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再一次的從噩夢中驚醒,趙強已經記不起這究竟是第幾個噩夢了。只從災難發生的那一天起,趙強就再也沒有安穩的睡過一次。
噩夢中的情景如同真實發生一般歷歷在目,被喪屍圍困的妻子在絕望中被撕裂成為碎片,而自己對此卻無能為力。即使清醒過來,胸口的疼痛也使得趙強有些呼吸困難。
半個月前,因為工作的問題對全家人撒謊,趙強被傷心的岳父趕出了家門,從此與妻子處在了兩個不同的城市。為此,趙強每天都生活在與愛妻分離的痛苦之中,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災難,發生了。
2012年12月22日,14:08。
下午3點還有一場招聘會,為了能夠找到工作,趙強少有的重視起自己的儀錶起來。就在他彎下腰,準備繫上鞋帶的時候,一道強烈的白光劃破天空,即使現在是午後時分,那光依然是那樣的刺眼。
受到到光芒直接照耀過的人們,身上的皮膚開始潰爛、脫落,而新的皮膚同時也在潰爛的皮膚下生長,然後同樣的又開始潰爛和脫落,周而復始帶來的痛苦讓受到影響的人們一個接一個的倒下,直到在痛苦中掙扎著死去。
無數的人在這場災難中死去,但依然有無數的人沒有受到這次災難的影響,各國政府和軍隊在第一時間作出了反應,開始展開對這一事件的調查和對死傷者的救治。
然而,死亡並不意味著一切災難的結束,那只是剛剛開始。
無數的死者被堆放在他們遇難處附近的廣場上,由於數量太多,許多死者甚至都沒能被及時的套上屍體袋,就那樣隨便的丟棄在一旁。軍人第一時間接手了城市的治安和善後工作,許多普通市民也都自發的走上了街頭,默默的協助那些軍人清理遇難者的遺骸。許多人的臉上都流露出一種深深的悲哀,大街上時不時傳來幾聲痛不欲生的哭喊,那是焦急的家人在遇難者中找到了自己的親人。
正當人們忙著清點、裝殮遇難者遺體的時候,最大的災難終於爆發了。
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兩個滿頭白髮的老人正艱難的抬著一名遇難者的遺體朝集中點走去,臉上寫著深深的悲慟。突然,這個遇難者的手開始無意識的抽*動起來,眼睛隨後也猛地張開。發現這一異狀的老人被嚇壞了,因為在中國,這種情況,叫做詐屍。
發生詐屍的男子猛地從擔架上坐起,嚇壞了的老人早已將擔架扔在了地上,超越他們想象的事件將他們嚇得癱坐在了地上,眼神里寫滿了驚恐。那個詐屍男子坐起來之後就不停的在地上極不協調的扭動著,似乎無法控制這具冰冷的軀體。慢慢的,它終於掙扎著站了起來,死魚一般的眼睛四處張望,又似乎在傾聽著什麼。
遠處突然傳來了此起彼伏的驚叫,還有零散的幾聲槍響。這些突如其來的聲音立即刺激到了這邊這個詐屍的男子,緊接著它發現了地上那兩個完全嚇暈過去的老人。它的喉嚨里立刻發出了陣陣低沉的嘶吼聲,伸出雙手緩慢的朝老人撲了上去……
災難發生的時候,趙強正縮在一個狹小的出租房裡,用香煙和酒精麻醉自己的神經。他對瑪雅人的預言非常的反感,因為他在長沙買的新房就在這幾天交房,而世界末日一旦降臨,他的房產就打了水漂。宅在房裡讓趙強躲過了第一場災難,發現災難發生之後,趙強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遠在長沙的妻子,因此他沒有參加岳陽當地的救援而選擇了收拾行裝趕回長沙,與愛妻匯合。
電話里得知妻子這邊一切安好,災難發生的時候妻子彭莎正在上班。出事後,公司立刻宣布了放假,因此彭莎得以在第一時間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幸運的避開了第二輪災難的爆發。
生化危機!在趙強的腦海里,只有這個詞才能形容這場災難。從出租屋的窗戶望出去,到處都是四處奔逃的人們和肆虐的喪屍,偶爾傳來零星的槍聲也很快伴隨著慘叫聲而終止。
在中國,前來救災的戰士是不會攜帶任何武器的,受到他們救援的遇難者也是最多的,因此第二次災難爆發的時候,這些手無寸鐵的軍人們就成為了無數喪屍的第一頓晚餐。
零星的槍聲來自當地的警察和特警,然而警察們卻不敢朝喪屍們開槍,畢竟那些傢伙看起來都是一些普通的老百姓,警察的天職是保護人民而不是屠殺這些手無寸鐵的普通百姓。悲劇於是不可避免的發生了,無數參與救援的人們悲慘的淪為了這些喪屍用來果腹的食物。
而之所以稱這場災難為生化危機,則是因為與之前的遊戲與電影一樣,所有被喪屍咬死咬傷的人,最後通通淪為了那些喪屍的同類,開始四處尋找新鮮的生肉。
電視里斷斷續續的重複著政府某高官的《告市民講話》:
請大家關好門窗,不要外出,等待救援……請避免與屍體與被咬傷者接觸……對付它們……攻擊它們的頭部……我們已經控制了局面……
外面的世界依然混亂,到處都有驚恐的尖叫而很快又戛然而止。站在窗口望著外面發生的一切,趙強發現自己出不去了。
小區里到處都是遊盪的喪屍,倖存下來的人們都躲在家裡不敢動彈,可即使如此,慘叫聲依然此起彼伏。隨著每一聲慘叫的發出,無數遊盪的喪屍就會朝著聲源地涌去,直至下一聲慘叫的響起。
趙強再次掏出了手機,撥打了那個不能再熟悉的號碼,電話那邊,是他朝思暮想的妻子,彭莎。
「寶寶,還好嗎?」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聽,趙強努力的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那麼害怕。
「……」電話那頭只有哭聲,算是回答了趙強的問題。
「寶寶,別怕。」趙強心裡的石頭算是落了地,「聽我說,從現在開始,不管是什麼人,你都不要開門,直到我回來,記住,千萬不要開門。」
「強,我怕。」彭莎拖著哭腔,顯然外面發生的一切讓她嚇壞了。
花了很長時間,趙強才將妻子安撫下來,並且獲得了他想知道的信息。長沙家裡的存糧只夠妻子堅持半個月或者更短,因為妻子上班時間不規律,趙強曾經準備了兩箱速食麵在家,而半個月前才從高橋批發回來的100斤大米,相信也可以讓妻子度過這段非常時期了。
趙強坐在床上,思考著下一步的行動。長沙和岳陽相隔並不遠,以往坐高鐵也就不到30分鐘的路程,可現在的情況,公共交通顯然已經不現實了。「媽的,我需要一台車。」趙強狠狠的揉了揉臉,「同時還需要一名司機!」趙強沒有忘記自己不會開車的這一現實。
小區里停著不少的車,可趙強不會開車,更不會偷車。
在趙強就快陷入絕望的時候,外面的槍聲開始密集起來了。
駐守在岳陽地區的廣州軍區某部接到了命令,數千名官兵全副武裝的開進了岳陽城區。接到了可以任意開火的命令后,軍人們開始對大街上不斷湧來的喪屍們開火了。單兵使用的95式步槍,裝甲車上安裝的7.62毫米機槍噴吐著紅色的火舌,強大的火力瞬間就撕碎了喪屍們組成的肉牆。
在趙強所在的小區門口,數十名軍人從卡車上跳了出來。面對小區內外數百隻喪屍,這群戰士很快就解決了戰鬥,數十把95提供的火力,很快就將這些喪屍打得支離破碎,血肉橫飛。
很快,一個簡易的工事搭建在了小區門口,留下了一支十來人的小隊抵擋來自小區外面的喪屍之後,其他的戰士分成了幾支小隊進入了小區內部。
每個小隊都有一個戰士提著攜帶型的擴音器進行著廣播,而他們區分正常人與喪屍的方式就是對每一個試圖靠近的人進行喊話,凡是不回答而而又行動緩慢的則一律射殺。
當一小隊的戰士終於來到趙強樓下的時候,對一名士官肩膀上的對講機里忽然傳來了請求支援的呼叫,大門口的情況告急。這些戰士開始掉頭朝大門口衝去。
趙強沒有遲疑,拿起手邊唯一能稱作是武器的斧頭沖了出去。
「什麼人」一名戰士發現了突然衝出來的趙強,迅速的掉轉了槍口對準了這個不速之客。
「別開槍!」趙強大喊著,唯恐那個戰士控制不好自己的手指頭,同時迅速的像那些戰士靠攏,「我沒有被感染!」
聽見這邊的動靜,幾個戰士圍攏了過來,發現趙強手裡抓著的斧頭,緊張的大喊:「放下武器,雙手舉到頭上!」
趙強很聽話的扔掉了手裡的斧頭,雙手舉高放在了那幾個戰士能夠看見的地方,口裡還大聲的喊著:「別開槍,別開槍,我沒有惡意!」
看見來人相當的配合,幾個戰士終於放鬆了警惕。「還有人沒?」一個戰士扶住了驚魂未定的趙強。「沒有了,就我一個人。」趙強咽了口唾沫。「那行,你跟緊我們,前面處事了。」那個戰士握緊了手裡的槍掉頭朝小區門口跑去。
來到小區門口才發現,情況已經接近失控了。無數的喪屍堆積在小區門口,試圖突破軍人們扼守的要道,不是小區的圍牆和之前的簡易工事,門口的防線早就被喪屍們突破了。原本守在門口的十來個戰士早已彈盡糧絕陣亡了,不是小區裡面的戰士回防即時,勉強壓制住了突入小區的喪屍群,現在的情況就會是另外一種情形了。
除了戰士,還有十來個倖存者躲在一邊的樓道里,大部分都是行動不便的老人。這些老人幸運的躲過了災難的爆發,可他們並不明白為什麼人民的軍隊會朝著老百姓們開槍,不少人還在憤怒的責罵著負責保護他們的戰士為什麼沖外面的人開槍,而更多的人則是被眼前的一切給嚇壞了,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
發現趙強這個唯一的年輕人,一個少尉軍銜的軍官快步走了過來。
「小兄弟,知道現在的情況不?」少尉顯然不希望趙強對外面的局勢一無所知。
「我知道,可我能做些什麼嗎?」趙強點點頭,他不想成為那些喪屍口中的食物,更不想成為它們中的一員。
「很好,我們現在需要你的幫助。」少尉拍了拍趙強的肩頭,轉頭朝一名戰士喊道:「小李,拿把槍過來,告訴這小子怎麼用!」
那名叫做小李的戰士答應了一聲,瞄準門口的喪屍狠狠地打了兩個點射后,轉身跑了過來,而那名少尉軍官則迅速填補上了小李離開造成的空缺。
小李從背上取下了一把95式步槍,遞給了趙強,同時告訴了趙強95的基本使用方法,上膛,換彈匣,瞄準,射擊,然後又塞給趙強幾個彈匣,就迅速的回到了防線。
趙強在大學軍訓的時候接觸過槍,不過當時只有81式以及3發子彈,在其他同學一瞬間打完了三發子彈之後,趙強依然在那裡穩穩的瞄準,輕柔的扣動扳機,弄得當時的教官還以為這個傢伙是玩槍出身的。
這次槍械升級了,子彈由3發變成了3個彈匣,可趙強需要瞄準的目標卻從100米外的靶紙變成了10米開外的活人。雖然趙強在影視作品和暴力遊戲的熏陶下,自認為自己已經神經粗大,可當血肉橫飛的場景真真切切的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趙強的胃開始翻江倒海了。
那些是喪屍。如果我不幹掉它們,那我就會被它們吃掉。這就是一場夢,醒來就沒事了。趙強找了無數的借口安慰自己,可他端著槍,手卻劇烈的顫抖著,忍受著胃裡翻滾的吐意,一點開槍的意思都沒有。
情況很快急轉直下,戰士們的彈藥見底了。一個基數的彈藥在面對洶湧而至的喪屍群的時候,顯得是那樣的可憐。那些喪屍沒有痛覺也不會害怕,在它們的心中只有眼前的新鮮血肉,而其他的一切都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內。嘈雜的槍聲更是將附近所有的喪屍吸引了過來,許多遠處的喪屍也跟隨著找到正確方向的喪屍朝著槍聲湧來。源源不絕的喪屍大軍早已將小區圍了個水泄不通,許多戰士的臉上出現了絕望的神色。
幾個年輕的小戰士在打完最後的子彈后,拿著最後的光榮彈衝進了喪屍群,爆炸產生的衝擊波將那些喪屍的攻勢略微一滯,讓後面的戰士得以一絲喘息的機會。可即使這樣,無數的喪屍依然前仆後繼的朝剩下的戰士撲來。
經驗老道的戰士知道怎麼樣節省子彈,每一次精準的點射總能收割去一個喪屍的生命,可隨著人數越來越少,經驗豐富的老戰士也漸漸扛不住了。
「小趙,帶著那些老人往樓道里撤。快!」短暫的戰鬥已經讓大家彼此熟悉,因此老兵張濤給趙強下達了命令。
趙強知道自己的實力,雖然現在勉強能夠開槍了,但胃裡翻滾的感覺讓他無法靜心瞄準,更提不上有效殺傷了。趙強把剩下的一個彈匣交給了老兵,招呼著幾個已經貼近了戰線的老人退回了樓道。
沒過多長時間,就只剩下了7、8個戰士了,其他的不是拿著光榮彈撲向了喪屍,就是換彈不及時被洶湧而來的喪屍撕成了碎片,就連之前的那名少尉,在遭到喪屍撕咬的時候,打光了步槍里所有的子彈也沒能夠脫身,無奈之下他拔出了自己的配槍,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剩下的這些戰士,也早已是疲憊不堪,彈盡糧絕了。
所有的戰士都退進了樓道,張濤朝外面甩出了自己的光榮彈,依靠爆炸遲緩了喪屍幾秒鐘的時間,狠狠的關上了樓道處的防盜門。無數的喪屍並不想放棄眼看就要到手的鮮肉,瘋狂的撕扯著眼前阻礙它們的鐵門。
趙強怕老人們受不了這個瘋狂的場面,因此把他們安置在了二樓的樓梯間,這個時候他正與剩下的幾個戰士驚恐的等待著最後一刻的到來。防盜門安裝了很多年了,原本就是偷工減料的產品還年久失修,許多柵欄已經開始承受不住喪屍群的撕扯而紛紛開始了斷裂。
眾人默默檢查了自己剩餘的彈藥,幾個老戰士偷偷地將一顆子彈小心退出槍膛,握在手心裡。趙強明白,那些戰士不希望自己最終變成那些怪物,那顆子彈,最後一定是射向自己的頭顱。而樓上那些老人,只能夠聽天由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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