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監視

在黑屋子十年，除了黑暗的恐懼外，另有一樣東西同樣給陳丹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壓縮餅乾。

黑屋子裡每天只供應兩塊壓縮餅乾和一升水.

壓縮餅乾十年如一日的原味，這種原味在你連續吃了五天後，會產生一種讓人嘔吐的味道，再吃就要進行心裡建設，那個味道感覺就像在吃自己吐出來的東西，反覆的吃。有時候陳丹對黑屋子的恨轉到壓縮餅乾上，對它進行各種發泄，奇怪的是，有了這麼點發泄，他對黑屋子的恨以及呆在黑屋子裡的寂寞無聊似乎也少了那麼一丟丟。

否則他早自殺了。

除了壓縮餅乾每月還兩次新鮮食物送進來，通常都是一份炒飯，有的時候還會放一兩個水果，通常都是蘋果，沒有蘋果的季節會換成橙子。超難吃的炒飯竟然成為了某種寄託，讓枯燥無聊的黑屋生活有了一點期待的美好。半年多的適應和暴躁，陳丹學會正常食用壓縮餅乾，配合一升水，居然讓他的體力沒有衰竭多少。

壓縮餅乾的那個味道在他回到12歲的那年後依然是個噩夢般的存在。

有一次他想學學勾踐卧薪嘗膽吧，在附件的超市買了一包試試。他撕開包裝袋只露出一點點縫隙，餅乾的細小顆粒和氣味分子順著縫隙飄揚到他的鼻子，就那麼一點點味道進入體內，他的胃猛地收縮，開始痙攣，痛得他在地上彎成一條蝦，把路過的隔壁的老王嚇了一跳，抱著他上了附近的小診所，花了三十塊錢吊了瓶葡萄糖，被前來的叔叔帶回家揍了一頓。

從此，所有類似餅乾的食品一概不吃。

在水坑口街走了兩趟后，陳丹終於明白他來對地方了。記憶里的他是被打暈後送來這裡的，斷片了沒什麼印象，但是，時光倒流時他可以聽到、聞到、感覺到，就是這裡，他曾經被關了十年的地方就在這條街的下面。

這種感覺很奇怪，陌生的熟悉感像一個盲人在一個地方生活了多年後突然恢復視力一樣。一切看著陌生，感覺卻熟悉，陳丹幾乎可以聞到那股夾著潮濕腐爛和酸臭的味道。

只有防潮處理不好的地下室才會有的味道。

我C！該死的條紋男！確實應該眼熟，陳丹記得未來被打暈前，見過他的衰樣。

這孫子，關了我十年，看我怎麼整死你。嗯，整死太便宜，至少關上十年，每半年換一次壓縮餅乾的味道。

陳丹努力回憶時光倒流時的場景，發現黑屋子的入口正是眼前這一家迷你倉服務店。陳丹莫名激動，他要一探究竟，他要想辦法讓這裡的人不得好死，他要報十年被關的仇恨。

「你好啊，你們這邊怎麼收費？」

陳丹走進店裡，店面狹小，只有一個前台和一個服務員，前台是固定的，不能從外面進入，入口在後面的裡間。前台擺著一台電腦，側邊還有個顯示器，上面分成25個不同影像的小格子，看樣子是倉庫的情況。服務員穿著工服，帶著棒球帽，後面扎著一條馬尾，年紀不大，素顏，塗了一點口紅，一雙眼睛圓溜溜看著陳丹。

「您好，先生，您要多大的空間？我們有ABC三種不同規格的倉庫，每立方的價格是8元/天，統價。」

「統價？」

「對，不管是租哪種規劃的迷你倉，價格都是按照每立方米每天8元計算，先生，您想租多大的？或者您說說您要放多大的東西，我幫你看看需要哪種倉。」服務員聲音清脆，說活語速極快但又口齒清晰，說完露出一副期待的表情，臉上保持職業的笑容，難得還有一對小酒窩，露出一隻小虎牙，嘴唇飽滿富有彈性略帶濕潤的感覺，更是俏麗可人。

陳丹很肯定未來的記憶里沒有她，說明陳丹被抓來這裡之前她已不在。陳丹心想自己恩怨分明，既然這女生不在，沒必要誅連無辜。

其實主要還是因為這女生好看。

陳丹自然不會承認這一點。

「我想放一個三米長的物品，可以嗎？」

「噢，可以的，先生。」

「但是我看你這裡這麼小，怎麼放進去？」

「先生，您放心，我們倉庫入口在後面巷子里，您只要送過來就行了，我們會幫您放好的。」

「你一個人啊？怎麼般東西？」

「先生，我們有專業的搬運工人，前台這裡我一個就夠啦。」

「聽你的語氣，你是老闆的女兒？」

「不是啦，先生。請問您什麼時候把東西送過來？」

「你還挺會做生意，都幫我決定了。」

「先生，我們這裡的租金是附近八條街最便宜的，您選擇我們，絕對沒錯！時間是？」

「你真厲害，我回去整理一下，行不？」

「那是當然，不過我們這裡能放得下3米長的A倉是很搶手的，要不我先給您下單，等你送東西來了再開始計費，怎樣？」

「萬一我不來了，你不虧了？」

「不會的，先生，您沒有理由不選擇我們的。」小姑娘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現在下單我還能給您優惠噢，我們的優惠活動今天就要結束了，您看？」

陳丹心想，大不了我不來就是了，這麼好看的小姑娘真是難以拒絕，「好吧，要怎麼辦呢？」

「先生，很方便的，您先登記一下，姓名和電話寫清楚就行，今天下單可以給您九折呢，請您交200元定金。」

「還要交定金？」

「是的，先生，交了定金我們就會給您保留倉位的。」服務員露出恰到好處的羞澀表情，看了陳丹一樣，說道：「不過，您如果7天內都不來存放東西，我們是要沒收定金的，沒問題吧？」

陳丹看著服務員直到她的臉微紅才收回目光，說道：「好，沒問題，你下單好了。這是兩百。我是陳丹，你叫什麼名字？」

服務員指著胸牌說道：「鍾儷莘，您叫我小鍾就好。」

「你不會還沒16歲吧？」

「先生說笑了，小鍾今年18了呢，謝謝，這是您的收據。」鍾儷莘把手寫的收據用雙手夾著遞給陳丹。

陳丹伸手接住，「你很贊，有考慮換工作嗎？」

「謝謝先生提攜，不過我在這裡挺好的，我表哥一直很照顧我。」

「噢，你是老闆的表妹？」

「嗯！先生，還有什麼可以幫到您？」

呀，要趕我走了啊！陳丹心想，偏要和你尬聊。

「有啊！」

「您說。」

「我剛到這裡，沒什麼朋友，你陪我聊聊天，行不行？」

「行。」

「你表哥在不在？」

「不在。」

「什麼時候在？」

「您有事找他？」

「是啊，可以嗎？」

「他不來。」

「他不來如何收錢？」

「我存給他。」

鍾儷莘臉色沒有表情，也不看陳丹一眼，只顧低頭做自己的事情。陳丹理解現在江城人的心態，剛剛經歷了一次經濟危機，生意難做，人人都在講效率，誰也沒時間花在無謂的事情上，就連剛出來工作的小妹也受到影響。不過，江城人向來節湊超快，變臉超快也是情理之中。

「小鍾，你身後那張照片上的人就是你表哥？」

「嗯。」

每個店都要展示法人照片和營業許可。上面寫著代表人崔家樘。

果然是你！好啊！有句話叫什麼破鞋來著，不枉了這一次功夫。

一個念頭從陳丹心裡冒出來，他需要好好想想。

崔家樘雖只是幫凶，也要讓他付出慘痛的代價。

「崔家俊是你什麼人？」

「你認識崔家俊？他是我們同村的。」

「嗯，他幫我做了點事，說起這裡，所以過來看看。沒想到遇到你，可是，我覺得他有點不靠譜，你認識他多久了？」

「啊！沒多久，他就是爛賭，人還好吧。」

爛賭需要錢，十賭九騙，崔家俊已經被騙了，不然也不會在外面找事做。他和崔家樘搞得東西就已經違法了，要是因為在外面做別的事被警察盯上了，實在得不償失。

做壞事也要專一。

「賭仔沒人性的，你小心點。」

「我怕什麼啊，表哥在呢。」

「也是，謝了，拜拜。」

「陳生，再見，等您送東西過來。」

「好，明天見。」

既然找到黑屋子，陳丹不想放過它。他在黑屋子裡呆了十年，最後因為砸黑屋顯示器發生了異變，光是這點就值得他把黑屋子弄到手了。何況，有仇報仇，他必須把崔家樘和崔家俊兩人處理了，才能出掉胸中的惡氣。

何況還有鍾儷莘這麼個漂亮的「表妹」。

可是要怎麼辦呢？崔家樘肯定不會出賣或租借這裡出去的。如無意外到他死都不會離開這裡，就黑屋子的環境，每年死上幾個都是正常的，被外界發現，判他死十次都夠了！

應該是監禁1000年，江城的法律里沒有死罪。

呸！還買賣呢！陳丹心裡冷笑，他要讓崔家樘乖乖的雙手奉上，且感激涕零的被關上十年。

「儷姐，你再幫我查一個人，崔家樘，水坑口街39號迷你倉店老闆。」

「好，你什麼時候回？」

「嗯，這就回，大概一個小時。」

「好，我知道了。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