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卷 天元九州 第十二章 樹欲靜而風不止
第十二章樹欲靜而風不住
碧波粼粼,天晴雲朗。無風自起,長劍輕吟。差不多一千多年了吧?靈台樓宇之間,一聲聲破風輕嘯、一式式撩劈點刺、一循循簾卷格架、一幕幕噓笑怒贊!這內海中幾座曾經荒無人人煙的海島看起來終於有了那麼幾分仙家道府的氣象!一塵不染的白衣身形,久久駐足在「碧海潮升」四個大字之下大殿門欄處遠望,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起這樣眺望遠方了?或許連她自己也不清楚吧。那這位白衣劍仙到底在看什麼?她這是在欣賞這千裏海平風靜的風光景緻?還是在注目這劍閣之下操戈演武的學劍弟子?若不然就定是在觀望靈機復甦氣運昂生的宏大起勢?
門殿之內,一身湛藍法袍的葉長風面對橫放在大殿正中的那一方木匣眉頭緊皺顯然是一籌莫展的模樣,心中狐疑,這到底是直接上手拿出來呢?還是運氣靈機御請而出?他左側是一位黑衫勁裝中年男子回頭正看著自己最心儀的女弟子把玩著那把才入手不久的「青絲竹」赫然一副愛不釋手的樣子,他也只能對後者投去無可奈何的目光。而就在大殿之內還安坐在側位之上一身赤衣老頭,正端起縷縷輕煙縹緲而起的一杯熱茶反覆品鑒著,想來今年這才產出的「聞識」之名的香茶品質定然是不差了。赤衣老頭時不時看向那一位黑衫中年男子所在之處,黑衫之人一轉頭剛巧對上他眉眼舒展而去的目光。時間一瞬間彷彿並不存在一般,大殿之中的場景就這樣定格在這裡,沒一個人主動開口說話,只有幾聲竹劍反覆出鞘歸合發出的顫音。大殿之外清風輕拂而過殿角飛檐下一串串高懸的風鈴,隨風起舞,叮鈴啷噹的清脆作響,好像要掩蓋此時此地氣氛微妙的僵持尷尬。
「謝師叔,什麼法子都試了一點反應都沒啊,不會是靈山的禿驢給咱們調包了吧?」葉長風指著那一方木匣,開始怨聲載道。
「嘶!據你師叔所言,那一處菩提洞天之內是三位佛陀法相境結靈機氣運大陣,從而才能參悟一番這柄劍之內的奧秘神法!莫不是因為我們只有二位劍仙吧?」這才吸引到佇立在門欄之內的那一位白衣女子劍仙注意,赤衣老頭麻利的呲溜地吸上一口香茶,搶先開口說道。
聽到這一句,謝韻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回過身率先看向那一位身著黑衫之人,而後又順帶掃過他身後那一名年輕的女弟子打量一番,視線最後才落回到這一位出聲發言的赤衣老頭身上。
「這麼看我幹嘛!憋死我也破不了九境啊,我現在也就只能喝喝茶!」赤衣老頭看到一襲白衣女子臉上悄然綻放出危險的訊號,急忙出聲解釋起來。
「青兒,剛入飛升境不久!拔苗助長,折損了劍道根本,入了九境也就成了一個繡花枕頭!我不同意!」還不等謝韻目光重新投轉過來,黑衫男子隨後又開口說道。
「我更不可能了,只能在劍冢之內吊起一口劍氣罷了!」
「那就丟進劍冢里吧,頭疼的事兒就留給後人好了...」謝韻也只好無奈笑了笑,出言道。
「不是還有...白..?」黑衫之人又要開口,赤衣老頭連忙丟去一個禁聲眼神的出言制止他。
「白白浪費了一脈傳承道統啊!可惜啊!可惜...」赤衣老頭便開始高聲低嘆,唏噓不已。
「噢?那越州,怎麼去吶?」謝韻一眼就看出這位大師兄此時裝模作樣的表情,心思一轉,出言試探道。
「由這內海域一直向南,越過宛州東邊橫斷山脈,可不就是越州嘛!」葉長風當真以為師叔是要問路嗎?一本正經的出言提示道。
「越州嘛!也不算多遠...」赤衣老者又開始把頭沉在那一杯香茶霧氣之中,小聲喃喃道。
「我去吧!想來師妹不論如何,也總能聽我說上幾句話的。」黑衫之人隨即開口講道。
「師尊,您一身傷勢未愈怎麼離的了劍冢啊!」他身後的女弟子開口勸道。
「還是我去!能給我劍宗續接一脈傳承道統,我就是豁出老命不要,把白明月就是綁也得綁回來!」赤衣老頭這時拍案而起,言語堅決。
「師傅,哪能勞煩您啊,我去就好了!」葉長風坦然道。
現在哪裡還是剛才碧海潮升劍閣大殿之內先前那般寂寂無聲?這一時半刻之內,各種此起彼伏的叫囂勸慰之聲不絕於耳,熱鬧得很吶!
「喲,一唱一和,一白一紅的!演什麼?」謝韻看著大殿之內四位咄咄不休的來回那一兩句的掰扯,心中還不明白這是為什麼?笑道。
「宗主啊!我二人心意已決,此去越州不管白師妹是什麼想法,但事關我劍宗這份傳承道統才是大義!若帶不回她,我二人就自戕在此...徒兒啊,以後這山門就看你們這些後輩了啊...」赤衣老頭一把握住黑衫之人的胳膊上前幾步進言道,不由得聲淚俱下,說罷便要帶著他一起御劍而起...黑衫男子皺起眉頭,這可不在剛才計劃之內啊?這是幹嘛...
「鍾師兄,演過頭了吧?我看靳師弟並不打算跟你一起去嘛!」謝韻實在看不下去這大師兄一出又一出的拙劣演技,出言道。
「宗主,若是真要我去,如何不往?」黑衫靳師弟開口補充道。
「好了,我也知道你二人什麼意思了!我真不知道到底她願不願意見我啊,更不知道是不是能把她帶回來。但我可以走這一趟,只有一條!以後不要再叫我宗主了!」謝韻用不容他人拒絕的語氣講道。一直以來在她心裡只有上官塵才能是宗主吧,劍宗也一直都是他的劍宗!那一劍風盪雲滅、縱死不悔的男子啊...
「這怎麼能行,劍仙即宗主...」赤衣老頭鍾師兄還想要出言反駁,身旁那一身黑衫的靳師弟卻用手肘頂在了他腰眼上,由此打斷了他的話音。
「宗主即劍仙!我們不是還有一位葉師侄嘛?」黑衫之人的話小聲傳入這位赤衣老頭鍾大師兄的耳朵里...三人隨即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傳世之劍,我御使慣了。若要我留下,這就交給葉師侄!」謝韻身側長劍出鞘,自行雲繞在她周身輕吟,那裡是一副肯離開的模樣...
「意思到了就行了!就算是留下了,長風也不會用啊。帶走!直管帶走...」這位赤衣鍾師兄不知怎麼忽然提起了精神,對謝韻說道。
「那好!就把劍鞘留下吧。就算出了什麼意外,它也能自行尋回來!」謝韻還是搖了搖頭,隨即把劍鞘遞給身前的靳師弟說道。
「即日起,葉長風為我劍宗第三十一代宗主!」謝韻言辭激昂而出,大殿之內盡傳此聲。
「什麼三十一!是三十二!」黑衫靳師弟出聲糾正道。
「沒錯!是三十二,前些年你經常不在嘛,我一不小心就把師妹你名字補上去了,不信你瞧!」赤衣鍾師兄附和道,隨即從衣袖之中掏出一卷書冊鋪展而開...
「即日起,葉長風為我劍宗第三十二代宗主!上前接劍!」謝韻看了一眼,便知道這是只供奉於祠堂之上的劍仙古冊,也不由得重新出言高喝道。
「愣著幹嘛!去接劍啊!」葉長風身側的青兒師妹推了他一把,在她師尊轉身的示意之下隨即拋給謝韻一隻滿浸金漆的書畫筆...
咦,好像是有哪裡不對啊?葉長風還沒反應過來呢,就被自己師傅也就是赤衣老頭一把按住肩頭跪下了...等一下,剛才說好的可沒有這事兒啊!怎麼一下自己成為了眾矢之的?不是要謝師叔去越州把白師叔請回來的嘛?我這又是怎麼回事,我才是被裝進口袋裡那一個嗎?雖然不情不願,葉長風還是伸出雙臂準備接請那邊傳聞中傳世萬載的「傳世」之劍。隨著謝韻的御使,長劍飛遁至葉長風手中,但只是粘了那麼一下!又重新飛回她身旁,嫌棄一般的在謝韻衣角蹭了蹭被自己剛才觸碰之處,怎麼我還被一把劍嫌棄了?還有那本古冊他記得一直存放在後山祠堂供奉,那一隻金漆毛筆又是什麼?自己名字被謝師叔在那一卷古冊之上行雲流水,一氣呵成的書寫完畢...
「參見,宗主!」
一聲聲入耳之音,讓葉長風感覺自己還是在做夢,隨後師尊與二位師叔熟練地御劍四散了?唯獨剩下不久前破境出關的青兒師妹,樂呵呵的一臉傻笑看著自己...卑鄙!無恥!三個老東西!葉長風心中怒吼...
黑衫靳師弟化作驚虹返回劍冢之中坐鎮,赤衣鍾師兄急忙把這一冊古卷放還後山祠堂之中重新供奉,謝韻御起「傳世」就真如這位新晉上位的葉冤大頭,不!葉大宗主所提示一路御劍南下。她這一路御劍就如同褪去枷鎖一般比平常還要快上了三分,不過又想起了什麼,那一冊劍仙古卷自己名諱之前,那個名字...
這一道銀白長虹如流隕一般來勢洶洶,不由得讓那些之前便在天際御行的修士急忙退避落地。謝韻也不由得好奇起來,怎麼這麼多都是一路西去的修士?其中還多是道門一脈的弟子?浩浩蕩蕩如大軍過境一般,這是雲州又出了什麼事?自己在返回碧海潮升劍閣之前,趕去過狐岐山不光不見那位武高祖的身影,連九尾小狐狸都不在山門裡?只好留下訊息之後,這才緊隨葉師侄一道返回。可千萬不要是其他各門各道統已經在雲州起了爭執事端,還是先御劍落於一座靈機蔥鬱的山上仙門問詢一下的好,倒也不差這一時半刻的。
白衣落地,不動靈機氣運,但駐守身側輕吟之劍已經將九境滄海劍仙威勢盡顯!這處山門之內,正準備引領門下弟子御風西去的一門之首,楞在原地,這位方士雖然已是七境合道修為,但背後法袍一下就被冷汗浸濕,啥時候惹到劍仙了?門中近日連一位拿劍散修的都未曾見過,就別更別提跟那些四大難纏鬼之首的劍修有什麼恩怨!
「劍仙,敢問今日到訪何事啊?」方士道人硬著頭皮躬身作緝一禮,但雙眼又目不轉睛的盯著那一柄在白衣女子身旁四處遊盪的「傳世」之劍,默默運起道門一脈相承的靈機氣運,這想來是提醒謝韻不要亂來吧?劍仙啊!真要發了狠打殺起來,那隻怕是山上滿門一劍,不!半劍就都沒了吧...
「無事,宛州山上宗門為何都召集起弟子皆往西去?有些好奇,真沒什麼事!」謝韻落地開始就已經收起氣息波動,算是儘力給出幾分善意了。看道人這一副模樣,只好又無奈收起有些玩鬧的「傳世」化作一道銀光手環收了起來,她是害怕再這樣下去這道人連一句話都說不出口了,至於他那一點小心思根本都沒放在眼裡,也真的是只求這一個問題的答案罷了...
「劍仙,莫不是沒接到道門的訊息?不應該啊,如今宛州都傳遍了啊?」這道人弄清楚這位女子劍仙的來意身形才稍顯自然,但聽到謝韻的問題心中又狐疑起來了,莫非訊息是假?
「什麼訊息?青雲子,未曾傳訊劍閣啊!」謝韻也愈發好奇這道門傳遍宛州的訊息到底是什麼了,追問道。
「掌教真人,邀約天下有志之士!舉天下之力,北上共懲邪魔!是為永絕後患,還天下寰宇永世太平!」道人方士哪敢亂講,說罷就要把自己接到的詔令拿出來給謝韻看一看,好辨明真假...
不等這方士道人掏出道門詔令,一襲白衣激起滿山靈機御劍東去,這時這處宗派門下左右恰到好處的攙扶住這位一門之首,才沒在門下一眾弟子之前落下了什麼臉面...謝韻聽聞之後,自然是直奔天下道門之首的紫霄宮而去!這青雲子是瘋了吧?魔族自上古開始就盤踞殤州一州疆域,傳承千萬年!就是上一次那場破了天穹、碎九州之地大戰也沒能真正傷到魔族根基!期盼魔族別捲土重來都已經是最大的努力了,要一網打盡?魔族不跟你朝死了玩命?也就道門了,誰敢生出這個念頭?比起雲州之內各家各道統的紛爭,在這事面前算個屁啊!這天下只怕真要大亂將至!謝韻也愈發著急得極盡全力御劍,冷靜之後,又是一道飛劍傳訊碧海潮升劍閣,自家那位好鬥的葉宗主可別一時豪勇之氣,就跟著道門一起發了瘋!現在身後又一道金遁佛光直追她,哪裡顧得上啊!先到了紫霄宮再說,她要親自問上一問!青雲子若只是一意孤行講不出個什麼所以然來,她倒也不介意再好生問一問劍,「傳世」知曉了她的心意也已經開始一路凝聚起劍道氣運了!
一道墨色書畫筆迎著謝韻也飛遁而來,瞧著不就是剛從橫斷山脈御起的!是浩然書院的荀先生?身後那一道金遁佛光也傳來訊息,是那位法善僧人?讓自己等一等?都是相熟的人啊!也罷,先看看其他道統對這道門是怎樣的態度...是跟著一起發瘋?還是來勸我的?「傳世」劍身也已經聚起不少靈機氣運了,可以一戰...
「謝劍仙,且慢!」荀夫子出聲道。眼看「傳世」就迎著他過來了,就算都是九境巔峰修為對上一位如今年富力強的劍仙誰敢說自己不怵?
「謝劍仙!這是要幹嘛?」身後九境法相佛陀出聲道。這位法善僧人給她拿回了那柄「上古神靈」之劍,算是還有幾分情誼,儒家跟道門穿一條褲子的上次還不是一起坑了小狐狸,所以這「傳世」之劍自然不就對著荀夫子去了嘛...
這位如今算是儒家之首荀先生先前剛跟青雲子吵完也正一肚子不舒服呢,才散發出些許凶厲的氣息,這下也算是讓她誤會了...還好這一劍出了一半,就收回不少靈機氣運,這位儒家夫子又御筆格擋住了大半,還是袖袍上被捅了個不大不小的窟窿...要不是最後偏上幾分,真就直奔心口要害去了...
「劍修,就是這樣!話都不讓人說,大老遠的先給一劍再說!什麼臭性子!看什麼,說的就是你!謝韻!謝大劍仙!」這位被捅了半劍的儒家之首荀先生顯然也沒了平時溫和的秉性,出言呵斥道。
「二位,可也是為了青雲子所傳訊天下各州之事?」這位法善僧人說道,開口想要把剛才那誤會的一劍蓋了過去...
「青雲子,要發瘋!別帶上我!今日誰擋我,我自然就要跟誰問劍!」謝韻開口道。三位九境已經靠在一起佇立雲端,但各自威勢就不曾削減一絲半分...謝韻無視荀夫子飛來的白眼,法善僧人也無奈笑了笑...
「可不是嘛!我正要去宛州先穩住那些欲往雲州集結的山上仙門,九州不能亂!」荀夫子臉色也緩和一些,出言道。
「我靈山傳來法言!讓我佛門一脈盡數回歸,但我們不是為了要跟青雲子一起做那討伐之舉!」法善僧人輕聲的說道。
「荀先生,不好意思了!但你剛才那一身來者不善的氣息,大老遠就感受到了!誰知道啊!」這一次交鋒算是表面了各家道統的立場,謝韻自然知道是自己誤會儒家這位了,便也躬身作禮賠著笑,但這話聽上去卻不怎麼像道歉啊...
「我剛跟青雲子吵了一架自然是一身氣息波動難平!不用去了,道門如今青雲子一人說了算,因為這事出雲子都被他攆到瀾州去了!去了也白去!看樣子是鐵了心如此了,平時他也不是如此胸襟狹隘之人!這到底是怎麼了?」儒家荀先生講述了一番剛才爭吵的事,雖然對面這兩位其他道統的九境修士還是說出了自己心中最大的疑問...
「為了什麼,小僧不得而知了!但我佛門肯定不會參與這件事!」法善僧人目光轉向也緩和了幾分靈機的謝韻,迎上這位白衣女子劍仙的目光后又默然開口道。
「還能為了什麼!上古天庭舊址!」謝韻哪裡是那種耐得住性子的人,心中早有猜疑了。這時法善不免臉上掛起一絲尷尬...
「到底發生了何時?佛門肯定也早知道對不對?」聽聞謝韻這一言,善於察言觀色的荀夫子自然感受到法善僧人臉上的不自然,開口道。
「普華大師,身消道滅!也跟那處舊址有關?到底發生了什麼!」荀先生深思皺眉,對這佛門這位法善僧人再一次開口問詢。
「這...」法善僧人又開始吞吞吐吐起來,這位儒家荀夫子不免更為著急起來。
「光陰長河入口!普華大師跟是此有關沒錯!那一處入口有各門各脈留下的封印,包括魔族!青雲子,要解開封印除了聯合起大家,他只能這麼做!正好藉此逼迫魔族也解開封印唄!」謝韻一句話就說清楚了來龍去脈,法善僧人不由得嘆了口氣...
「什麼!」這位儒家之首聽聞這消息大驚失色,但很快收回驚疑面色不知又盤算起什麼。
「不論那傳說之事,是不是真的!可就為了此事,搞的天下九州征伐再起!他青雲子罔顧蒼生於何地?!我儒家肯定也不會讓他亂來!先穩住眼下局勢才是根本!真亂起了,那就一點轉圜的餘地都沒有了!」不虧為天下儒家之首的荀先生,轉瞬間就已經權衡完整件事的利弊得失,當機立斷作出自己判斷。
「道門的事,我佛門肯定是不會參與!」法善僧人面色不善的開口道。
「哼!什麼道門的事!這是天下的事!蒼生不能再歷經生靈塗炭之事了!天都塌了,就剩佛門一脈了頂得住嗎?」荀夫子生氣地出言的講道。
「誰惹出的事,誰自己處理!我佛門不會為他人的過錯,而再付出什麼!」法善僧人也越來越不客氣道。
「多簡單,他青雲子要敢亂來!先問過我謝韻的劍!」謝韻這時候插上一句道。
「怎麼,劍宗是要先跟道門干一架?」荀夫子皺起眉頭道,他更加清楚此時根本不能放這位白衣劍仙去哪橫斷山脈紫霄宮,自己都被青雲子氣個半死!謝韻要真去了還能幹嘛?可不就剩下問劍了嘛!到時候不論有沒有征伐魔族,人族自己跟自己先磕個半死不活?現在道門七位九境不說,劍宗一脈更難得一兩代連著出了兩位劍仙!道門號稱執天下仙門牛耳,可是白叫的?劍修,殺力如何就更不用說了吧...
「呵!干唄!劍宗怕過嗎?千萬魔族入境我們都不怕,怕這個?」謝韻輕蔑一笑,身側「傳世」長嘯一聲,宣誓著自己的氣力!不光如此,謝韻毫不猶豫地一道飛劍傳訊碧海潮升劍閣,準備開戰吧...說來也巧了,謝韻前腳剛離開劍閣,道門之人就來傳訊。這不正在大殿之中跟葉大宗主寒暄著呢么!第一道飛劍傳訊而來后,葉長風可不還想辦法在跟道門之人打著太極...推脫過來推脫過去的...然而第二道飛劍傳訊剛至,「風雷止」就架到道門之人脖子上了...得了!誰今天都別想走了...
「劍宗之劍,就是跟人族自己人使得嗎?說你們都是什麼臭脾氣!打!狠狠的打!我看看是誰先滅了誰的一脈道統!嗯?謝大劍仙,怎麼不說話了?」荀夫子看自己勸解不好使,便順著謝韻的脾氣來講下去...
「謝劍仙,出鞘易!歸劍難!」法善僧人也沒曾想謝韻這麼殺伐果決,雖然道門跟佛門當前已經生出了巨大的嫌隙,但也不想看劍宗真跟道門分出個你死我活啊,照師叔的意思還是讓道門跟魔族去消磨吧...
「那也不能讓青雲子拉下水!還有什麼辦法嗎?」謝韻也權衡了一下,拚死了不過魚死網破的局面...可這師尊與他留下的道統可不也就隨之灰飛煙滅了...
「先穩住其他八州之中各處山上仙門,讓道門各家各脈先安靜下來!我這就讓儒家各位出雲聖人趕赴各州穩定局勢!可我一家之力,終有盡時!謝劍仙,你去越州!我去雷州!法善大師,宛州就先交給你了!安定之後,聚首各家各道統再跟青雲子算算總賬!佛門、劍宗自然都不能缺席!八方風雨至!再聚天元之巔!」荀夫子根本不給兩人商量的餘地,便讓謝韻御劍先走...謝韻望向橫斷山脈顯然還有幾分不甘...
「謝劍仙,如今劍宗在越州之內,發展勢頭雖然也很不弱,但若是還需要人手可以去那邊慈航齋知會一聲,我佛門跟劍宗必定一直都是友鄰相助!」.法善看跟謝韻多結下善緣肯定未來是有好處的,又見荀夫子都已經說到這份上了,到時候聚首肯定夠道門一脈喝上一壺的,便也認下了此事...
「那就先這麼辦!」謝韻思索再三才開口道,她可不這一趟也正是要去越州呢!儒家既然已經決定自己出面!這天下局勢肯定還是有迴轉之處,若不然得罪盡了天下其他各門各道統,任你道門真是執天下之牛耳又何用?
「呼呼...法善大師,你真看熱鬧不嫌事大!剛才那一劍是沒奔你去。佛門之事,我也明白過來了,天元聚首之時,儒家肯定也一定會為佛門悍然出聲的!」等看謝韻真御劍去了越州,荀夫子才舒出一口氣...開口對法善僧人說道。
「那就有勞,荀先生了!」法善現在自然是願意左右逢源,荀夫子御起書畫筆就往雷州放向而去...他輕嘆一聲,法相萬丈升起開始干實事...就先從腳下這處山門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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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天下九州版圖的另一端卻又是好一幅歡天喜地的畫卷,自然沒有這邊讓人窒息一般劍拔弩張之氣氛!不論山上還是山下與隔著卧龍海峽的瀾州都能聽到從北方傳來處處悠揚婉轉的歌謠,對岸的煙花喜竹四處升空而起、響徹雲霄!寧州全境之內,凡俗世間人人都門帳口都高懸大紅燈籠!歌舞昇平、歡聲笑語更是不絕於耳!不論是妖族還是人族,臉上都帶著掩飾不住的笑意!來人便先道一聲神靈保佑!賀喜!賀喜!可要真是問起凡俗之人,到底賀喜什麼啊?他便會告訴你,寧州之主發訓詔令!自然是休牧十日、普天同慶!可你要問山上之人同樣的問題,才會得到你最想知道的那個答案!寧州御靈宗那雙靈共生的兩位九境至高,喜得千金!不光千金安然落地無虞不說,生而便是妖族所謂的化形之境!在人族中道門謂之抱元境!儒家便是坐照之境!佛門便是通性之境!神道武夫便是武魄之境!最後按劍修的修為來算便是直接出塵境!生而便是如此,任誰來說,誰都聞所未聞啊!就先不提寧州御靈宗山門了,便是光是在瀾州要越境處的那一處相近之處渡口,想來道賀一聲的修士都排起了如千丈長蛇一般的隊伍來!十萬大山妖域,那還用說嗎?黑壓壓的一大片一大片往東邊趕去!不知道的都以為是西北生出什麼滅族的大獸潮了!那個什麼討伐魔族,有比人族與妖族共賀一事更重要不成?瀾州也還沒有因為青雲子詔令生出什麼波折,自然還是有出雲子坐鎮在瀾州白雲觀壓住了消息來源起到的作用!更為要緊的是誰都要趕去看一看,那個生而化形的到底是個什麼?都聽說那位是位母親可不就是蛟龍之屬?見過之後的呢,不由得那就更得稱一聲陸地蛟龍了吧!
寧州地緣位於九州版圖東北一方,除了最為出名的妖域十萬大山之外,便是千里沃野的草原牧場,還有各處湖泊更是明凈照空,由遠了看可不就是兩個天穹嘛!密林之處,山溪不絕!飛瀑不斷!各類生靈儘是一幅生而自然的蓬勃之景!盛產奇靈草藥,更有無數靈獸奔跑嬉鬧!此外靈脈晶石也是另一大特有之物!是比號稱人族根基之地的其他三州資源更為豐富!從瀾州遷徙過來或是上古便流傳而來的人族,一直都是過著游牧的生活!更是視作各處的靈獸為守護神!以各自不同的信仰立為本族的圖騰!遵循著最自然的法則,萬物平等、物競天擇!也更為尊重每一個生靈的生命,凡俗世間就算是要取食肉類,必要為那一隻野獸先行禱告一番!山上修士若敢善動殺心,群起而誅之都是小事!怕是你這一脈道統以後再也不能出現在這寧州大地之上了。其他各州而來的人族或妖族也都是必須遵循這一條條已經烙印在靈魂之中的準則行事!就算身為已經身為九境的雙靈共生那兩位,也是如此!
大賀喜之筵席!已經整整開了一天一夜了,尋常聽都沒聽過的瓊漿玉露、山嶺迷霧之內百年生花千年結果的靈果仙食、還有儲備的飛禽走獸肉食這其中自然是自行終老的多些!高名耀跟著九尾小狐狸擠在一桌對飲不斷,當然還有那隻笨鵪鶉!那位卧龍海峽的水君正幫他捂著那張鳥嘴,吃的實在動都動都動不了一下就先不說,是怕它把肚子里那些珍貴無比的好東西,由著打飽嗝反胃出來浪費了!
「我說,兄台,這是本體真不是饕鬄嗎?」那位龍君勉強維繫著笨鵪鶉的身形姿態,以免一位九境在這大喜之筵上出了什麼醜事,連帶這身邊幾位不也跟著一起丟大人了不是?
「嗚嗚...」水君見狀急忙在神念中傳訊給笨鵪鶉,行了兄台先別說話了,我知道你是青鸞。水君用靈機不斷安撫著這一位吃相桑眼的九境大妖,想讓它快些消化掉那些靈果...
「別管它!瞧那點出息,就讓它化為本體,讓它在大筵之上好好漏漏臉!」九尾小狐狸早已看不下去笨鵪鶉所作所為,要不是一道來的,她根本都不打算讓別人知道自己跟它相熟!可轉念一想,這早已是妖族人盡皆知的事情了,才無奈繼續坐在一處...丟人!真丟人啊!底下中三境的的那些修士妖族不知道,可這一席之間的哪一位九境不是早已經把它醜態盡收眼底了?
「哎...我來吧!不好如此作態,成何體統嘛!」高名耀轉起真意靈機先幫笨鵪鶉把剛一下吞進去的靈果存在肚子一處,日後再慢慢消化吧...這樣也總好過當場化了形...
「那一顆可是千年朱果啊!要省下多少歲月苦修!」笨鵪鶉總是緩過來了,開口講道。
「誰不知道啊?也就是看你要突破了,人家專門送來的!你好歹帶回去了再吃啊!看你剛才那樣子!丟死人了!以後哦...我跟你說,妖域以外的地方見面了!我可跟你不熟!招呼也別跟我打一個!聽到了沒?」九尾小狐狸真是氣急了,掐起笨鵪鶉的大腿就是狠狠一下...
「哎,差不多行了!一會沒被靈果撐死,先給你撓出個好歹來!」東海這位水君幫著笨鵪鶉出言道。
「我在妖域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了!我不要面子啊?」九尾小狐狸不依不饒地反駁道,雖然是鬆開了手又狠狠眼神瞪著笨鵪鶉...若眼神能殺人,這隻青鸞已經是死了幾百次了...
「行了!靜一靜吧!人族儒、道、佛、劍四脈各道統修士也的人也到了,可怎麼不見那位白衣劍仙來湊熱鬧?這麼大的事不應該啊?」高名耀感知將要來臨之人中並沒有自己相熟的...
「當時就是走的太著急了,也沒在狐岐山給謝姐姐留下什麼訊息!」九尾小狐狸接上話說道。高名耀恰到好處的為笨鵪鶉轉意了幾分仇恨...小青鸞自然立馬投來感激的目光...
「也是御靈宗瞞得太死了!直到掩飾不住氣息波動了才發出禁令來!我也是回東海了一趟才知曉,我那位堂姐有喜了!要不誰能想到呢?」東海水君傲慢地說道。
「算起來,怎麼也是你小侄女了吧?」高名耀提起了興趣問詢道。
「表面上算是,可蛟龍最重視血脈!若不是破了九境!真按理我族中,我這位堂姐連旁宗血親都不算,更是入祠堂機會都沒有!也多虧,當初還是跟宗主主事一脈還算有些善緣,九境之後破例入了祠堂,才生出幾分感應來!別說你們,連我們蛟龍不誰也不知道啊!」東海水君繼續講道,也沒有避諱什麼...
「那些混血後代不就更沒機會了嗎?」笨鵪鶉出言好奇的詢問道。
「現在可跟血脈沒關係,生而化形的!只有在族譜中真龍後裔才能偶爾出一兩位!現在啊!我那位小侄女可是整個東海的寶貝疙瘩!族中早早下了說法,以後可以出入那一處『洞天』之中...」東海水君說著說著也發現自己說的太多了,便閉口不言起來...
「跟梧桐洞天一樣吧!我懂!」笨鵪鶉就沖東海水君眨眨眼,藉此示意自己也是見過世面的人了,九尾小狐狸正要隨之開口打壓它著一股不正之風...
「別鬧了,人到了!」高名耀搶先開口提醒幾位道,話音隨著山門之外幾聲稟告聲起,眾人也不好在外人面前丟了什麼顏面,包括那一位主位之上的男子也停下了豪飲...
「祝賀許道友!連同水脈真君!恭賀許宗主!連同東海水府!喜得千金!明珠入懷!慶鍾坤秀!正切馳思,忽傳雀報!可喜可賀啊!」幾位身形還在遙遙之遠,此起彼伏的道賀之音便先傳了進來,隨之而至的便是一位佛陀法相、兩位道門登仙、一位儒家聖人、兩位八境飛升境劍修...如今這八州之中,屬強孰弱,也可謂是高下立判了吧...
「同喜!同喜!各位快請先入位!」這位如今幾乎執掌一州之域,御靈宗的許宗主起身拱手作禮...急忙示意讓幾位八境、九境先入席就坐...
「沒啥拿得出手的物件!就此提了一副小字!算作賀禮了!」那位儒家聖人入座之前便遙遙御起浩然之氣,推送主位之上一卷書畫,按他所言顯然是一副親筆所書寫的墨寶了!還不等書卷遞至許宗主之手,便在大宴之中展開了...
正是「月華如水」四個大字,許宗主看到這幾個字可真是笑的合不攏嘴了!正中自己內人的大道腳跟...便是光是賞析這幾個字,怕是以後靈機流轉運轉氣運孕育便會更快上那麼幾分...恢復山水願力就更別說了,都說聖人口含先天...怎麼說都自然是不差得了...趕緊令人把一副墨寶收起來...
「巧了不是!」其中一位道門之人,展開一副「行雲布雨」圖,蛟龍衍生之上栩栩如真!正有一隻銀白蛟龍正翻江倒海,揮雲做雨...許宗主也是含笑收下了...
「看來我佛門還是俗氣多了啊!」僧人說罷便拿出一顆璀璨之珠,眾人都不知是何作用,僧人也不演漏其中玄妙,尋常模樣便遞給身邊要服侍他的御靈宗門人,遞送上前....看過之後,誰知許宗主竟然親自起身雙手合十對那位佛陀還禮...看來禮物也是不輕了...
而後那位可不就是坐鎮瀾州白雲觀的出雲子嘛,只見出雲子左手喝令,右手掐訣...當場畫了一張符印...看著上面滿滿的水道靈韻...連席位之上幾位大妖眼睛都開始閃爍出光芒,怕也是一份重禮了...
最後剩下兩位劍宗的飛升境修士顯得就窘迫多了,大家也都知道修劍之人唯愛那一柄寶劍而已,怕也是真拿不出什麼好東西來...
「心意到了,便是最好的賀禮!」許宗主也主動給兩位一個台階下,出聲講道。
「唉,事出倉促!但我這還是有一冊自創的劍道秘術!若不嫌棄...」兩位飛升境劍修也無奈對視一眼,終於還是掏出了自己覺得最拿的出手的東西...可不是嘛,這兩位也算是離得最近的了,正是接到謝韻親自傳令坐鎮中州與瀚州邊界的這兩位,一面急忙給劍閣傳去訊息!另一面緊緊追隨賀喜的佛門法相佛陀而來...也真是難為他們二人了...
「真是相當重的厚禮了!不必拘謹!坐!滿飲一杯!」許宗主也還轉起此間氣氛便舉起酒杯!眾人也隨之共同舉杯這事也算是那麼悄然地滑過去了...
落坐之後,誰知竟是那位佛陀跟出雲子共入一席,那兩位劍修共入一席,獨剩下那一位道門登仙落寞坐在一處。九尾小狐狸率先感覺到了筵席之上氣氛微妙的變化,高名耀更是皺起了眉頭,東海水君還時不時眼神指示笨鵪鶉看沒看出什麼門道來?筵席之上雖然還是一副歌舞昇平之情景,但不少大妖也發現這幾位人族怕都是懷著其他目的...為什麼?因為席間兩位道門之人眼神交鋒也透露出幾分不善的氣機,同是九境自然能感知明白...許宗主自然也看出些問題,主動開口道。
「幾位可是還有事?」
「今日本是許宗主賀喜大禮之典,本不願多生什麼細枝末節事端!在下確實接到了儒門至聖先師的詔令,八方風雨至!請許宗主不忘誓約之言!也算是一併告知於在坐諸位了!三月後,齊聚天元之巔!」這位儒家聖人起身點到即止說了此番來臨的真正目的,便又無事一般重新入座了。
大喜之筵上,一下就沒了什麼響動!九境大妖們紛紛面色不悅,許宗主也是眉頭緊鎖!都拿出誓約之言來說事了,還是細枝末節?八方風雨至!便是此世間最大的詔令吧!誰人敢無視?九尾小狐狸就更別說了,但面容又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高名耀卻在想謝韻此時不能親來也定是被什麼更重要的事情牽絆住了,不然劍宗現如今兩位劍仙了,一位都不肯親身而至?看不起誰呢?劍宗如何也不會這麼失禮才對啊!
「既然如此,便也不藏掖了!我代表掌教真人這次來此!便是要與諸位至高商討北伐魔族一事!舉天下之力!盡誅之!還九州天下真正太平安寧!」那一位道人便起身出言道,大殿之中原本只是些許不悅,由這一句引發幾位九境大妖都要起身發火了...笨鵪鶉與東海水君便是其中之一,人家原本這麼個喜得明珠的好事!你來這非要說打啊殺啊的,誰能忍啊...
「我代表瀾州一脈的道門,還是不願天下再起干戈的!當然也不認同青雲子之詔令!」出雲子高聲出言,這一下算是狠狠落了那位九境道人的臉面了...
「阿彌陀佛!佛門必會如約而至!」那位僧人算是一番表態,說完對主座之上的許宗主神念有過那麼一番交流,對那位儒家書聖頷首示意之後,御風化遁金身而去...
「神道必會如約而至!」高名耀忽然出聲也算是一番表態,同樣頷首道。
「許宗主!此番都是我道門一脈所惹出的禍事!跟妖域諸位關係不大!列位旁聽便可!」出雲子便解釋起來,另一位道人更是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了...
「妖族也會恪守誓約!」九尾小狐狸環視一周,已然與在場間的有過那麼一番交流了,開口道。
「御靈宗,定會如約而至!」許宗主也默然開口道,對儒家聖人頷首道。
碧海潮升劍閣也不見給兩位飛升境劍修回復什麼消息,聽聞各位九境表態之後,心裡更加慌了!哪裡還有什麼吃酒席的心思,告罪一聲直接御劍返回劍閣傳出這訊息才是最要緊的事吧!
經過這麼一通折騰!現在大喜之筵,哪裡還有人能再笑得出?八方風雨至!世間定是出了大的動蕩!儒家要不也不會信誓旦旦的直接宣講出了!高名耀與那位儒家書聖也開始私下交流一番,得知那位謝大劍仙差點兒就提劍殺上紫霄宮了,九尾小狐狸幾人聞言,心中更為震蕩不已...一場好好喜宴,便也就這麼不歡而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