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5章 諸天氣蕩蕩

事實亦是如此，在對方從鎖妖塔撤離后，先是禁空大陣，緊接著又是從地底鑽出直接堵門的峰龜，再隨著妖霧瀰漫，整個蜀山被分割成數個區域，且每個區域都有大妖坐鎮之後。

草谷決意死守原地，以此等待未來再現生機的做法，無疑是從無數條必死的道路中，尋到的一條九死一生的縫隙。

其中也有極小部份門人，對於草谷的猜測並不信任。

早在從清微口中確認將要面對危機之時，或者說在確認了蜀山高層的背叛，有少數十幾人就覺得應該以最快的速度去通知道域，即便傳音令牌無法使用，也應該竭盡任何手段。

況且趁著對方撤離鎖妖塔之際，這應當是一個最佳的脫逃時機才對。

可是結果在這些人剛剛小心翼翼的潛逃出住宅區，其就如一個個膨脹的氣球，直接炸散成一場小型血雨，而目睹這一切發生的草谷等人只能默默握緊拳頭。

他們最強的才只有天象境，即便可以組織劍陣，卻很容易被同樣精通劍陣的『自己人』識破漏洞，況且在知曉將要面臨的敵人，是於數日前還極為尊敬的長輩之時。

不是所有人都能保證自己的內心會毫無動搖。

這也會使得劍陣的鋒芒不夠銳利強大。

而在後續大量妖獸從鎖妖塔中湧出之時，這些門人弟子倒是能夠堅定住信念，只是在那些妖獸中，出現七階，甚至還有一頭擅長絕冥之毒的八階妖獸后。

他們這一千餘人組成的劍陣也愈發難以抵擋。

也是在此刻，草谷毅然站出來開始發動引爆五座劍山之力的大陣，而在陣法發動之前，這些蜀山門人的數量也已從四位數降到三位數。

無可避免的犧牲於每一秒每一分都在發生。

最終陣法已成，他們趁機躲到地宮處，此時傷亡已經達到了三分之二，而原本高高佇立的那五座山峰也完全摧毀，直至成為龍溟和司徒鍾看到的一場破敗落寞的山丘荒土。

接下來為了躲避那些存活的妖獸查探到地宮的位置，剩餘的這三分之一人手又不得不派出精銳清繳四周善於土遁之法的妖獸。

其實隱約間，凌波有一種冥冥中的預感。

那頭最強大的八階妖獸說不定已經查探到他們的具體位置，只是因為對方那貓戲老鼠的作態，亦可能是某種神秘力量的預示，讓其為了利益最大化，生生克制住了將其一網打盡的想法。

而那神秘力量

「師姐，你看清楚那頭八階妖獸的樣貌了嗎？」

草谷不解的看向凌波，然後搖了搖頭道。

「對方被一股紫黑色妖霧完全包裹，能確認的只有其噴射出來的是絕冥之毒，其實對方什麼樣貌與我們也關係不大，因為八階相當於天衍境，這是我們聚集所有力量都難以抵禦的凶物。

如果七聖齊聚充當天罡七星的陣眼，又有獨孤師伯帶走的那兩百位精銳弟子作為主陣，我們應該有與之一拼的戰力，而這也僅限於殺傷力方面。

不過通過絕冥之毒這點，倒是可以確認其大概是某種毒物成精，蠍子？蜘蛛？蟾蜍？亦或是.」

「蛇骨蛇，大概率是毒障泉的那一頭。」突然開口的是玉書。

對方儘管宿命身記憶被封印，但因為愛好參閱典籍的關係，對一些情報信息知曉的也極為詳盡，包括極東妖境的一些大妖分佈，以及他們所在之地的特色產物。

「骨蛇的戰力不是只有七階嗎？」草谷微微皺眉。

「可能是近期突破，也可能是.」

玉書的話還未講完，凌波便接上了對方的猜測。

「命劫將至，其必會迎來一波突破，它作為那個人的死劫，若是那人戰力過強，它就無法充當其劫難，所以也是受到了命運的饋贈，從而進行了加強。

我懷疑這也是那頭骨蛇還未對我們斬盡殺絕的原因。」

草谷和玉書先是對視了一眼，其實從他們覺醒宿命身，即便封印記憶卻也可以藉助道域那邊的情報，來了解一部分其原主的事迹，像是七聖之間就很避諱在凌波面前提到這些問題。

因為說起這件事，七繞八繞又會扯到凌波的背叛。

這就有點明顯從人胸口扎刀子的意思。

只是現在處於危難之時，又是凌波主動提起這個話題，兩人也沒有繼續迴避。

「但骨蛇與我們的牽扯卻不多，甚至近乎沒有，即便是凌波師姐，也只是繞了一層關係才有那麼一丟丟的牽連.」

「那如果說，我早早成為命運設下的餌料了呢。」

「你？」草谷微微皺眉。

「嗯，宿命身之間若是關係羈絆較深，是能隱約感覺到對方的方位，甚至若原主關係足夠親密，距離越近的話，越有一種急於與其見面的衝動。

之前我還沒有聯想到這一點，但現在我卻感覺到他快來了。

骨蛇或許並不清楚我和他的關係，可也因為命運的影響，讓其通過那冥冥中的靈覺選擇了最佳的處理方式。

這大概也是我們能夠苟活到現在的原因之一。」

此刻，凌波的眼中掃去了一些消沉情緒，她彷彿找到了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

「或許我們可以利用這命運中的漏洞，來保住你們的性命。」

「你是要以自己為餌！」草谷的聲音嚴厲了許多。

「我們沒有多少時間了，我能感覺到他越來越近，這也表示骨蛇無需再受命運的牽引，繼續留我們一命，趁著現在它還未發起攻擊，我若是主動站出來的話

至少，可以爭取你們撤離的時間。」

「那他的立場呢？」玉書的話打斷了草谷剛要脫口的嚴厲反對。

他認真的看向凌波道。

「之前根據道域的信息，我們只確認龍溟是夜叉王，且瓜分了赤羅魔國后，一直待在極西魔域，可師姐你卻說他距離我們越來越近，一個極西，一個極東，再加上他本就是不被世人所容的魔族。

他的突然到來根本無法確認是敵是友。

亦或有可能一樣是受到命運的吸引，從而潛入蜀山準備趁火打劫。

別忘了其原主之死，雖是骨蛇所致，但在此之前有一個重要條件，他先是因為強取神農鼎被三皇器所傷，然後又為了保護師姐你才.

所以，即便你的猜測沒錯，骨蛇會因為龍溟的到來，不再刻意將我們視而不見，反倒有可能先騰出手解決我們。

但就以蜀山的現況，我們逃了這一關，又能去哪兒？

師姐留下的話必死，我們若是保存完整戰力來重整劍陣，好歹還具備與七階妖獸對抗的實力，儘管比較八階的骨蛇，仍舊不值一提，但這點力量雖做不到漁翁得利，卻可趁著兩方之斗，得到火中取粟的生機。

當然最重要的是，我們若在此地放棄師姐，他們心底積攥的那口氣也徹底散了。」

凌波後知後覺的看向四周，原本服用丹藥恢復了七八成傷勢的一眾門人弟子，再次將視線都聚集在三人身上，一開始他們確實在傳音，只是說著說著便切換成開口交談。

「師姐，我們不會放任你去為了一個猜測賭上性命！」

「沒錯，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這裡就沒有怕死的，否則早就跟那些叛徒躲到極東妖境去了！」

「凌波師姐，你不需要證明什麼，我一直很相信你！她是她！你是你！真把宿命身就當成故事裡的那個人，那才是不講道理的耍無賴！」

七嘴八舌的聲音響起，也讓這段時間因為宿命故事導致壓力倍增的凌波，下意識流露出感動的笑容，當她看到平日多有照顧的一個小師妹，一臉倔強的跑到她身前，緊緊拽著其袖子。

凌波無奈的摸了摸她的小腦袋道。

「放寬心，我不會去主動送死，只是.」

她的話還未說完，便因感應到的強大氣息，將這位小師妹一把護在身後。

而草谷和玉書更是神情凝重的進入戰鬥狀態。

隨即，整個地宮發生強烈震動！

一道極具腐蝕性的毒液輕易穿透了這地宮所在的防護大陣，緊接著一頭散發著紫黑妖霧的白骨蛇身從這豁口處鑽了進來！

是骨蛇！

其吐著血紅色的蛇信子，挺直身子流露出白骨之軀上紋刻的詭異魔紋，這魔紋就像是一雙雙紫紅色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在場這些蜀山門人。

而隨著它身上的妖霧逐漸散去，那股屬於強大妖獸的壓迫感更是讓其中大半門人驚懼到手腳發顫！

如今存活下來的弟子都抱有必死的決意，再加上他們屬於從道域中層層選拔，又是之前於太清真人給出的立場選擇上，毅然決然留下來的死忠分子。

到了此時，其心中早就不存在可以繼續活下去的不切幻想，只是其自以為能夠不懼生死，卻在面對那頭八階骨蛇之際，因對方散發的凜寒氣息，讓不少人升起一股莫名的畏懼。

這是生命層次的壓制，更是精神意志的差距帶來的屬於捕食者面對獵物的碾壓！

而就在這一刻，一聲沉穩又響亮的聲音驅散了他們心中升起的大半寒意！

「諸位，列陣！」

是草谷。

作為在場實力最強的一個，她雖只有天象境後期，卻因身負保護帶領眾人活下去的重任，最先恢復鎮定。

而距離其較近的玉書和凌波，卻發現自家師姐的那頭烏黑長發上，又多了幾縷滄桑的白色。

「列陣，天罡七星劍陣！」

當即，凌波和玉書分別作為劍陣的兩大陣眼，其周身散發強大劍意的同時，也在幫助著眾人儘快掙脫心中的畏懼！

隨即不知從哪一位弟子開始，越來越多，越來越響亮的聲音，已然默契的念出《太上洞玄靈寶無量度人上品妙經》。

「人道渺渺，仙道莽莽，鬼道樂兮。當人生門。」

草谷位於第一陣眼，其即便劍道修為遠遠不如醫道，卻在這壓力的逼迫下，逐漸領會了天劍之意！

而她的口中同樣在念著那首詩詞。

其彷彿蘊含著無窮的力量，讓她周身的劍意不斷攀升！

「仙道貴生，鬼道貴終。

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

凌波和玉書分列其身後兩側，同作為陣眼，兩人也不再顧忌自身損耗，只想著聚集更多的劍意，以此凝結出更加強大的劍陣。

這一刻，他們不計較生死，更沒想退路。

腦海中，唯有一字！

戰！！！———

「高上清靈爽，悲歌朗太空。

唯願仙道成，不願人道窮。」

浩蕩的聲音配合著愈發鋒銳的劍陣，總共不到一百名的蜀山門人弟子，已然全數化作一柄鋒利的天劍！

其陣陣劍吟縈繞四周，更似突破虛空厚土，直抵蒼穹！

「北都泉曲府，中有萬鬼群。

但欲遏人算，斷絕人命門。」

骨蛇的口中再次凝聚出絕冥之毒，其紫紅色的眸子充滿殺意，聽著這耳畔傳來似劍吟似人聲的詩詞，其沒由來的愈發焦躁起來！

突然一道陌生的聲音彷彿震開厚重的地宮之頂，融入其中！

「阿人歌洞章，以攝北羅酆，束誦祅魔精，斬馘六鬼鋒。」

下一秒，巨大的酒葫蘆將剛要噴射毒液的骨蛇砸飛！

葫蘆虛影消散，一柄古樸長劍直插在猶如蛛網的石板中心處！

砰！！！————

一道身影悍然墜落，其單腳踩踏劍柄，周遭劍氣縈繞，當回頭望去的一瞬，原本充斥著殺意的雙眸多了幾分暖意。

「草谷丫頭，讓出天罡主星的陣眼！」

「是！師叔！」

原本充滿決然的草谷退至第四陣眼處，冷肅的面龐也變得柔和了許多，其眼眶還有些許紅潤，只是在看向又要向其撲來的骨蛇時，眸子中綻放的精光再次變得鋒利起來！

緊接著由司徒鍾帶領著三聖主導的天罡七星劍陣，以原本的一柄長劍，分化至四柄，且之上纏繞著更為玄奧的道紋！

鏘！！！————

諸天氣蕩蕩！

我道日興隆！

似利劍出鞘，破空的劍吟夾雜著愈發響亮也越來越戰意沸騰的最後一句詩詞，四柄天劍直接將骨蛇轟出地底！

而在這一強力招式下，被打的還有些頭昏腦漲的骨蛇，當其還沒有恢復神智之時，耳畔就聽到呼嘯而來的破空聲。

「給孤死！煞岩盪！」

灌輸了魔氣的十字妖槊在龍溟手裡化作一道紅芒，將被騰空擊飛的骨蛇又死死的釘在一處岩壁上，爆裂的魔氣讓其發出凄慘的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