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將作營
「子龍,我記得你是真定人,緣何至此?」劉智側身問道。
「當日與主公一別,雲心憂家中哥嫂,便著急回家。待的回家方才得知,一年前,哥哥病重不治身亡。後來黃巾賊肆虐冀州各地,趙雲擔心賊寇劫掠此處。若是讓其獲得此地大量工匠、兵器,賊勢將愈發猖狂。長此以往,即便真定,亦是不能倖免。待徵得嫂嫂同意后,就偕同嫂嫂、侄子和族中數名子弟一同奔了此處。」聽聞劉智詢問,趙雲把馬一勒,低聲答道。
「哦。」劉智點點頭,贊同道:「子龍思慮周全,所言極是。」
「子龍真乃高義之人。」荀?轉頭向趙雲望來,沒想到趙雲不但武藝高絕,還兼具戰略眼光,不由贊道。
趙雲謙虛到:「軍師過譽了,雲雖天資魯鈍,卻也知道,傾巢之下,焉有完卵。」
荀?目露異色,深深地掠了趙雲一眼,恰好趙雲也同時向荀?看來,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接,都從對方的眸子里看到了一絲激賞。
劉智哈哈一笑,朗聲道:「二位不必在此惺惺相惜,日後並肩作戰之機會甚多。現隨我進谷再細聊不遲。」
「喏!」荀?、趙雲同時應道。
早已得人知會,谷中寨門洞開。看到劉智在趙雲的陪同下出現,一名老工匠恭敬的彎下腰,說道:「小人見過太守大人。」
「唔。。。。這位是?」劉智在谷中待過數日,卻是未曾見過。
「這是馬元師傅,毆大師的高徒,前番去接他兒子去了。是故,主公未曾見過。」趙雲解釋道。
「哦。」劉智恍然大悟,接著說道:「毆大師身體可好,上次臨走之時,仍然重病在床。」
馬元臉色黯然,低聲語道:「家師重病不治,已於上月長辭於世。」
劉智無奈的嘆息了一聲,卻是可惜了一代名匠。
相對無言,伸手拍了拍馬元的肩膀,當先往谷中行去。
入的谷來,有人早就準備好了熱水,董玉把濕手巾遞給劉智,讓他擦去了額頭上的汗漬。
劉智跪坐在案后,直勾勾的看著趙雲。
「文若、玉妹你們先下去,典韋去外面守著,我要些話要和子龍說說。」
荀?笑了笑,轉身告退出門。
見劉智有要事要談,董玉雖刁蠻,倒也明白事理,乖巧的接過劉智手中的濕巾,帶著董忠亦是出了門。
典韋更是不用多說,歷來將劉智的話奉為聖旨,鐵塔般矗立門前,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
趙雲疑惑的看著劉智,「主公,單獨召見,有何吩咐?」
劉智並沒有急於回答,而是在深思熟慮之後,輕聲道:「如果我告訴你,有一天天下大亂,漢室不存……你怎麼想?」
趙雲愕然,脫口而出道:「怎麼可能……?主公,你剛才說什麼?」
劉智有點後悔,要不要說下去。可再一想,他要做的事情,必須要得到足夠的支持。
「我剛才說的,就是你剛才聽到的。」
劉智一咬鋼牙,端起水碗,把清水一口喝乾凈,深呼吸一口氣道:「不單是我,即便荀?也看出來了。也許用不了多久,這天下可能會出現動蕩。眾多百姓流離失所,伏屍千里。。。。我很想做一些事情,希望能在將來有所作為。」
見劉智如此鄭重其事,趙雲心中的疑慮倒是化解了。畢竟,劉智不可能拿這種事來開玩笑,可這番話實在大逆不道。
趙雲問:「難道不能改變?」
劉智搖搖頭,道:「當今朝廷早已腐朽,各地叛亂層出不窮,一步步消耗著大漢的實力,各地豪強趁機擁兵自重。一旦朝廷兵力、糧餉耗盡,更是鞭長莫及。當朝廷威信喪盡,各地諸侯必將群起逐鹿。後果。。。不言而喻。」
趙雲仍舊對大漢抱有期望,猶不死心,問道:「主公何不上書朝廷,陳言利弊。」
劉智不由得苦笑,只好沉聲道:「沒有用的,即便上書,也是無人會信。除非,我有動搖天下的實力,否則,在那之前,一切皆是空談。」
趙雲凜然道:「主公打算怎麼做?」
劉智雙眸閃過一絲森然殺機,沉聲道:「當務之急,我們當潛心發展,徐圖後事。當實力足夠,再一舉掃平萬里大漠,殺盡異族蠻子,然後再揮師南下,與各地諸侯決一雌雄。」
趙雲慳然起身,上前一步,抱拳而道:「雲,願為主公先鋒。」
劉智目光一厲,凝聲道:「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漢室即將不存。而我,卻是那諸侯中的一員,你會怎麼做?」
趙雲嘴唇懦動了兩下,還想說點什麼。可終究什麼也沒說出來.劉智冷漠的話語就像一堵大山,壓在他的心頭,讓他喘不過氣來。
「趙子龍。」
劉智森然大喝,目光陰深,臉上冷漠依舊。沒有一絲情緒的波動。
趙雲虎軀一振,望向劉智的目光,躲躲閃閃。
劉智目光一冷,沉聲道:「漢室,已然無救了。而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漢人子民。這一點,可昭日月。」
趙雲聞言,眼神一厲,抱拳而道:「若果如主公所言,主公所做一切皆為我漢人百姓,雲,願為驅策。如果有一天,主公所做一切不過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慾,請准許小人離開。」
劉智負手抬起頭來,嘴角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斬釘截鐵般說道:「如你所言,到時若果真如此,某准你離開。」
見劉智如此乾脆,趙雲臉上不由掠過一絲尷尬。對於劉智,心下更是佩服,對於劉智之意,心下亦是完全明了。
無論是為了趙雲,還是為了劉軍的將來,這番話劉智都必須說。只有統一了思想,一支軍隊才會有靈魂,才會有超強的戰鬥力。
劉智正色道:「子龍,行軍打仗,單靠我一個人是不可能的。想做大事,靠一個人更是不行的。」
趙雲踏前一步,躬身道:「請主公吩咐,刀山火海,雲絕不推辭。」
劉智道:「縱橫天下,騎兵必不可少,我想組建一支,由你帶領,可有異議。」
身為武人,誰不願手握雄兵,馳騁天下。趙雲一喜,躬身道:「雲,無異議。」
劉智略一思慮,低聲道:「如今我軍規模尚小,我想請子龍暫時屈就軍侯一職,日後再行擢升,望子龍千萬不要嫌棄。」
趙雲雙眸掠過一絲感動,如今劉智軍職不過是校尉,軍侯僅比其低二級,不可謂不看重。
躬身拜倒在地,嘴中言道:「主公抬愛,此職,雲不能受。」
劉智大驚,問道:「子龍這是何意?」
趙雲滿懷歉意道:「雲,寸功未立,不敢貪居高位,於主公,于軍制,皆不合。願為帳下一小兵,若僥倖立的軍功,主公再行擢升不遲。請主公千萬應允。」
劉智摻扶起趙雲,勸道:「如此,豈非委屈了子龍。」
趙雲起身,聲如寒珠迸濺般乾脆:「主公切勿再勸,雲意已絕。」
劉智只得作罷,略一思慮,當下便有了注意。趙雲此舉,倒是真心為他考慮,不過卻也不可能讓他真做一小兵,豈非寒了眾將之心。
。。。。。。
谷中,鐵匠鋪里
外面寒風料峭,風雪漫天,鋪里卻火光衝天。幾百名鐵匠袒胸露腹、滿頭大汗,有鼓風箱的,有鍛打的,也有添加爐火的,一個個忙的不宜樂乎,叮叮噹噹的聲音響徹雲霄。
劉智神情凝霜,冰冷地站在鐵匠鋪前。
「大人,你找我?」馬元滿頭大汗,自鋪里奔出。
「正是。」劉智雙眼冷冽,沉聲道:「如今子龍和數十位義勇兵即將隨我北上,馬師傅將作何打算。」
「大人可否讓趙壯士留下。」如今黃巾仍有不少流寇四下流竄。聞言,馬元心下惶然,低聲懇求道。
劉智道:「子龍能保你們一時,不能保你們一世。本將到有個好的建議,不知你等可否接受?」
馬元目光一亮,道:「大人請講。」
劉智朗聲道:「本將手握重兵,手中正缺乏能工巧匠,你等何不隨我北上。本將可保你們一世平安,如此,豈非兩全其美?」
馬元作色道:「鋪中諸多鐵匠大多祖居此地,如今師傅不在,在下不才,雖暫為谷中話事人,卻也不敢自作主張。此事,恐難矣。」
劉智淡然一笑,凝聲道:「若是馬師傅與鋪中匠人北上,本將不但保你們平安,還可根據貢獻,給予官職,俸祿,讓你等家人衣食無憂。」
古代的鐵匠大多沒有身份地位,若是取得一官半職,豈非光宗耀祖。
馬元雙目泛光,急道:「大人此言當真?」
劉智沉聲道:「本將說話,從來說一不二,決不食言。若是馬師傅能說服鋪中所有人隨我北上,我現在就可以做主,委你屯將之職,為將作營統領。若是做得好,還能再行擢升。如此,可曾滿意?」
「咳咳咳。。。」馬元幾乎咬碎鋼牙,因為極度的興奮,一口氣差點沒回過來。
「如此,大人且靜待佳音。小人定當儘力而為。」半響,馬元回過氣來,高聲說道。
「好。」劉智喜道,隨手撿起鋪里堆積如山的兵器堆上的一枝矛尖,掂了掂,重約兩斤,三棱形的矛刃散發出幽暗的鈍芒,頂端還未曾開鋒,看上去就像是一截毫不起眼的鐵疙瘩,可劉智相信,等它開了鋒,磨利了矛刃,再配上木柄,將是一支完美的殺人利器。
正所謂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只有全副武裝、牙尖爪利的虎狼,才是真正令人生畏的虎狼!才能令敵人膽寒、臣服。
此處谷中的鐵匠與外面很多鐵匠的冶鍊方法不同,其為名匠之後,所作兵器甲胄比他處精良了許多,這正是劉智看中的地方。
即是付出再多的代價,劉智也要將他拿下。
。。。。。。
翌日,劉智召集眾人議事
眾人坐定,劉智朗聲道:「今日議事,某有事要宣布,一是趙云為百人將,暫領騎兵,若是有功,再行擢升。眾位可有異議?「
荀?起身,正色道:「然子龍之本事,子龍為百人將著實屈就了,請主公三思。」
劉智環顧四周,見典韋也深以為然,笑道:「本將亦知,以子龍之武藝,小小的百人將確實屈就了。然,此舉,非本將之意,乃子龍自己再三堅持。言,無功不受祿,當立的軍功再行擢升!」
眾人一陣恍然,看向趙雲的目光,滿是欽佩。
趙雲疾步行出,躬身行禮道:「末將趙雲,拜見主公、軍師,見過眾位將軍!」待行禮后,便走到一旁的末位坐下。
看著這一幕的荀?不由得看向坐在末位的趙雲,見其一臉英氣,俊朗不凡,不由得暗暗心道,孺子可教,若是假意時日,必定能名揚天下。
事畢,劉智復道:「如今,馬元師傅願率所有工匠同我等舉家北上,本將以為,可設一將作營,命馬元為屯長統領此營,為吾軍革新裝備之用!」
荀?皺眉,起身道:「此議,?有異議,請主公權衡!」
劉智聞言亦皺眉道:「文若可是以為此議不妥?」
荀?向劉智行禮道:「主公,請恕?直言,幽州地廣人稀,又因黃巾肆虐。如今百廢待興,吾軍開銷甚大,如若再設將作營,恐吾軍……」
劉智看著一臉擔憂的荀?,心下感慨,便輕聲道:「文若放心,本將尚有一些家產,將作營所需開銷從私庫中供給便是,文若安心便是!」
將作營開銷巨大,但好處多多,荀?自然明白。既然劉智如此言語,便向劉智行禮道:「既如此,?無異議矣!」
旁邊秦飛起身道:「主公,飛仍有異議,工匠之輩乃下賤之人,如何擔得起屯將一職,將作之事,主公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何必獨設一營,徒增開銷?」
劉智作色道:「常言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將作之事,先秦戰國之時已有先例,秦立將作營,冶鍊青銅長劍,制式弓弩,從而令秦軍戰力大增。況且,戰陣之道,亦是包含後勤補給。若是給予工匠之輩官職,其必受鼓舞,所出之兵器甲胄必然精良。得以護我將士性命,豈非大功一件,如何不能給予官職?」
秦飛赦然,低聲道:「主公高見,飛不如也。
劉智等待半晌,見無人再起身反對,便道:「此事,命荀?親管將作之事,不可有誤!」
荀?深知將作之事關係重大,便朗聲回道:「領命,必不負主公厚望!」
散會之時,劉智見四處無人,對荀?歉然道:「昨夜本將飯後信步至鐵匠鋪,心有所感。未及與軍師商議,便擅自決定,還請文若見諒。」
荀?心中本有些許不快,聞劉智所言,一絲不快早已煙消雲散,笑道:「主公卻是好算計,一下就賺了個將作營。如此,我軍的軍械問題倒是徹底解決了。」
「你呀,這張嘴和奉孝一樣,這麼不饒人。」劉智搖了搖頭,淺笑道。
荀?呵呵一笑。
劉智和荀?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