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憶初年

不能出現在夢裡，也不可以現身，易寰宇只好做一個隱身人，不時出現在陸凝雪看不到的地方觀望。

雪兒從小到大總是會遇到一些麻煩，很多都波及性命。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逆天改命，每一次施法都會折一些壽命進去，這令他的身體承受了極大的痛苦，好在清風的古塔內存著一些助他修鍊的靈晶石，遇到重傷，他便歸去調養。於他來說，穿梭於相隔萬里的兩地也並不是什麼難事，反而樂此不疲。

這個世上，沒有什麼比雪兒更重要。

「你就是黑衣叔叔對不對！？」

思緒被陸凝雪的話打斷，易寰宇回神，柔柔的望著認出他的雪兒。

「是我。」他說。

在陸凝雪認出他的那一瞬，易寰宇想過一萬種不承認的理由。

可是他為什麼不能承認呢？既然已經現身，已經出現在她的生命里，又為什麼非要強迫自己迴避？

「是我，也只能是我。因為除了我，沒人有這個能力入你的夢。」易寰宇這一刻釋然了，往事如煙，早都過去了！

千年前他對不起她，不代表現在他沒資格讓她幸福。

他後悔沒有早點現身，將她護在自己身邊，也就不會有這麼多令她傷心的事了。

「原來都是真的，原來你是真的……」陸凝雪不可思議的伸手，摸上易寰宇的肩，真實的觸感告訴她不是夢：「怎麼會是真的！？」

「這個世上，確實有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比如我的存在。你從來都不知道，看不見，其實我一直都在你身邊。」易寰宇幫陸凝雪理了理亂了的發，將她帶到沙發坐下，風趣道：「不過你的隱私時間，我大多是在這裡喝茶的，因為我並不是偷窺狂。」

「一直都在……」陸凝雪忽然想到什麼：「我一直覺得自己倒霉，做什麼、在哪裡都會遇上一些麻煩，然後又莫名其妙的、安然無恙的避開了那些倒霉的事，這麼說，是你做的？是你救了我？」

易寰宇拿起茶具，優雅的煮著茶，不爾，一杯香茶遞到陸凝雪手邊。

「不錯。夢裡陪你的是我，一次次為你擋去劫難的也是我。現在你還覺得我是那個會殺你滅口的妖怪嗎？」易寰宇挑了挑俊眉，頗有興緻的瞧著陸凝雪。

「可是為什麼？」

「因為小雪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易寰宇的眼中儘是深情，又惹得陸凝雪一陣心悸。

「想聽故事嗎？」易寰宇出塵俊顏本就不像凡世中人，不過平常多顯凌厲姿態，叫人不易接近。此時因受傷，烹茶時不易察覺的一絲病態竟有些柔情似水之姿。

陸凝雪點點頭。

易寰宇示意她喝茶，她下意識將茶送到了嘴邊，小抿一口，香。

……

恍惚中，陸凝雪被易寰宇帶進了一個故事裡。

神山瑰麗，江河奔流，那一片土地孕養著萬千仙靈。

花環襯墨發，冰肌似凝雪。霧眉目含露，瓊鼻點絳唇。

絕色無雙的神女飛天而來，身後緊隨一黑一白兩名男子。

「初年，等等！我們跟你同去！」黑衣男子烏髮高束，俊顏似畫，眉眼間略含霸氣。

銀髮白衣則更顯空靈：「初年！休要自作主張！」

神女一個轉身，彈出一道晶瑩剔透的水幕屏障，丹唇輕啟，聲若銀鈴：「初年心意已決。寰宇、倚天，這一戰，初年必勝！天澤大地的未來就交給你們了！」

語落，屏障縛上了主神之力，黑衣寰宇和白衣倚天被擋在了天澤內，守護天澤萬年的主神初年獨自應戰。

神魔大戰，初年是勝了，卻也為此付出了慘烈的代價。

主神隕落，於天澤大地來說是顛覆王朝的大事……

「嗯……」

隨著易寰宇一聲悶哼，還未完的故事破裂，陸凝雪被強行拉回神來，耐受不住，噴了口血來。

她睜眼，看到尹天奇正扼著易寰宇的脖子，二人口角均有血滲出，古色古香的房間已經亂成一團，看來二人已經打鬥了好一陣子。

陸凝雪腦子一度混亂，卻也因為再次見到尹天奇而驚喜。

「天奇哥！？你沒事真是太好了！」她起身想拉架，好好的為什麼打架？可卻被二人周身的靈氣震開了老遠。

「啊！……」陸凝雪吃力的坐起身來，尹天奇他怎麼也有這樣的能力？

「你們不要打了，不要打！」陸凝雪剛剛才知道原來易寰宇是一直守著自己的人，一切還沒有弄清楚，尹天奇就來了，天奇哥沒事，這本來是很好的事，卻怎麼又打起來了？

「你也是修靈者？」尹天奇總覺得易寰宇體內靈氣十分熟悉，卻又因為來往異界需要趟過忘川河，所以他不記得往事。

「倚天！是我！你不認識我了？你為什麼要殺雪兒？」易寰宇一直以為倚天已經魂歸乾坤，再也不會重生，直到那天在水下見到了手持噬魂錐的銀髮尹天奇，他才確信那就是倚天。

「你認識我？」尹天奇記得他是倚天這件事，也記得他一定要將琉璃魄帶回天澤的使命：「呵，不過認不認識都沒什麼，我來這裡的目的只有她。」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倚天！？噬魂錐會要了她的命！我好不容易將養了一千年，才將她的魂魄凝結成型……」易寰宇說著陸凝雪聽不懂的話。

說話間倚天抬肘猛擊，易寰宇本就才被天雷劈傷，打鬥已經耗盡了體力，倚天施法萃火，灼傷了易寰宇的眼睛。

「唔……」易寰宇沉聲悶哼，再追為時已晚。

倚天一把牽制住陸凝雪，沖她舉起了噬魂錐。

「不，不！！」倚天心裡的另一個聲音在吶喊，可這是他來這裡的使命，不將琉璃魄帶回，天澤大地就會毀滅。

他施法，沖她心口扎去。

「不要！」易寰宇喊的撕心裂肺，這一刻，他崩潰了。

千年來，他不惜一切代價，終於修補好了她碎裂的魂魄，渡她一世為人。

他小心翼翼的守著、護著，他以為這樣她就可以平平安安度過這一世，卻不想出現了這樣的變故。

害她的不是邪魔，也不是被邪氣入體所影響的氣運，而是那個曾經一度要放棄一切，帶她遠走的護法倚天，是那個愛她無法自拔，寧願赴死的天澤大天師倚天君！多麼諷刺的事。

陸凝雪看著那個堅硬的兇器刺進自己的心臟，很奇怪沒有覺得疼。

但她很害怕，她就那樣驚恐的看著這一切發生，卻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本來是不怕死的，她這個倒霉蛋早該死了，可是現在她還不想死，因為她跟黑衣叔叔剛剛相認，那些橘子水味的夢很軟，很美。

易寰宇一定是愛著她的吧！不然為什麼為她做那麼多？為什麼他望著她的眼神中，總是充滿了濃濃的依戀……可是這一切她也許永遠都不會知道了，因為她馬上就要死了。

「天奇哥……為什麼……」陸凝雪艱難的望著那張熟悉的，從小看到大的臉，她想起了陸家哥哥。

「哥哥……我想你……」

「雪兒！」

她聽到易寰宇喊她，卻怎麼也睜不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