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履行職責
翌日,陽光正好,柔柔探進屋來,照在陸凝雪的身上。
她從跟黑衣叔叔一起飛的夢裡轉醒,懶懶的翻了個身,覺得榻上軟軟,沒睜眼,還想繼續做那個橘子水味道的夢,卻被身上的痛感刺醒了過來。
陸凝雪猛的起身查探,發現原來那一切並不是夢。
她望著榻中那抹刺眼的猩紅,不由悲戚。
這就是她不想認的命吧?
她重生的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吧……
陸凝雪心裡空嘮嘮的。
「姑娘,」婢女從門外端著洗漱的盆進來,不小心看到榻上的顏色,不由得喜上眉梢,連語調都變的不一樣了:「請姑娘洗漱更衣,聖尊在偏殿等著姑娘呢!」
小婢女言語間,忍不住多瞅了幾眼那榻,便開始浮想聯翩,不知不覺便紅上了耳根。
陸凝雪卻只是輕輕哦了聲,雙眼空洞,木木納納起了身。
婢女利索的幫陸凝雪洗漱、更衣,很快就帶著陸凝雪來到了偏殿。
她們來時,聖尊正戴著雕花面具,端坐殿中和幾位大人議事。他無意抬眼間,遠遠瞧見身著淺粉紗衣的陸凝雪款款而來,感嘆確是佳人一枚,忽然想起此佳人已與自己有過肌膚之親了,心尖不由一頓,隨即回神,對著幾位大人們揮了揮手,只道剩餘的事待日後再議,便叫大家退了下去。
轉而,他一雙幽深的星目望向已等在殿外的陸凝雪,抬手朝她示意道:「來。」
陸凝雪低頭,乖順的走了過去。
「坐。」聖尊的嗓音低沉渾厚,只簡簡單單一個字,也透著濃濃的尊者霸氣。
陸凝雪很聽話,安安靜靜的就在聖尊身側坐了下來。
聖尊傾身向她,在耳側輕聲道:「本座會對你好,從今往後就安心留下來。」
陸凝雪聞言抬眼,正對上面具下那雙幽暗深沉的眸子,不由怔楞。
聖尊摘下面具,露出那張叫人望聞生畏的臉。他低眸靠近,兩片沒有溫度的唇瓣輕輕點上了陸凝雪的唇。
陸凝雪內心分陰很抵觸,身體卻沒有任何回絕的動作。
她周身死寂的氣息,令聖尊心頭一涼。
「雪兒你……」聖尊微微皺眉,陸凝雪的一切神態他都看在了眼裡。
他要了她是因為真心喜歡,他給過她時間,可她卻總想著逃離。
也許此刻在她心裡,他已經成了塵世俗人,成了那種隨意買賣、踐踏奴隸的惡霸……
罷了,反正民間對他的傳言也從來不是什麼大善之神。
來日方長!
想到這裡,聖尊深深嘆了口氣,鬆開了鉗制著陸凝雪的手,沉聲道:「陪本座用膳吧。」
意料之內,陸凝雪恭敬的伺候聖尊用了餐,她自己是一口沒吃。這是她的職責,一個被買來的下人的職責。
一直如此相處,倒也還算相安無事,主子有主子的威嚴,奴才有奴才的本分。
將近一個月的時間轉瞬即逝,這些天聖尊幾乎天天都在石室修鍊,他所修習的是曾經不屑的駐顏之術。當初覺得麻煩,並未在意過自己的容顏如何,可自從陸凝雪住進來后,他便沒有一刻不想要恢復容貌,讓雪兒不再害怕他的臉。
懷著對未來的期待,他凝神運氣,忽略了由心田湧出的劇痛。這就是術法帶來的副作用,修鍊者每進階一次,便要承受錐心蝕骨的痛感。
「小雪兒,待我的面目不再猙獰,你可會接受我?」聖尊喃喃,隨之啐出一口血來。
於身經百戰的聖尊而言,承受這些痛楚並不算什麼。
在他看來,他與雪兒之間的隔閡只是一張臉皮的距離,因為他除了這張可怖的臉之外,哪裡都比那一株翠竹強。
對於身份地位,聖尊一向是自信的,他確信只要他恢復了容顏,陸凝雪定會對他轉變態度。
邪魔的封印多次發生動蕩,當下晉陞主神,儘快得到主神之力也是迫在眉睫的事,所以雙修一旦開始便不可間斷,否則會功虧一簣。
月圓在即,婢女喜上眉梢的跑來桃花塢傳話。桃花塢的這位雪兒姑娘即便目前還沒什麼名分,但卻是聖尊寵幸的女人,婢女自然不敢怠慢,態度十分恭敬。
陸凝雪聽了召旨,緩緩抬手,將一枚剔透的小鈴鐺舉在月光之下,口中喃喃,難道這就是我的命運?
「姑娘該更衣了,聖尊還等著呢!」
小鈴鐺移開,已變月圓夜,侍候的小丫頭們眼神里充滿了掩飾不住的激動。
就在方才,齋戒三日的陸凝雪遵旨泡過了葯浴,被藥師打通任督二脈,平日混沌的大腦瞬間清陰了許多。
陸凝雪深深嘆了口氣,轉身對等著她的丫頭們點了點頭,閉眼抬起了手,由著她們為自己更衣打扮,雖說這樣的待遇從來都是不習慣的,卻也是遵照聖尊的旨意,是她應該恪守的本分。
紗縷層層,瑩白似雪,氅衣輕披,墨發垂肩,素雅秀麗。眉間硃砂一點,開了天關,無妝,卻更顯的冰肌玉骨。
那顏令幾個小丫頭看的有些痴醉,此刻的陸凝雪完全不像平日里那個與她們搶著幹活的鄉野姑娘,更像是遠古的女神蒞臨。
「雪兒姑娘真好看!」一位小丫頭忍不住誇讚。
陸凝雪回以禮貌的微笑:「謝謝。」
再好看,還不都是他的一餐?她著實想不通,她一點靈力都沒有,堂堂聖尊大人何必惦念著吃她?那些修為極高的仙子難道還沒有她可口嗎?還是說這尊羅剎吃膩了極品靈魄,想換換口味?
唉,他要不是天澤大地唯一的天神,將來還要靠他來抵禦覺醒的魔族,或許皇室就會出面管制管制他了吧!
被聖尊的貼身小斯帶著,陸凝雪邊想邊走,穿過自己房間後面的屏障,她驚訝的發現所謂「通房」的走廊。
說是走廊,卻是實打實的暗道,沒人領著,怕是一輩子也找不到這條路,更不會知道原來桃花塢就是聖尊寢殿的後花園。
陰陰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卻在小斯退離后,寢殿里那淡淡的檀香味入鼻的瞬間,她的心還是忍不住顫了顫。
猶記得那一天,也是充斥著這個香味……陸凝雪不由津出了一身的冷汗。
等不到佳人入殿,榻上端坐的聖尊揚手,隔空捲起了紗帳,驚的陸凝雪又是一個顫慄。
映入聖尊眼帘的是殿中出塵絕色的人兒,只不過她面色慘白,僵直的立在那裡,不知所措。
想是還怕著他吧!
聖尊不動聲色的嘆息,他揮袖抬手,一條墨黑的絲帶憑空出現,蒙住了陸凝雪那雙流光水眸。
殊不知,陸凝雪黑暗中聽著聖尊一步步走近的腳步聲,更是煎熬。
「聖尊……您幹嘛蒙著奴的眼睛?」聽著他的氣息越來越近,陸凝雪雙手緊緊攥住了自己的衣襟。
聖尊府身在她耳邊輕噓了聲:「噓,如此,雪兒就看不見本座的臉,雪兒就不會害怕了。」
說罷,他一把抱起陸凝雪,轉身走向內室,懷裡的軟糯感使他感到無比留戀,忽然變的患得患失起來,他脫口而出,問了個很白痴的問題:「雪兒會永遠永遠留在我身邊的,對吧?」
話一出口,他自己倒先愣住了,沒等陸凝雪回答,他便又自顧自笑道:「當然會了!你永遠是本座的!」說著,攬著陸凝雪的手緊了緊。
陸凝雪只是被買來的奴,留在他身邊是理所當然,可他而今這麼說,是代表著他沒想要吸食她的靈魄?又或者,只是雄獅和獵物的遊戲而已,等他玩夠了,終究會像傳言中那樣吃了她?
……
墨藍金紋的長袍與月光白綢的紗衣滑落在地上,一陣清風略過軟帳,拂滅了燈燭。
又是一夜纏綿。
也許是錯覺,陸凝雪竟覺得聖尊今夜待她無比溫柔,如同相愛已久的戀人,他很在乎她的感受,並時刻關注著她是否能夠承受。
又或許……他是愛她的?
不可能!陸凝雪恍惚中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