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打卡
司機大哥的滔滔不絕又在一個急剎車中戛然而止。
慣性使得常喻一個往前飛撲，撞到前面駕駛座的後背上。轉頭看到宋桉也差不多境地，一頭撞到前面，把剛剛觸動到的思緒都給打散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司機大哥連忙道歉，「這大晚上怎麼有隻貓？」
宋桉聽到他說的話后，腦袋從座位縫隙中往前看。
剛剛一個急剎車，確實是有隻狸花貓從灌木叢突然竄到了馬路中間，又驚慌失措跑開。
小狸花貓現在像是被點了穴一樣蹲在路旁，尾巴豎得老高，傻乎乎得不動了。
司機大哥搖下窗戶，朝著狸花貓的方向「噓」了一聲。
原本高高豎起的尾巴突然搖動，小狸花貓還沒意識到剛剛自己從鬼門關路過。
凶凶朝他們這裡「喵」了一聲，一個轉身往另一旁的灌木叢鑽了進去。
「這小沒良心的。」司機大哥指了指狸花貓消失的方向罵道。
突然想起來，看了眼後視鏡，關心道：「你倆沒傷著吧？」
宋桉動動手腕，沒事，又檢查了下常喻。
大晚上的不想追責，她說：「沒事，還有多久到啊？」
「哦快了，前面轉個彎就是。」司機大哥重新啟動，又開始重複念叨，「真是不懂你們年輕人，大晚上來對著個牌子拍照。」
然而他沒有看到的是，還真不止宋桉和常喻她們兩個有這種「閒情逸緻」。
商場到了這個時間點早就停止運營，街道兩側沒了白天的熱鬧，安靜得空空蕩蕩，只有路燈悠悠晃著。
宋桉研究了一會兒後援會發出來的地標，這個路口又到那個路口，找了好一陣。
一抬頭看到月亮高懸，沒有理會人間迷路的小孩。
她走了一陣，站在原地聽到不遠處有說話聲。
大半夜的街道，傳來女孩子們的說話聲，一陣輕一陣響。膽小的可能要準備開始念阿彌陀佛。
「啊！正好！」宋桉反而像找到了救星，拉著常喻往那個方向走過去。
邊走邊分享經驗：「我之前去演唱會場館找不到路的時候，看到附近有幾個扎堆的年輕女生，就知道她們應該跟我一樣，也是去追星的。剩下的路跟著她們走就能找到。」
「你怎麼判斷的？」常喻知道宋桉一向有些小聰明。
轉角就看到了那塊她們準備打卡的應援牌，宋桉露出個嘚瑟的表情，轉過身開始慢悠悠走過去。
「直覺！」她這麼回答道。
常喻無語，沒再跟她說話，然後快步往應援牌的方向走過去。
算算時間應該是剛掛出來的，旁邊還有個能活動的顯示屏放生日視頻。
宋桉專業病犯了，站在顯示屏前研究了一會兒說：「這視頻後期剪得不錯。」
應援牌和顯示屏前都站了幾個女生，拍完了圍在一起說小話，然後走過來對顯示屏攝像留念。
看到又有兩個人走過來也見怪不怪。
常喻默默挪了過去，拿出手機擺個能拍到全景的角度。
可能是表情過於嚴肅，宋桉走過來說：「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嗎？」
常喻露出個傾聽的表情。
「有點像監督工地的包工頭。」
說完宋桉立馬警覺往旁邊跳開，正好躲過了常喻打過來的拳頭。
連方向和角度都算準了，反正常喻這些年打人的姿勢一模一樣。
兩個人說話沒刻意壓低聲音，旁邊有個拍完后正在翻相冊的橘發女生，沒忍住笑了一聲。
這一聲把常喻和宋桉的目光引過去，橘發女生連忙擺手解釋：「我不是在笑你，也不是……確實是在笑……就是我覺得你們剛剛的對話挺好玩的。」
這女生聲線很特別，是女生中難得的煙嗓。
生得一副笑眼，說話的時候眼睛會彎起來，再加上皮膚白凈，看臉是一派恬靜乖巧的樣子。
偏偏頭頂了特別顯眼的臟橘發，頭頂並不明亮的路燈燈光打下來，將她張揚的頭髮像是渡上一層溫和的膜。
可能是宋桉的眼神多停留了幾秒，女生注意到后大大方方甩了甩自己的頭髮。
「好看吧！我漂了整整三遍，才能上這顏色。」
女生抬手摸摸自己頭髮，伸出三根手指。用炫耀的語氣笑著說，還不忘眨眨眼。
炫耀完才開始皺巴一下臉：「可痛死我了！」
宋桉覺得這個看起來比她們小几歲的女生特別可愛，不自覺朝她露出笑容。
在女生抬手的時候，注意到她腕骨上有塊不大的蝴蝶紋身。
還沒等她多看幾眼，女生又把手伸出來，把蝴蝶紋身露給她們看。
「好看吧！」又是這句話，女生說得語調上揚。不知為何，這語調聽了讓人心情愉悅。
「好看。」宋桉笑著回答她，語氣真誠。
常喻小心碰了碰她紋身的地方，擔憂問道：「很痛吧？」
那地方接近腕骨，一看就很痛。
「但是好看，」宋桉轉過頭跟她說，「好看就行了。」
說完這句話，橘發女生突然朝她熱情做了個wink。
眼神落在宋桉包上的掛件，語氣突然激動起來問：「這是什麼！」
女生說起話來一驚一乍，把宋桉嚇得差點後退兩步。
看了看包上的小玩偶掛件說：「我朋友自己設計Q版形象，做了兩個打樣玩。」
又像告狀那樣指了指常喻笑著說：「她不肯帶。」
「上班不合適，」常喻一開口就冷漠無情，「我掛在房間了。」
有人不肯帶，有人看著很喜歡。
女生絲毫沒有掩飾眼神中的羨慕之色。
「真可愛。」她誇讚道。
就像剛剛宋桉誇她手腕上的紋身那樣，語氣中真摯不帶其他瑕疵的誇讚。
宋桉把背包上的小玩偶掛件取下來，大大方方遞過去說：「喜歡的話送給你，我朋友送了我好幾個。」
旁邊顯示屏視頻放到了一小段演唱會的前段，圍著打卡錄視頻的幾個女孩子下意識尖叫。
女生驚異了一下，沒推辭。
又從包里拿出幾張小卡和拍立得，說：「不能白拿你的。」
整個傳遞的過程神聖與幼稚並存，特像幼兒園小朋友交換小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