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8章 班曙窮

我是班曙窮，機巧宮大長老，也是長老裡面唯一一個不精通機關術和鑄造術之人。

但這並不代表我在這方面沒有天賦，相反的是我之所以被宮主大人親自收入機巧宮，就是因為經常有一些奇思妙想，這點對於需要不斷創新的機關師來說非常重要。

然而是什麼讓我成為了如今喜好勾心鬥角各種算計，且頭髮稀疏的油膩大叔呢。

仔細想來大概用一句話可以形容，因為機關術是拯救不了機巧宮的！

這點從我加入機巧宮的第一年就發現了。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當你專註於某一項，往往會忽略其他。

而在這機巧宮內，隨處可見的是精心鑽研機關術和鑄造術的大師們。

對於他們，我很尊敬，與他們的相處，我也感到很愉快。

可就是如此我才發覺到，這樣的他們，這樣的機巧宮在某些層面看來很脆弱。

並且因為痴迷於某種研究的關係，太過純粹，甚至瘋魔的大師們很容易被陰謀家所利用。

從那時起，我便放下了機關術，開始大量閱讀各種雜書，對此宮主微微嘆息后，也就放之任之了。

因為在機巧宮內，每一項發明都值得尊重，每一個夢想也值得認同！

所以我還是機巧宮的一員，甚至一步一步成為大長老。

在江湖上我被譽為機巧宮之盾，也是因為我的存在，讓宮內的機關師可以放下任何顧慮繼續研究他們的機關術。

或許在閑暇時，我會拿出幾本機關術的書籍頗為感慨的翻上幾頁，偶爾也會想起自己加入機巧宮的初心，不過對此我並不後悔。

作為機巧宮中的一個異類，我甘之如飴。

其實這群在江湖人看來智商極高情商極低的大師們也並非真的不會說人話，至少我能夠感覺到他們對我是發自內心的尊重，這對我來說就是最好的回報。

然而這種看似平靜的生活是不可能一直持續下去的，大概是從天外來客降臨的那一刻，我已經隱隱感到了天下將會大亂。

北方，西方，東方，甚至大玄的中心，暗中的小動作越來越多。

當然這都比不上南方，一個容易被人忽略的邊境之地。

仔細想來聽到秦凡這個名字是在好幾年前，那是公輸太上長老離開機巧宮的那一天。

機巧宮的上千口人都放下了手上的研究，親自歡送公輸太上長老，當時熱鬧的場景真是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紅旗招展、人山人海！

雖然暗地裡這麼說不太好，但將公輸大魔王送出去的那一刻，我感覺到包括宮主在內的所有人都長鬆了一口氣。

別誤會，我對公輸大魔王沒有什麼意見，單論鑄造術來說她甚至比天下第一奇匠的宮主還要強上一籌。

可在機關術方面嘛......

目前我們所有人都無法理解，一個很容易就製造出的小玩意兒，為何到了公輸大魔王手中就會變成一碰就藝術的爆炸物！

她的手好像有某種魔力，一個個人畜無害的機關物最終都會蛻變成傷害值各不相同的機關炸彈。

然而她對此毫無所覺，或者說以一名機關師的驕傲，她死活不願意承認這一點，因此我們的機關城就遭殃了。

畢竟若是公輸大魔王製造的機關炸彈可控的話還好，關鍵每次她做出來的東西，觸發引爆的點都完全不一樣。

她這邊一炸不要緊，其他人還做不做研究了，若是她搞出的動靜太大，更可能引發一連串的惡劣現象！

特別是在機關城這個地方，處處充滿了機關，處處都是危險，我嚴重懷疑某一天公輸蓮會將我們連人帶城都炸飛。

於是在小型爆炸發生了一百三十九次，中型爆炸發生了五十四次，大型爆炸發生了十八次，超大型爆炸發生了一次后。

所有長老放下了互相之間因研究產生的矛盾，齊心協力的向宮主請求將公輸大魔王送出去。

從中我試圖勸解，甚至阻止過公輸大魔王的暴行，但因為她輩分太高且一口一個小班班叫著，讓我實在無法施行大長老的權威。

最終經過一系列的鬥爭，我們終於將公輸大魔王請出去了，當然身為機巧宮的大長老，我也一直關注大魔王在外面的情況。

畢竟自家的大魔王不能被外人欺負了。

結果嘛，我知道了秦凡這個名字，也知道了無憂山莊，我不知她為何會選擇加入這麼一個平平無奇的小勢力。

但大魔王在外面過得開心就好。

而這些年無憂山莊也很安分，並沒有利用大魔王的爆炸天賦做出一些天怒人怨的事情，這也讓我放心了不少。

直至天外來客降臨之後。

南方，南方，還是南方。

一個小小的玄陽域接二連三的發生奇怪的事件，這些事情更是隱隱影響到了整個天下。

秦凡的名氣也越來越大，原本只是流傳在玄陽域，然後南玄州府內一些大勢力也知曉了這位無憂莊主。

特別是最近的獸潮大戰，秦凡可說是一夜成名，天下近乎無人不知。

他下一步準備做什麼，他為何這麼強大，他所表現出來的實力是真實的嗎。

一封又一封情報分析擺在我的桌前，裡面真真假假的信息更是讓我看到頭皮發麻。

隱隱的我發現整個南玄州府的輿論被操控了，一波接著一波的給秦凡造勢。

不可否認只看秦凡當下的做法，他對得起外面宣揚的那個『仁』字，也擔得上英雄這個稱謂。

可我作為機巧宮的大長老，見識了太多骯髒的手段，也親手滅殺了數次針對機巧宮的黑暗行動。

我不認為秦凡是一個如此光明仁德之人。

而且最近江湖又在傳，這位無憂莊主接下來會有一個大動作，這顯然是在維持輿論熱度。

所以他到底準備做什麼？

就在我發出疑問的第二天，宮主來找我了，他興奮的講述公輸大魔王得到了製造傳音令牌的機關詳解，並邀請一眾長老前去共同研究的事情。

我很清楚傳音令牌代表什麼，這既是機巧宮曾經一次無法挽回的遺憾，也事關當下機關術的一次突破。

從古籍中記載，傳音令牌中有一種可以利用天地之間元磁之力的技術，一旦機巧宮掌握這個技術，最簡單的運用就可遠程操控數百上千的機關傀儡對敵。

從我的角度來看，雖然會擔上再次被大玄皇朝盯上的風險，但是值得。

「所以她想要什麼？」

「要什麼？哈哈哈，太上長老啥也沒說啊，就是讓我們去一起研究。」宮主一如既往的傻憨憨。

「除了這件事，她還說了什麼，這個傳音令牌的製造方法也不應該是她所擁有的吧。」

我的腦海里一直在迴響著大動作這三個字，我很清楚大魔王不可能背叛機巧宮，但她是可能被利用的。

用天外來客的話說，天上就不可能免費掉餡餅！

「哦哦哦，對了，她還說讓你一起去一趟，好像是要先加入一個叫忘憂鬼市的組織，然後我們就可以研究啦，哈哈哈哈。」

看著傻憨憨的宮主，我默默握緊了拳頭，這特么是啥都沒說嗎，忘憂鬼市這四個字就不對勁，黑暗太黑暗了！

「加入就加入吧，反正不是什麼大事，走吧，咱兩先去一趟確認一下，太上長老是不可能害我們的。

不過我就是擔心以她的機關術造詣可能無法分辨那個製造方法到底是不是真的。」

宮主拉著我二話不說就搭上了最新型的機關車。

我還來不及去思考其中存在著什麼貓膩，一陣天暈地旋就讓我的大腦飛出去了，我的手不是手，腿不是腿，腦袋不是腦袋，整個人感覺被積壓成一團漿糊。

直至機關車停了下來。

我們到達了玄陽域，也來到了一個詭異的黑河之畔，由於我的大腦還是處於宕機狀態，我被迷迷糊糊的拉上一個竹筏。

然後迷迷糊糊的穿過一片樹林，來到了一處四周都是灰濛濛的地方。

在這裡我見到了夏金雨，一個很厲害的人物，但此刻我來不及跟他寒暄幾句，過度的眩暈感讓我不自覺的噦了出來。

這一躺就是三天，由於這破地方還處於建設中，我特么在樹林旁的草席子上就這樣癱了三天。

至於與我同坐機關車，都經歷了一番非人折磨的宮主，則好像沒事人一樣的跟大魔王嘀嘀咕咕。

並且還被那可惡的夏金雨給忽悠的打造了一個面具。

該死！你們不知道天下第一奇匠出手需要預約的嗎！甚至其中一些材料還是宮主出的！關鍵事後沒有付一文錢！

這機巧宮遲早要完！

而等到我恢復過來，準備跟夏金雨討債的時候，他卻給我遞上了一個計劃書。

至於宮主在打造完面具后，就匆匆忙忙的離開了，看那樣子應該是回機巧宮搖人去了。

這傻憨憨是不是忘了我還癱在這！

隨即我也來不及生氣了，因為掃了一眼計劃書後，我就被裡面的內容吸引住了。

黑暗，黑暗，太黑暗了！

這計劃書的每一個字都在彰顯那位無憂莊主的野心，我很肯定他就是一個披著仁德之皮的陰謀家！

不過這倒讓我暗鬆了口氣，對方將這仁德之名宣揚出去本就是對自己的一種約束，所以比起那些見不得光的陰謀家來說。

這位無憂莊主，不，接下來是該稱為鬼尊的男人，實際上所運用的是堂堂正正的陽謀。

權利，利益，名氣，資源一切都唾手可得，這計劃書上更是細化了幾個階段，已經完全表明這就是一個屬於黑暗商業的王國雛形。

剩下的時間我沒有跟任何人交談，一直在仔細研究其中的內容。

機巧宮能得到什麼，機巧宮會失去什麼，這是加入忘憂鬼市的第一個需要搞明白的問題。

失去的部分我已經計算清楚，而得到的部分卻給了我無限的聯想，所以我選擇了等待，等待五方會議的那一天。

......

這一天的到來比預想的要快，隨著被強行穿上一件突顯陰沉氣質的黑色錦袍后，我與大魔王來到了會議廳。

大魔王對於偃師的面具是愛不釋手，而她跟我說的第一句話也是最後一句話，是讓我自己看著辦，她會支持我的決定。

嗯，堅持立場的大魔王可以打個七十分，下次你回機巧宮，本大長老允許你可以進行三次大型爆炸試驗。

隨著人數到齊后，我開始摒棄所有感性，純粹以旁觀者的理智角度來觀察這五人，這也是我一個不值一提的小天賦。

天首·黑十三，一個活了很久的老陰比，實力極強，評價極度危險！

地宿·玉凰心，隨著臨雪暖香閣完成轉型，逐漸走向台前的護凰一脈中的一員，也是大玄長公主，行事作風頗為霸道，野心更是毫不掩飾。

但就是如此她卻成功擊敗了玄后，成為護凰一脈的當家，目測也是一個老陰比，評價極度危險！

偃師·公輸蓮，外表是蘿莉，實際卻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傢伙，看似天真懵懂，但也妥妥的老陰比一個，剛剛她所說的支持到底是不是自己理解的那樣，這還有待商榷。

雖然這應該是自己人，但她一旦瘋起來先炸自己人，評價極度危險！

老爺·夏金雨，通天商會四掌柜，短短數年就從七掌柜開始數次躍升，手段智謀實力無一不缺，絕對老陰比一枚，評價極度危險！

鬼尊·秦凡，無憂山莊莊主，憑藉威壓碾死的數十萬凶獸表明了他的實力絕對是天花板級別的人物，而經由數年沉寂一朝爆發，以及最近強力的輿論引導更說明他是一個有計劃的老陰比，評價極度極度極度危險！

丫的，讓五個老陰比成為鬼市的掌控者，這忘憂鬼市絕對已經是黑暗的代表了！

隨著班曙窮長舒了一口氣，默默退出了旁觀者狀態，個人角度的突然轉換也讓他的後背逐漸冒出無數汗水。

但他的目光卻變得愈發火熱，畢竟若以自己人來看的話，這樣的鬼市很強大，無可挑剔的強大！

不過在那之前......

班曙窮對著秦凡問出了那個尖銳的問題。

場面頓時安靜起來。

唰唰唰唰唰——！

秦凡沒有開口，其他人沒有應和，反倒是五人的視線齊齊看向班曙窮。

包括本來還在專心搗鼓機關物的公輸蓮，也突然轉過身。

五個笑臉面具在這昏暗的環境下更突顯出一種詭異和恐怖。

砰，砰砰，砰砰砰。

班曙窮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這氛圍太壓抑了，而這五道視線更是讓他感覺到壓力倍增。

此刻他最想做的就是對著公輸蓮的小腦袋來上一下子，這特么就是你說的支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