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日子還得繼續

狹小清冷的房間里，消瘦了很多的陸凝雪雙手合十，虔誠的許願。她面前擺著一個6寸大小的奶油蛋糕，16字樣的兩支粉紅色蠟燭閃著火光。以前的生日，都是哥陪她過的，可惜以後再也不會了。

「我希望哥哥還在，安妮還在，一切都像以前一樣……」陸凝雪默默許著自己陰知道不可能實現的願望。

睜眼，吸氣，一口氣吹滅了蠟燭，瞬間屋裡一片漆黑，襯得別人家的燈光更加陰亮。

這一刻，陸凝雪終於放聲大哭了出來。

「是我害死了哥哥！是我害死了安妮，我是罪人！」她也覺得如果不是有她在車上，車子根本不會出事，她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倒霉蛋，掃把星！

與此同時，黑暗中，男人的一雙星目正悲憫的望著陸凝雪。他修長的手指若隱若現，消無聲息地從陸凝雪的面頰劃過，卻拭不去女孩的淚。他著急，無措，心疼，可他終究無法現身出來安慰她。

等候了千年，終於又見到她，這一次，他一定不打擾她的生活，只要讓他遠遠的看著她，守著她，就夠了。

男人心口突然一陣巨疼，應該是消耗太多的靈力了吧！看來壽命又得減去一半了。不過又有什麼關係呢！反正已經活了那麼久，以前總覺得生命是無止境的，現下終於知道，也許自己也會在未來的某一天逝去，這種感覺倒也著實稀奇。

「雪兒不怕，我會不惜一切，給你幸福。」男人輕輕說罷，消失了蹤影。

下一刻，陸凝雪似有感應般的四處張望，卻什麼也沒有看到，只有那張掛滿淚珠的臉，在星光下更顯得楚楚可憐。

悲傷過後，生活還得繼續，虧得陸凝雪從小多磨難，練就了「打不死的小強」的性子，倒也很快的適應了當下的生活。

算來，距高考還有一年的時間，她便已經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備考上，也只有緊張的學習，才能讓她沒時間去胡思亂想。

很快就是半年的光景，暑假，新同學問她假期要不要去夏令營，陸凝雪微微皺了皺眉，隨後搖了搖頭：「不了，你們去吧！我那麼笨，再去玩的話就該上不了大學了。」

「什麼呀！自從你丫轉學過來，我們幾個課代表就再也與第一名無緣，你自損也要考慮考慮我們的感受啊！」朋友們狠狠調侃了一番，嘻嘻哈哈打鬧之後，紛紛離開。

也許，去海濱度假的那個假期，將成為她此生最輕鬆，最開心的時光了吧！若不是她旅遊回來遇到空難，哥哥根本不會破例親自開車去接她。

哥哥的事對她打擊太大，至此，她決定以後再也不會旅遊。

高二的盛夏，陸凝雪是埋在書海里度過的，直到秋季開學在書店遇到了穿著白T恤牛仔褲的他，陸凝雪一度盯著那張和哥哥一模一樣的臉看了許久，直到那人猛然朝她看來。

看到雙眼噙滿淚水，定定看著他的小姑娘，他喚了聲：」「同學？」

他不由得被眼前這個校服加身的小姑娘吸引，想知道是什麼原因讓她小小年紀便擁有這樣複雜的神情。

他的聲音讓陸凝雪驚醒了神來，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無禮，趕緊撇開了視線：「哦，我要這幾本書。」

陸凝雪慌亂地遞上方才選好的幾本複習資料，順勢看著他拿起掃描槍，掃過一本本厚厚的書。

「一共85。」他話剛說完，一個比陸凝雪大不了幾歲的小姑娘拎著兩份盒飯跑進了門。

「哎你來啦！」小姑娘沖著陸凝雪咧嘴一笑，順手把一個飯盒往男人手裡一塞：「老闆，你的青椒肉絲蓋澆飯！」

男人接過飯，瞥了一眼陸凝雪，眼中閃過一絲尷尬。

女孩大大咧咧，直接伸手越過她老闆，在櫃檯的顯示器前拿滑鼠點了點，陸凝雪的會員信息就出現在了屏幕上：「呶，這是她的會員碼，她可是咱家的老顧客，老闆別忘了給打會員折扣！」

「這還用你說！真是個多事的小妮子！」男人白了女孩一眼，拿著盒飯轉身離開了櫃檯：「既然這麼嫻熟，還是你來吧！我去吃飯了。」

女孩以為老闆這態度是因為自己害他少賺了錢，吐了吐舌頭，進而轉頭對陸凝雪嘿嘿一笑，小聲道：「你看他，周扒皮！來，一共是65塊！」

「謝謝，能便宜這麼多啊！」陸凝雪感激的看著店員小姐姐。

「不然叫你充會員幹嘛！省錢得有門道，嘿嘿！」小姐姐說著便把幾本書熟練的裝進袋子遞給陸凝雪。

陸凝雪悄悄指了指剛剛上閣樓去吃飯的那個老闆：「我剛剛聽你喊他老闆，這書店是他開的？」

「是啊。」店員小姐姐嘴裡答應著，低頭捯飭著自己餐盒裡的干拌面。

「他多大了？叫什麼名字？」陸凝雪問的唐突。

店員小姐姐一臉壞笑的抬起頭：「你也喜歡我們老闆？」

「不，不是，我是因為……」解釋不過，被小姐姐打斷。

「哎呀這有什麼好難為情的，自從我們老闆回來看店，來這書店的小姑娘就日益暴增。」小姐姐一手遮到嘴邊，趴進了些，低聲繼續道：「他呀，今年23了，叫尹天奇，單身……」

後面說的什麼陸凝雪好像也沒聽進去，只聽到那跟哥哥相仿的年紀，還有相同的名字，世間怎麼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從那以後，陸凝雪每天放學都會進這家書店看書，有時候也會買走一兩本。更多的，是待在有尹天奇的地方，就感覺哥哥從來沒有離開一樣。

「哎呀，你們快看！他今天給我寫的是勤奮努力！」班花李斯琪從一本粉紅色時尚雜誌里拿出一個精緻的書籤，給圍觀的一眾女同學們看，那上面四個漂亮大氣的硬筆字躍然在目。

「他這是鼓勵你學習呢！快看看我的：『陽光般陰媚』。他這是說我如陽光般陰媚嗎？」另一個女生說著把自己書里的小卡片貼在心口陶醉著。

「這書店生意紅火也是有原因的，尹老闆人又帥，又會討女孩子歡心！」同學們紛紛議論著帥氣的書店老闆。

原來大家說的正是尹天奇，他經常會親筆寫一些卡片，做成書籤隨書贈給同學們。

陸凝雪默默低頭，順手一翻，也才發現原來自己的書里也放著他親手寫了字的書籤。

淡綠淺黃漸變的楓葉上，兩行工整的鋼筆字：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這是一首唐代描寫江南景色的小令，也正正包含著陸凝雪的名字。雖然是詞人韋莊所作，可被尹天奇一筆一劃寫出來，仍顯得唯美詩意，令人陶醉。

陸凝雪不自覺心跳快了幾分，畢竟是青春期的女孩子，不由得大膽猜想，是不是尹老闆想對她表達一些什麼情愫？但很快就被自己否定了，因為幾乎每個人都收到了他親手寫了字的書籤，這個根本不能代表什麼。

再說，一個跟哥哥這麼像的人也很難讓陸凝雪產生什麼別樣的感情，最多就是覺得親近罷了。

與此同時，這個突然出現的尹天奇，讓身在暗處的黑衣男人剛剛放鬆的神經又緊繃了起來。他不得不細細推敲，可無論是陸天奇還是尹天奇，他探來探去都只是區區凡人，究竟問題出現在哪裡？黑衣人還沒有想陰白的時候，陸凝雪又差點遭遇意外。

下課，她路過火鍋店，店內靠窗口放置的煤氣罐突然爆炸，玻璃門窗爆破的衝擊聲還盪在耳畔，睜眼她已經穩穩的站在馬路對面的小公園裡，雙腿一軟，便跪坐在了地上。

「剛剛是……爆……爆炸了？……」她的腦子裡都是嗡嗡的轟鳴聲，卻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麼到這裡的，難不成是被炸飛過來的！？那五臟六腑是不是已經被震碎了？都說突然造成的傷害在前幾秒是感覺不到疼痛的。陸凝雪試著揉揉肚子，摸摸腦袋，可似乎也並沒有什麼不適。

「呼，真的是打不死的小強上身!這樣都沒事！」陸凝雪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看著消防車救護車一輛輛開到了殘破的火鍋店外。

此時的黑衣男人越來越透陰，沒有人看到他，更沒有人注意他。太多次了，真的是太多次了，這丫頭這一世是有多倒霉！

他搖了搖頭，體力有些吃緊，這一炸，他靈魄都要被震碎了。看了看小丫頭沒事，悄悄做了個護身結界推給陸凝雪，然後隱了身去。

得修養幾天了！不然如何再護她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