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0章 第一個天衍境
眾人沉默。
因為他們不明白逍遙子更深一層的用意,兩個視頻的情況顯而易見,總不能將這次鼠潮大爆發硬生生按在道域的頭上,而且危機都已經暫時解除。
接下來雖然會死很多人,但只要掌控好戰鬥節奏,充分利用這黑洞大陣,解決鼠群也只是時間問題。
而鬼市這邊的威脅並非沒有攻破點,單單把玩家那瘋瘋癲癲的特性拎出來好好說說,就應該足以堵的住眾生之口。
所以,還要想什麼?
逍遙子見到這一幕,便已猜到眾人心中所想,他倒也不感覺有什麼失望的,因為從始至終對面前這些憑藉資歷熬上來的長老們,他就是處於一個很低的心理預期。
說的再直接一些,整個道神宮,僅有少數幾個會被其視作同行的求道者,其他人不過是維繫道域這個龐大勢力運轉的工具人罷了。
也是因此,他並不在意主戰派和擺爛派的鬥爭,對其私下爭權之舉,也只是看個樂呵。
特別是在與九天道宮深度接觸之後,他更加清楚自己的未來決不能鎖死在這小小的九州之地。
隨即他輕咳一聲道:
「你們......還是站的太高了。」
這話引起在場所有人的目光,當然還有他們的暗中腹誹。
有關逍遙子的立場態度,他們也是看的很清楚,因為從始至終逍遙子就沒有隱瞞的意思,所以這兩大派系才敢把一切都擺在檯面上。
而在他們看來,最目中無人也是站的最高的那個,便是此刻笑眯眯的說著他們站位太高的這個人。
若非令東來在場,怕是已經有幾位長老開始冷哼幾聲了。
隨即現場氣氛變得愈發寂靜,各人有各人的心思,也沒有一位長老站出來應和逍遙子的話語,當然也是不清楚對方突然冒出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直至,張三丰開口了。
「師兄指的是不同的視角吧。」
逍遙子對其投以讚賞的目光,示意張三丰繼續說下去。
張三丰無奈的嘆了口氣道:
「剛才的第二個視頻,從你們的角度去看,無非是鼠潮再一次全面爆發,鬼市包括援軍一方陷入絕境,但又因為黑洞大陣的出現,從而順利破局。
但透過畫面給出的信息之外,你們觀看這段視頻的第一感受呢?」
「第一感受?」
這一刻,在場的長老陷入沉思。
畢竟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他們也明白了逍遙子隱含的意思,就是站在一個普通民眾的角度去看待那段視頻,其中黑洞大陣的出現確實佔據了一定重點。
但最印象深刻的部分,應該還是那段三百六十度拍攝視角,四面八方盡數被鼠群環繞的畫面。
這段鏡頭中,不止囊括了遠方已經似死亡黑海般將要把第四防線盡數淹沒的鼠群,還有那些目露絕望的武者和心有不甘,卻只能站在原地等死的玩家們。
這也是觀看視頻的民眾們最容易代入的視角。
那份悲觀,那份無力,那份除了眼睜睜面臨死亡,卻無法做一絲動作的絕望,才是真正印於無數民眾的腦海深處。
即便之後黑洞大陣的出現驅散了鼠群,那些鎮守於第四防線的玩家和武者聯軍,卻沒有一人發起追擊。
在真正面臨那股無可抵禦的無敵凶勢之後,所有人都被嚇到了。
或許有些玩家還能保持一個好心態,但在凶勢還未完全散去之際,他們同樣受到了一個負面BUFF的影響。
「但那個黑洞大陣......」
一個長老剛要再次說明,他們從視頻里分析出的陣法威力,便有另一人直接將話堵死。
「別說大陣了,普通人哪懂這個,宮主,事後鬼市那邊給出相應的分析了嗎?」
「沒有,只是又一次讓世人感受到什麼叫怕。」逍遙子沉聲道。
「怕?怕什麼?只是看一段視頻,應該不會感同身受吧。」
「不,首先玄陽域的民眾一定會感到后怕,那望不到盡頭的鼠潮一旦毀掉第四防線,再破掉第五防線,便會盡數湧入玄陽域,就以之前鼠潮展現出的破壞力,又有幾座城鎮可以抵擋。」
「嗯,同理,南玄州府的民眾也會擔憂,這股恐慌情緒如果不控制住,很快會蔓延至南方三州。」
「不止如此,這派過去的援軍也是來自各個地域,他們也有家人夥伴,在注意到鼠潮的規模如此龐大之後,也會冒出一些恐慌消極的情緒。」
「這股情緒的出現是正常的,適時的引導甚至能凝聚出眾志一心的強大士氣,但關鍵.....鬼市這邊貌似並沒有這個意思。」說這話的是張三丰。
他的手中也拿著一個平板,上面正在播放直播新聞,隨著他熟練的切換到投影模式,會議廳的眾長老也看到了新聞內容。
是一份當前應戰鼠潮的逝者人員名單。
即便前期有夏金雨一力硬抗,後續玩家的一炮也起到關鍵效果,但在南方三州聚集的武者聯軍到達第四防線后,以及接近玄陽域邊界處的那場廝殺,還是在那片土地上烙印了一筆筆真實的死亡數字。
「這幾個意思?」
「接下來該不會要搞一手吧!」
「鬼市真這麼做了相當於完全撕破臉!」
「不不不,那些天外來客的歸屬可以做些文章,比如帶頭的那個,貌似就是你們這些天天想著享樂的廢物扶持起來的。」
「你們才特么廢物,整天就想著乾乾干!結果呢,打下來的玄峽域反倒成了累贅!」
「敲你嗎!按你這麼說,一直縮著當軟蛋就對了唄!」
在場的這些長老腦筋轉的還是很快,在逍遙子和張三丰近乎給出明確提示后,他們就明白第二段視頻的用意,是在裹挾民意製造恐慌。
而下一步,就是讓民眾找到一個宣洩口。
那麼接下來將第一段視頻拋出去,一些原本可以辯明白的真相也不會有幾個人去聽,大多民眾只會對鼠潮的來臨感到慌亂和害怕,然後下意識的厭惡和仇恨那些疑似勾結鼠潮的勢力。
心裡越亂越怕更會將這情緒宣洩出來,並化為濃郁的憤恨,轟向道域。
等這一步來臨后,一些沒有勇氣去與鼠潮戰鬥的民眾,則會轉向對道域口誅筆伐,將道域罵的越狠越能掩飾心中的不安和軟弱。
接著道域內部就會掀起混亂狂潮。
如今每一個頂級勢力的組成都是呈金字塔狀,下方根基越堅實,頂端的強者也就站的越高,或許一些明眼人清楚道域不會做這麼愚蠢的行為,但人云亦人。
等到輿論狂潮初顯效果,大部分人就會失去理性的判斷,也成就了多數人所認可的『真相』。
「你們可以繼續吵,但我認為鬼市那邊不會給我們這麼久的時間。」逍遙子這句話讓這吵鬧聲戛然而止。
一個長老有些不確定道:
「他們應該不會.....至少不能......」
「對,像你說的,鬼市不會也不能,但有百分之一的概率會發生呢,你願意去賭嗎?」
「可這麼做就真的相當於完全撕破臉了!」
「不,鬼市只是寄給我們一個視頻,後面的都是我們的猜測,所謂的威脅也是讓華不群這個小人物出面,他說的那段話看上去也更像是在打趣,所以這撕破臉的定義選擇,是來源於我們。」
「和華不群談談吧,若只是他出面,說明事情也沒嚴重到那個地步,或者說,出於一種雙方之間的默契,此事到華不群這個高度也就可以到此為止了。」
「嗯,如果真讓鬼市的四大管家,甚至五絕之一出面,那反倒沒有寰轉的餘地了。」
「那派去談判的對象......」
兩大派系的長老齊齊收聲,然後一同看向逍遙子。
逍遙子則是淡定說道:
「現在講一下第二件事,道子希望增派援軍,畢竟鼠潮的規模你們剛才也看到了。」
「可以。」
「我們這邊再出三萬人。」
「藍紋道兵也可以湊一些。」
「多去一些人,也算是證明我道域抵擋鼠潮的決心。」
沒有人反對,特別是在清楚如今的輿論走向到了一個多麼危險的境地之後,無論是主戰派和擺爛派都表現出了極為熱情的配合態度,這與令東來拿劍懸在其喉間處逼著他們做決定完全不同。
「那帶隊的人選......」逍遙子開口后,見到兩大派系的長老又低頭了。
他們都清楚這一戰要盡享榮耀的是雪無暇,其他人都不過是個陪襯,而且就以戰場的危險境況,稍有不慎一個天象境都會死裡面,所以這苦差事他們都不願意應允。
而也有長老提議道。
「帶隊的人選也可以順便去東南州府談判條件,只要不是太過分,其實都可以答應,相信只是區區一個華不群,即便再怎麼獅子大開口,最多最多......也就是一個玄峽域。」
此刻,會議廳再次陷入沉默。
包括主戰派也沒有硬挺著非要死守這塊雞肋。
因為他們都隱約察覺到了鬼市的決心,而少了這一域,也算是徹底與鬼市免除了直接衝突,就以如今鬼市佔據的絕對民望來看,道域的這些長老是真的怕被對方再擺上一手。
隨即見到沒有人主動請纓,逍遙子只能親自點將。
「張師弟,你走一趟吧。」
「嗯。」張三丰點了點頭。
而這次長老會議也就此結束,上一次表現張揚的令東來倒是極為低調,並第一個離開了會議廳,再隨著其他長老紛紛離開后,整個會議廳只剩下逍遙子和張三丰。
「師弟,還有事嗎?」
「師兄,我不認為你會這麼容易低頭,這民意輿論就是一把雙刃劍,用不好很容易反噬,特別是鬼市如今站在這風尖口上,想要針對他們的話,也是有一些辦法才對。」
「到此為止不好嗎?」逍遙子深深看了張三丰一眼,「對方只派來華不群,已經是一個態度,所以就這樣吧。」
「可玄峽域那邊的情況絕沒有那麼簡單,特別是木道人......」
「一個只有五成概率突破法相境的庸才,死了也就死了吧。」逍遙子的聲音很平靜,「況且,這也是小雪兒的意思。」
「小雪兒?」張三丰眉頭緊皺,「師兄指的是與鬼市的交易條件,還是接下來割讓整個玄峽域,亦或這一次鼠潮大戰......其實我收到前線的一些消息。
道子與鬼市的那位夏老爺關係有些過於親近。
你我都清楚她的性格,這很不尋常。」
「然後呢?」逍遙子淡淡的看向張三丰。
「最近天外來客那邊有一個傳言,聽說那位鬼尊在建立無憂山莊時,麾下就有四大秘衛,其中可以確認身份的風陌,和後續加入夜府的月飄零,都是怪物級別的天驕奇才。
而後面還有幾位疑似的人選,與之二人比較卻相差了不止一籌,所以我認為......」
「到此為止吧。」逍遙子輕聲說道,「師弟,小雪兒是道神宮的道子,未來道神宮的主人,也是如今九天道宮的內門弟子,下一步或許會成為九天道宮培養的核心道子之一。
所以,一些無謂的猜測就到此為止。」
「但師兄......」話說到這裡,張三丰突然戛然而止,他看著面前突然收起笑容的逍遙子,從其身上更是感受到一股無可抵禦的恐怖威壓。
要知道在得到天外給予的各方各面的資源后,張三丰的實力可說是一日千里。
因其凝聚的法相初顯真武盪魔大帝的神意,更是由此明悟一式絕強劍法。
所以在面對令東來的時候,他是絲毫不慌,即便同為法相境,他也不認為自己會敗於其手,反倒是此刻,面對逍遙子,他真切感受到一種質的差距!
「你......你達到天衍境了?」
「因為舉薦培養小雪兒用功。」逍遙子淡淡說道,「所以師弟,難得糊塗。」
張三丰深吸了口氣后,點了點頭。
他此時深刻明白了一個道理,當一個人的天資高絕到一定地步,只要不涉及一方勢力的底線,一切都是可以原諒的,而真站在九天道宮的高度,雪無暇身上的問題更算不得什麼。
「那接下來的談判......」
「交由師弟自己把握,但你的決定不止我會看在眼中。」逍遙子笑了笑道,「相信師弟也不願坐困於小小的一界之內,所以這是難得向小雪兒施以人情的機會。」
「我明白了。」張三丰苦笑一聲,一些想法也隨之發生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