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三章 夜雪覓封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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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中。
沈田子和傅弘之出關的第二天便遇上了罕見的暴雪。
要不是新供應的棉衣保暖性強，二人麾下的騎兵士卒恐怕就要步當年漢高祖麾下漢軍的後塵，被凍死或截肢者十之七八。
「沈田子，回去吧！」
一眾宋軍窩在一個山坡的背風處躲避著風寒，傅弘之聽著那呼嘯的風聲心中再次起了退意。
「這般天氣，我們是不可能抵達平城的！」
塞外本就難以辨別方向，下雪之後更是白茫茫的一片，連山川地標都會隱藏不見，這個時候再往平城走無異於送死。
沈田子沒搭理傅弘之，而是一把拽過充當嚮導的赫連昌：「還能認出來路嗎？」
赫連昌面色犯難，朝外瞅了瞅后指著不遠處的一座山脈說道：「沿著此山一直前行便能抵達平城，但是……」
「但是什麼？」
「這一路上，恐怕會有鮮卑部落阻擋。」
平城的北部並非沒有人影，相反，在這裡生活的鮮卑族人其實反而是大部分。
只是他們並非軍事力量，而是負責放牧、照顧牲畜。
甚至之前因為要抵抗北方的柔然，北魏在北方還設立了幾個大型的聚集地，喚作軍鎮。
前幾年隨著柔然被胡夏和北魏瓜分，北面的軍鎮逐漸失去了軍事用途，拓跋燾和崔浩更是將主要力量放在了南方，這也進一步削弱了鮮卑軍鎮的力量。
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便是手無寸鐵的小綿羊，要是被他們發現宋軍的蹤跡，他們絕對會化為兇狠的惡狼撲上來撕咬宋軍。
所以赫連昌即便知道這條路，他也不希望宋軍走這條有極大風險的道路。
不過他顯然不太了解沈田子……
沈田子在聽到這個方向有路當即興奮的跳起來：「妙哉！天助我也！」
赫連昌有些擔憂的看著沈田子，心想這位劉宋大將該不是失心瘋了吧？
「這風雪，當真天助我也！」
沈田子意氣風發的指著山脈：「北面平坦，就算是天氣晴朗的時候我軍也很容易被聚集在塞外的鮮卑部發現。」
「但現在天降暴雪，那幫索虜肯定都躲在山谷的帳篷中避寒，反而不會發現我軍！你們說，這不是天助我大宋還是什麼？」
傅弘之思索了片刻，似乎還真是這麼回事。
「老傅！待風雪小些，我們就連夜出發，一日之內到達平城！」
原本兩天的路程因為有了近路，沈田子果斷決定壓縮成一天。
「嘶！」
傅弘之發出不知是凍的還是驚的冷氣聲，用驚駭的眼神看向沈田子：「你瘋了？」
「你第一天認識我？」
沈田子讓士卒將所有的糧食拿出來做了頓飽飯，並且燒開雪水暖暖的喝了幾大碗后，便縱馬來到士卒面前——
「天降大雪，敵人必然也是畏饑寒如猛獸，不知躲在哪裡瑟瑟發抖。」
「現在，我們自然也能退去，但如此，就錯失了最佳的機會！」
沈田子拔出寶劍高呼：「諸君冒險遠來，正求今日之戰，死生一決，封侯之業於此在矣！」
撤退很容易，但是只有前進，才能搏出一片天地！
眾多宋軍騎兵本來有些萎靡的精神也在沈田子的帶動下重新高昂起來：「願與將軍夜雪覓封侯！」
「好！」
沈田子大笑，連這片山河都被震的巨響。
傅弘之笑罵道：「當年打關中的時候你也是這麼說的！這麼多年連詞都不換一下，當真是個老粗。」
於是傅弘之也耍了個翻飛的花樣上了戰馬，那矯健的身姿讓士卒又是一陣興奮的吼叫——
「出征！」
宋軍士卒於是就這麼風一程雪一程的在暴風雪中趕路，
沿途路過的幾處鮮卑部落都是無人在外面看守，任由堅毅的宋軍一路走過。
說來也奇怪，宋軍剛剛過了山口，那暴風雪就戛然而止，露出萬丈天空給宋軍指明了方向。
又是狂奔數十里地，一座風格粗獷的城池出現在了沈田子面前。
在這麼近的距離下，平城守軍也是發現了從北方進逼而來的宋軍。
原本大家以為是自己眼花了，或者這些宋軍只是從塞外趕回來的鮮卑部落，但直到那閃著亮光的大宋黑龍旗出現，平城守卒才意識到自己沒有看錯！
宋軍，打到平城了！
頓時，整個平城都炸開了鍋，城內瞬間混亂不堪。
城中剛剛處理完一堆政事的崔浩正準備休息，在聽到宋軍已經達到平城腳下的時候也是不禁失了神。
宋軍……怎麼就能打到平城？
莫非是有天兵相助，他們直接從天上飛過來的不成？
崔浩趕緊在寒風天里裹了件衣服，匆匆來到城牆之上。
連綿的宋軍千真萬確的就出現在城外，而且一個個面上都有凶色，不難看出這是一支精兵。
要命了！
崔浩在認清現實后心中也是咯噔一下。
平城的大軍都交給了王慧龍和長孫嵩，二人分別防範南面和西面，本以為是天衣無縫，但不想居然是被宋軍悄然摸到了城下……
就在崔浩思索對策的時候，外面的沈田子已是按奈不住，對著城中大喊：「拓跋燾已被天子擊潰！長孫嵩和王慧龍也都兵敗身亡！崔浩！你還想糊塗多久？」
沈田子自然是在詐崔浩，在他的認知中，別說拓跋燾，連長孫嵩和王慧龍都還活的好好的呢。
但不得不承認，這個假情報的破壞力異常強悍！
隨著之前古弼之死，平城內的氣氛其實一直有些不對。
「古弼意圖投靠劉宋，被王慧龍發現斬殺於雁門」。
這就是丞相府對於古弼之死的解釋。
真實，但不能服眾。
憑什麼？
古弼好歹是北魏老臣，位高權重，結果這拓跋燾一不在就被一個漢人將領給斬殺了？
抱著這樣的懷疑，鮮卑貴族高層與崔浩更加疏遠，雙方的猜忌也越來越多。
本來憑著崔浩的手腕以及拓跋燾的壓制，這層窗戶紙還沒那麼容易捅開，但隨著沈田子兵臨平城，所有積攢的矛盾終於是在這一刻爆發！
「丞相！不好了！」
「一眾鮮卑士卒正朝著丞相府而來，說是要清君側！」
崔浩的臉色頓時蒼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