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8章 九陽歸一

東北州府，葯佛城。

明月高懸，凄冷的月光灑向大地，整個城池已經開始戒嚴，四處都是巡邏的衛兵，以及由【刀狂劍痴】安排的武者小隊。

從回到城內確認止住了流血傷勢后，【刀狂劍痴】就果斷自殺，當月的無損死亡他還一次都沒有用過，因此在恢復過來一臂一腿之後，便開始主持政務。

除了要提防慕容復的襲擊外，還有就是事關趙敏之死，其兇手是慕容復一事已經於第一時間散播出去，一同流傳在外的還有北蠻十大王族的神物消息。

而慕容復之所以擊殺趙敏，謀圖的就是英招王族的神物，且對方還完成了對商羊一族的血祭，並將神物至寶·商羊之羽拿到手。

如今還看不出這則消息所能造成的影響，但整個東北州府從即日起註定陷入暗流涌動之中。

同時，因為張孤塵之死，除了困在欲界的鬼宿之主·黃天鬼之外，其他五宿之主都已經到達葯佛城，包括事務纏身的四大管家之一·羅星魂。

而等到他們齊聚之後，整個大廳卻陷入了長時間的寂靜。

「可惡！我一定要殺了他！」最先打破這個氛圍的是林翼，這身高八尺的壯漢淚流滿目，論及關係遠近，他是在場七宿中，與張孤塵最親近的。

比起略顯孤僻的王井羽，張孤塵相當於是林翼的半個父親，更是其修行路上的半個引路人。

在上一任翼宿之主死於星宿盟內亂之後，便是張孤塵教導對方修鍊。

因此在場眾人之中，林翼也是最無法接受曾經赫赫有名的毒手無常，就這樣死於一個無名小輩之手。

「林翼，冷靜點。」王井羽略顯冷酷的聲音止住了急於大吼大叫來發泄的林翼。

「這個仇，我們必須要報，但前提不是去無故送死！」

而這個時候，同樣滿臉悲痛的羅星魂，有些哽咽的說道：

「結合鬼市傳來的消息，已經確認慕容復突破到法相境。」

這句話讓現場的氣氛一滯，因為除了黃天鬼之外，法相境對他們這些人來說近乎是一座無法逾越的大山。

如今實力最強的王井羽才天象境中期，開始負責情報的憶無軫剛剛突破天象境，身為四大管家之一的羅星魂是因為鬼市的福利才觸及到偽天象境。

而剩下的柳宿之主，如今作為一個平平無奇的巨城城主的柳釋，才剛剛突破御空境。

至於剛才吵著鬧著要報仇的林翼......御空境後期。

其實對比一年之前的境界，他們的進步速度已經能用飛快來形容，可如今這個世道就是這麼不講道理，沒有開掛手段，沒有妖孽天賦，不是宿命身。

那即便一心嗑藥，也難以跟得上這日新月異的時代變化。

可偏偏絕望的是，除了羅星魂疑似能與某個上限也不怎麼高的宿命身主角搭上線之外，其他人與宿命身真就難以扯上一丁點關係。

所以要達到可以敵得過慕容復的程度，恐怕只是妄想。

而也就是在認識到現實的絕望之後，本就因為跟不上版本更新，一直處於焦躁狀態的林翼，直接噴出一口鮮血，然後昏厥了過去。

憶無軫面無表情的上前查看一番后，吩咐守在外面的武者將其抬入一間空房，接著說道：

「氣急攻心加上心力交瘁，他的壓力很大。」

這個時候王井羽抬頭問道：

「師妹，你還恨嗎？」

「無論再怎麼恨，仇也是要報的，常規手段不行，那就借力打力，有關神物的消息，是一個不錯的攻破點。」憶無軫看上去很冷靜，但在場幾人都注意到她下意識握緊的雙手，手背處已經綳起了根根青筋。

而看起來全然在狀況外的柳釋，悄悄舉手問道：

「其實可以讓鬼市出手。」

他大概是在場最沒有太大心理波動的人，頂多就是感覺有些兔死狐悲。

雖然他頂著七宿之一的名號，但是在星宿盟分裂后，才被其師收入門下，他的師傅還告訴他此生最好不要和其他朱雀七宿的傳人扯上關係。

當時的那場內亂，不僅讓憶無軫心灰意冷，更是讓上一任柳宿之主對整個朱雀宮徹底失望。

也是看淡了一切之後，當確保傳承不會在他這一代斷裂，便已經撒手人寰。

而柳釋也是謹遵師命，儘管被黃天鬼等人發現了七宿傳承者的身份，他的表現也是極為低調，如今之所以能擔任一域之主，也是他經過了層層考核才被選中。

期間或許會因為其根正苗朱的身份有些加分，但即便少了這些，他也能坐穩這個位置。

隨即他的這個提議也讓在場再次陷入沉默。

如今鬼市之中雖有各大派系，但也不會太過獨立，慕容復導致了張孤塵身死，自然也算作整個鬼市的敵人，只是在此時此刻，想要對一位法相境高手發起追殺，確實不是一個好的時機點。

「鬼市會出手，但至少要等欲界那邊的事情告一段落，還有鼠潮這邊.......」作為四大管家之一的羅星魂最有發言權，他很清楚圍剿一位法相境強者有多困難。

特別是當九州的民眾都在注意著南方的這場曠世大戰，若此刻捨棄鼠潮而不顧，開始專心對付一個無根無萍的慕容復，那麼整個鬼市恐怕就會遭受到民意的反噬。

「如今已經讓黑十三坐鎮葯佛城，可以不用擔心慕容復的來襲。」

放眼整個鼠潮大戰，一個具備一階領域足以邁入法相境戰力的高手，所能起到的作用雖然不小，但卻無法主導一處戰場的勝負。

而在其他勢力都派來貨真價實的法相境強者坐鎮之後，黑十三守在荒土漠原就有些可有可無，既如此讓其坐鎮東北州府，反倒能起到一些妙用。

至少在面對慕容復的時候，一階領域的黑十三是能打個五五開的。

有關慕容復的戰力，特別是其斷了一臂一事，洛葉淵已經第一時間告知夏金雨，也是在如此考量下，才決定將黑十三調過來。

而這也是目前鬼市所能做到的極限。

「關於二狗子.....不，現在該叫他無忌。」王井羽停頓了一下道，「他的情況怎麼樣了？」

在場的七宿之中，他是和羅星魂一前一後到場的，因此在匆匆趕來之後，還來不及看上張無忌一眼，便先開始這場屬於朱雀宮內部的會議。

「還不錯，或者該說因禍得福。」憶無軫的語調有了些許起伏，聲音也變得有點哽咽。

而這讓王井羽感到一頭霧水。

「既然還不錯，為什麼.......」

「你有沒有想過，張師兄之所以遭到這場橫禍，就是因為這可笑的宿命身計劃！」憶無軫是除了本就坐鎮葯佛城的林翼外，最早到達東北州府的人。

也是因此她有足夠的時間來匯總信息，並針對於這場看似是意外的襲殺，做了一些設想。

且隨著她加入了紅粉骷樓，開始做起了情報收集工作后，有關一些宿命身所遇到的各種各樣的命劫，開始在其腦海中不受控制的浮現。

儘管這一次看來，是張孤塵的自發行動，他只是做了一個父親應該做的事情。

或許對其而言，能保下張二狗更是死而無憾。

可對於張二狗本就沒太多感情的憶無軫來說，卻能通過他的一些經歷，聯想到那該死的命運！

當然更應該說，這是身為一個宿命身主角必須經歷的蛻變所要承負起的代價！

特別是在注意到張無忌的功體發生改變之後，憶無軫更是認準了這一點！

而被憶無軫這話給說懵了的王井羽，則是轉頭看向柳釋，對方來的也很早，所以應該知道一些自己不清楚的事情才對。

柳釋先是看了看，突然雙手捂臉，低聲抽泣的憶無軫，然後嘆了口氣道：

「張師弟之前中了慕容復的指勁，因為在目睹了師伯引發的毒爆后，直接陷入了昏厥，按理說以當時有天象境圓滿級功力的慕容復，那道指勁足以殺死張師弟。

可按照那位刀小哥所說，在回到葯佛城之後，原本氣息驟降的張師弟，突然被體內爆發出的一股至陽之氣所籠罩，之後更是在城內於昏迷狀態度過了天象劫。

經由醫神醫家族的賴葯郎診治，說張師弟體內的功體自行運轉。

以烈陽經天為元始根基，牽引一道充沛的陽極真氣貫通心坎穴、丹田穴、足陽明胃經、足太陽膀胱經、手太陽小腸經、手少陽三焦經、脊樑穴、至陽穴而至百會穴，從而成就九陽。

這也讓其體質發生了蛻變，自行抹消了慕容復留下的那道邪意指勁。

同時在其體內真氣凝練成真元之後，已經開始自發的溫養身軀，且九穴衍生出的一股九陽之氣開始浸潤全身。

下一步據其猜測，張師弟只要達到九陽歸一之境，應該便會蘇醒。

而這對張師弟來說.......」

柳釋看了一眼雙目通紅的憶無軫，隨即深深嘆了口氣道。

「是一場機緣，莫大的機緣。」

「機緣嗎.......」王井羽牽動著嘴角，想要露出一個笑容，畢竟若是張孤塵在此，知曉他的死反倒是助二狗子迎來了一次修行路上的質變，怕不是當場會開心的蹦起來。

但王井羽笑不出。

他也明白憶無軫為何直接破防痛哭，其剛才所說的看似極為荒謬的猜測，更可能就是真相。

很諷刺，也很無奈。

宿命身主角計劃給予了張孤塵太多的期待，以其萬毒天經的特性，其實只要死守在相柳所在的毒潭，其境界在臨死前也不會只是天象境初期。

因為不放心張無忌的成長，他一直悄悄的跟隨對方，走遍了西南州府，也走過了大半個東北州府，太多的時間用來在暗中照看自己的兒子，以至於.......

王井羽沒有擔任過父親的角色，只是想到【刀狂劍痴】之後，有些隱隱理解張孤塵的選擇。

只不過他與張孤塵不同，對方或許在目睹了妻子死於星宿盟內亂之後，一顆心也早已跟著沉寂了。

「我先回去了。」

隨即王井羽起身，也讓在場的幾位星宿之主有些懵逼。

「我不希望成為第二個老張，雖說根據一些猜測，我們的傳承有很大的隱患，但它也確實賦予了我們急速變強的手段。」

「師兄，你......」憶無軫明白，曾經的冷麵閻羅因為張孤塵的死亡，將再一次重現於世。

所有的殺戮皆是為了變強，除此之外，再無其他，拋卻個人立場，拋卻道德觀，拋卻一切顧慮，徹底放開自己的枷鎖，淪為一頭失去感情的殺人鬼。

還好如今的鼠潮大戰，給王井羽提供了一個合適的環境。

否則，他的選擇恐怕是成為一頭吃人的野獸。

這也是變強所註定要背負的代價。

「師伯......」羅星魂起身，欲言又止。

王井羽擺了擺手道：

「以我現在的實力，即便完全迷失，相信也很容易被控制住，至於這期間可能造成的一些負面影響......無所謂了，一個早該下地獄的殺人鬼又何必給自己戴上一層人臉面具。」

說完這句話，王井羽離開了大廳。

他沒有去看張無忌一眼，或許是因為憶無軫的猜測，也可能是其心中將張孤塵之所以死亡的部分緣由，也歸咎到了對方的身上。

總之在想到自己相識了幾十年的兄弟慘死，結果卻成為其變強的養料。

他就覺得在短時間內，恐怕難以面對張無忌。

儘管他明白，最該死的那個人是慕容復。

隨即在踏上通往鬼市的空間通道之前，他先是遠遠看了【刀狂劍痴】一眼，對方在有條不紊的安排下一步的計劃。

對於這個徒弟，他很滿意。

特別是這一次看起來有些愚蠢的堅守，也讓其深深動容。

只是作為對方的師傅，他還不夠努力，沒有更強的實力，如何對得起天道賜予的那個師徒情深的buff，而王井羽更是知道【刀狂劍痴】將他的卡牌一直作為最強的殺手鐧。

但卡牌附身是存在上限的，即是附身後帶來的境界提升，不可超過附身中人物的真實境界。

因此為了自家徒弟可以更爽快的開掛，他也覺得有必要再次走上那條不歸路。

隨即王井羽的身影沒入漆黑的空間通道之中，【刀狂劍痴】心有所感的看過去，於剎那恍惚間，一片無止無盡的屍山血海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