有活路。所以,秦小子不必非得學劍,因為劍修的歸途最終只會走向自我毀滅。」

「那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還會學劍嗎?」

「學。」

「這是為什麼?」

「這就是劍修的風流,不入此道無法體會。」

「那我也要學,活著不圖個風流快意,那活著還有個什麼勁兒。」

雲老頭聞言大笑不止,秦望南也在一旁跟著傻傻痴笑。

「你小子還真對老子胃口,當初救你老子沒走眼。話說回來,秦小子你這話雖然讓我欣慰,但我不會強求。以後你想學什麼就學什麼。要你一生都去鑽研劍道,那太誤人子弟了。修士也是人,不妨活的自在點。」

「聽你的。」

微醺的秦望南晃了晃手中玉瓶,正欲拿瓶新的,卻發現帶來的酒已經喝光了。秦望南往後一倒仰躺在地,借著微涼夜風吹散醉意,整個人不由放鬆下來。他知道,今夜雲老頭看似為劍取名,實則向他傳授了很多劍道感悟以及三個留在他識海中的劍術。過了會兒,秦望南蹭的一下坐起來,大喝一聲。

「周斂!」

早在雲老頭出現的第一時間,周斂就察覺到了其存在,猜出是秦望南身邊早有耳聞的神秘天尊,他那敢放出神念去窺探。本想當做全然不知,如今被秦望南呼喚,只得硬著頭皮來到山頂。

「教主有何吩咐?」

「後天你協一批修士負責保護老王安全,到時見機行事,我就不去了。要是有人敢要強取豪奪,打殺了便是。另外,你安排人手去調查一下神機閣的實力背景,拍賣過後跟我去見一趟譚無炎。」

「屬下遵命。」

「對了,我家老爺子說你獻上的酒不錯。」

「能得前輩賞識,周斂誠惶誠恐。」

「沒什麼事了,你先下去吧。」

周斂低頭躬身一揖化作長虹離開,自始至終沒敢抬頭看上兩人一眼。回到洞府後的周斂驚覺自己後背已被冷汗打濕。回想剛剛一會兒的短暫相處,周斂還是有種如臨深淵的感覺。

周斂走後,秦望南凝聲道。

「雲老頭後天你去暗中護著老王。這件事不能出任何差錯。煉製暗器和老甘那邊布設空間陣法全指著得來的晶石。這裡你大可放心。我叫他出來見你就是為了敲山震虎。不管盧山有沒有真正離開,他知道你的存在後,即便有所企圖也不敢輕舉妄動。」

「行。你小子遇到危險就催動甘霖給你的空間印記,我眨眼便至。」

「我明白。酒也喝得差不多了,咱回去?」

「你累了就回去歇息,我再待一會兒。」

「那我就先走了。」

「滾吧。」

秦望南走後,勾動起心事的雲老頭起身手持長劍於月光下翩然起舞。

「聖人只敢偷生,怎知小娘子萬種風情,實屬錦繡年華。大帝遑論無敵,那懂少年郎意氣風發,是謂波瀾氣象。茜兒,你不在,如此良辰美景,卻也無趣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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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難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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