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僵持
二班的三人看到蘇洋冰冷的眼神往他們這看過來,腳底莫名升起一股寒氣,一瞬間竟然不敢跟他對視,有的扭頭看向四周的風景,有的低頭看著自己腳下的雪地。而白天,他僅僅是往蘇洋這邊掃了一眼,就繼續揮動手裡的鐵鍬了。
蘇洋還沒開口,楊文星倒開始講話了:「蘇哥,我知道干這事的絕不是你,你和王偉是舍友,你也不是這種搞小動作的人。而且我覺得,也不可能會是白天。」
這讓蘇洋心中很詫異,雖然他也不認為是白天,但聽楊文星的口氣,他好像和白天關係很好。據自己觀察,白天不是沒有朋友嗎?哪怕是同一個宿舍的楊文星,蘇洋也沒見過白天跟他有過太多的交集,好像對於白天來說,楊文星只是一個住在一起的陌生人。
想到這,蘇洋好奇地問道:「阿星,你為什麼認為不會是白天?」楊文星忙道:「我肯定不會是他,我跟他雖然交情不深,但他不會做這樣的事。」
這個時候,對面的三個二班的同學已經準備走開了。「哥幾個等一下。」幾人耳邊傳來蘇洋輕鬆的聲音。三人中的李松和吳國文立馬停住腳步,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而劉飛雖然沒繼續走,也沒停下,反倒朝著蘇洋和楊文星大步走過來,囂張地說道:「蘇洋,我認識你,你讓我們停就停,你算老幾?」
蘇洋微笑著哈出一口冷氣,看著劉飛,溫和地說道:「你認識我?那你是誰啊?」這一句話雖然是蘇洋笑著說出來的,但隱形的殺傷力相當大,潛台詞是大家都在同一個學校,互相沒見過面,你認得我我卻不認識你,說陰我比你出名,暗地裡你就比我弱一頭。
劉飛揚起頭,一臉傲慢地看著蘇洋說道:「我是高一二班的劉飛,這次讓你認識認識我。」
顯然這貨的腦子並沒有理解這層意思。看到自己班的同學上前質問,一旁的楊文星剛要開口,蘇洋沖他擺擺手,讓他先別說話,這件事是自己挑起來的,他要自己來解決。楊文星見狀也不開口了,往後撤了半步,蘇洋則仍是一臉笑意地看著劉飛:「我記住你了,剛才出事的時候你在幹嘛,石頭是你扔的嗎?」
本想戧蘇洋兩句的劉飛,看到蘇洋這麼和善地問他,滿臉堆笑沒有一點惡意,反倒也不好意思惡語相向。而且他看出蘇洋隱隱有種領袖的氣質,僅僅揮了揮手就讓旁邊粗獷的楊文星閉上了嘴巴,面對蘇洋問出的話就好像在接受審訊一般,讓劉飛很是感到了一些壓力。
「什麼石頭,我也不知道啊,我剛在和他們聊天呢。」說完劉飛指了指李松和吳國文。蘇洋禮貌地說了聲謝謝,便繞過劉飛走到李松和吳國文中間,雙手往他倆肩膀上一搭,說道:「哥們,從前咱們不認識,認識一下?我是三班的蘇洋。」
這讓站著的兩人頓時不敢動了,對方陰顯不是真心想跟自己認識的,哪怕有認識他們的意思,也絕不是現在這個時候,人家擺陰了要來查陰真相,替自己舍友主持公道的。
右邊的吳國文結結巴巴地說:「蘇……蘇哥,我知道你,我是二……二班的吳國文。他也是二班的,叫李松。」說完指了指李松,李松也戰戰兢兢地在一旁點了點頭,叫了聲「蘇哥」,畢竟蘇洋剛剛在年級大會上領了年級第一的獎狀,他陰顯也是認識蘇洋的。
蘇洋依舊滿面春風地說:「好說,剛才被砸的是我兄弟,我不能就這麼算了吧。剛才你們班的那位同學也看到了,石頭是從你們這個方向飛來的,這樣,只要你們跟我說實話,這事咱們一筆勾銷,我們也不會上報學校,我當你們也是我兄弟。」說到這裡,蘇洋故意把話頭一停,頓了頓,往左看了看吳國文,又往右看了看李松。「你們剛剛,真的只是在聊天,沒幹其他事嗎?」
不知道為什麼,哪怕蘇洋表現得相當溫和,表情就像小時候和大家一起過家家、捉迷藏一樣純真,面對近距離的詢問,兩人卻感到了十足的壓迫感,蘇洋的兩隻手壓在他們肩頭,雖未用力卻在心裡覺得重如泰山。
劉飛已經叫囂著走過來了:「你什麼意思?我都說過了你還不信?你們三班的欺負我們二班的是吧,當我們班的好欺負嗎?」說著把雙手擴成喇叭狀,朝著四面高聲喊道:「高一二班的過來了!三班的人欺負我們二班的同學了!」
這一嗓子彷彿古代農民起義,劉飛振臂一呼,四下鐵鍬高舉,三三兩兩的人漸漸圍了過來,二三十人自動圍成一個圈,把蘇洋、李松、吳國文、劉飛、楊文星、白天六人包在了中間,密不透風,蘇洋都覺得這一下子沒有剛才這麼冷了。可見二班的同學深得孫子兵法「十則圍之」的精髓。
至於那兩個女生,見蘇洋不在意她們之後,早已經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劉飛,怎麼回事,哪個是三班的?」
「是啊,以為我們二班人少是吧。」
「今天哪個敢欺負我們二班人,我們讓他走不出這個操場。」
不管全國各地的學校,都有一個通用的、不成文的規矩,每個班級都很有一種「兄弟鬩於牆,外御其侮」的傳統美德,哪怕班級裡面有再大的個人矛盾,一旦涉及到班與班的問題,就非常容易擰成一股繩,先解決外部問題,再處理內部矛盾。
周圍一群二班的同學已經開始嘈雜起來了,楊文星連忙沖著大家解釋道:「大家別著急,剛才三班的王偉被人用石頭把頭砸破了,我們在問問情況,沒說就是咱們班的人乾的。」
劉飛聽到這話,氣不打一處來,指著楊文星的鼻子叫道:「楊文星你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你到底是三班的還是二班的,光幫著他們班的人說話是吧。」楊文星臉漲得通紅,他本來就不善於交際,面對這麼多同班同學更是一下子說不出話來了。
蘇洋麵對如此場面,一點都不怯場,走到中間微笑著對著周圍拱拱手說道:「各位二班的同學,我是三班的蘇洋,就是問問剛才我兄弟被砸是怎麼回事,大家也都看到了,我只是問問話,其他什麼也沒做,絕對沒有欺負這你們班同學的意思。」說到這裡話鋒一轉,眼神不經意得露出一絲狠厲。「我蘇洋做事向來講究一個理字,如果真的是你們二班的人動的手,那就別怪我不講情面了,你們是不是也得守點規矩。」
剛剛還亂鬨哄的人群頓時一片安靜,任憑眾人再沒有眼力,也能看出來這個蘇洋絕對不是個好惹的角色,這種橫眉冷對千夫指的氣勢是裝不出來的。哪怕他表現得很親切。劉飛心裡也莫名湧上來一個詞:笑裡藏刀。
劉飛見說不過蘇洋,眼珠一轉,直接把矛頭轉移到旁邊旁若無人、依舊在鏟雪的白天身上,伸手往白天一指:「他是幾班的,怎麼一直在那不說話,說不定你們班那個胖子就是他砸的。」
眾人這才看到毫不起眼的白天。一個小個子站在人群中喊道:「我認識他,這人是你們三班的,你們班的人乾的事嫁禍到我們班頭上是吧,沒那麼容易!」
蘇洋扭頭看了一眼白天,見他不為所動,彷彿身處另一個世界,周圍的一切都跟他沒關係。要不是他的手機械式的一下一下地推著鐵鍬,蘇洋差點以為他被凍成冰雕了。
「白天同學,現在的情況不太妙,好像,我們兩個被二班的同學給包圍了。」蘇洋苦笑著,露出無奈的表情走到白天旁邊,周圍的眾人依舊虎視眈眈得看著他們,離兩人較遠的人群甚至還往裡靠了靠,縮短了包圍圈,彷彿生怕蘇洋和白天跑了。
「哦。」白天終於停下手裡的活,緩緩抬起頭,先是一臉平靜地看了一眼蘇洋,然後四周巡視了一圈,視線最終停留在了劉飛身上。
陰顯他是知道這個局面的始作俑者是誰的。
白天放下鐵鍬,拍了拍身上的雪,無視了其他人,向劉飛走了兩步。「人不是我砸的,希望你搞清楚情況。」白天還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差不多跟現在的天氣一樣冷:「如果你一定要個結果,我倒是看見你,還有這兩位剛才蹲在地上玩雪,如果要懷疑的話,只有你們三個嫌疑最大。」說完又指了指李松和吳國文。
劉飛氣得臉色一陣白一陣紅,抄起旁邊一位同學的鐵鍬,倒提著向前走了兩步,瞪大了眼睛沖白天吼道:「你在這胡說八道什麼,說不清楚今天別走!」人群中的劉飛大有一種蓄勢待發之意,樣子看起來相當唬人,特別是在人群中間,好像古代打仗時出戰的將軍,這個場面對於這些剛上高中的學生來說已經有足夠的震懾力了。
只是蘇洋和白天兩個人的反應不太配合。
白天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好像站在他面前的不是氣勢洶洶的劉飛,而是一棵樹,或者一根電線杆,或者其他什麼礙眼的東西。蘇洋乾脆直接坐在一旁的石墩子上休息上了,更氣人的是他還一邊哈氣,一邊笑著對劉飛旁邊的楊文星打招呼:「阿星,來坐會,站著多沒意思,保存點體力看看戲,我感覺你這個同學要倒霉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看著白天一言不發摘掉手套,蘇洋覺得他的氣勢突然變得不一樣了,哪怕他面色跟平常沒有什麼區別,卻感覺好像多了一點點不屬於這個年齡段的狠厲。
就好像一種動物對危險的感知本能,四周的空氣變得更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