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6章 再一次相遇

熟悉的灰濛濛，熟悉的壓抑氛圍。

當秦凡睜開眼的那一刻，對面前陌生的場景，卻感到一種莫名的親切。

嗯，確定了，那位熟悉的老哥應該就在路的盡頭等著他。

在之前的二選一中，秦凡稍作猶豫就決定先領悟《天絕地滅大乾坤手》的武道真意。

因為之後他需要以一個最強大的狀態去面對李尋歡，順便也要和對方親切的交流一下那段被虐死了一百多次的美好回憶。

而對付接下來的這位老哥，原本秦凡還以為對方會換一個花樣，結果卻與領悟《天梟地枯大隕魂念》武道真意的時候差不多。

隨即他順著冥冥之中的感應，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四周這詭異又寂靜的氛圍沒有讓其感受到一丁點壓力，畢竟要論危險，自己剛剛所在的忘憂鬼市可比此地險惡多了。

那隱於無璃鬼河下的一道道充滿怨意的死氣，無時無刻都想要將秦凡吞噬殆盡。

特別是當其戴上鬼尊面具之後，他更能切身感受到那些不甘的凶獸惡魂想要將其撕裂成無數塊血肉的決意。

所以此刻秦凡的心情竟感到一陣莫名輕鬆，當然他展露出的神色格外凝重，甚至每邁出一步都極為小心。

因為他知道遠處有一道視線正在牢牢的注視著自己。

沒多久，周圍不再是灰濛濛的一片，腳下所踩的灰土上，浮現出一小塊干皺的人皮，而更前方是一條由人皮覆蓋的赤紅道路，它一直延伸到望不到盡頭的遠方。

嗯，還是熟悉的味道。

秦凡繼續前行，只是這動作看起來更為謹慎，甚至每走幾步，他都要沉思一會兒。

秦凡確實在思考，只是他想的事情與這次武道真意的歷練過程完全無關，他只是趁著這段空閑時間，來整理一下最近的一些情報。

關於司馬空明，關於鑄刀堂，關於道域，關於羽蒼渺......

然而他這邊一副慢悠悠的樣子，倒是讓血路盡頭的老哥急了，當秦凡再踏出一步后發現，血河中心突然浮現出一座由白骨堆砌的高山。

它懸浮在詭譎的紅色之間，那抹森然的蒼白讓人遠遠注視就會感到心季。

秦凡對此自然展露出了更為凝重的表情，眼眸中的驚訝更是恰到好處，當然其心中想的又是另外一回事。

『與上次不同，無法具現出代表身份的屍體。

是因為《天梟地枯大隕魂念》所屬精神秘術的關係嗎，那麼《天絕地滅大乾坤手》就應該符合這招式中的一些蘊意。

剛剛的人皮倒是可以理解成被紫陽魔焰焚燒過的戰利品。

不過那白骨王座倒是都差不多，比起我在冥塔上的王座少了點意思，給個七分吧。』

白骨山山頂的一襲黑影見到秦凡又站在原地不動，略顯不悅的冷哼一聲，隨即血河上莫名燃起一束束紫色的火焰。

而察覺到這火海向自己逼近時，秦凡只能加快腳步，一直走到白骨山山腳。

「你來了。」

王座上的神秘人穿著一個寬大的黑袍，兜帽更是將面容遮擋的嚴嚴實實，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緩緩起身，一步一步從白骨堆砌的階梯上走了下來。

秦凡努力控制著自己的表情，臉上既有謙遜的微笑，眼眸中更深藏著一抹警惕。

然而實際上他在想著接下來該怎麼演，按照上次的流程實在太磨嘰了，他決定縮短這個過程，爭取一章結束。

不過在那之前也應該讓面前的老哥先開心一下。

隨即只見黑袍人已經走到距離秦凡十步的地方，他慢慢摘下兜帽，露出跟秦凡一模一樣的面容。

「你......你就是另一個我！」

秦凡直接點明了老哥心中預想的最佳身份，這反倒讓老哥神色一懵，二人無言的對視中，充斥著一種莫名的尷尬。

「沒錯！我就是你！真正的你！」黑袍秦凡果斷說道，同時其心底也開始預想接下來可能出現的種種情況。

例如秦凡不信的話，他會通過怎樣的方式來說服對方，再例如秦凡要動手的話，他又會如何保持高逼格來證明自己。

但沒想到的是......

「原來如此。」秦凡平靜的接受了這個回答。

這讓黑袍秦凡更懵了，同時眼中多出了一抹狐疑。

秦凡心中無奈，老哥果然還是那個疑心的老哥，隨即他開口道：

「從小我就覺得自己的身體里潛藏著另一個我，他更加冷酷，更加強大，甚至更加瘋狂！

只是我有一點不懂，為什麼你會在領悟武道真意的時候出現？」

聽到秦凡的解釋與發問，黑袍秦凡放下心來，說道：

「《天地交征陰陽大悲賦》乃世間最強大的魔功。

它並非是某一人所創，而是與魔同生，由天所賜。

所以在領悟其中的武道真意時，你無法見到其創功者，只能喚醒心中的魔來輔助學習。

畢竟身為你的魔，我自然比你更懂魔功！」

好傢夥還吹起來了，秦凡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彷佛認同了對方的說法。

「那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

見到秦凡已經確信自己的說辭，黑袍秦凡連忙趁熱打鐵道：

「《天絕地滅大乾坤手》是融合了攫取萬物生機精元的大搜魂手與煉化外力消融萬物的大紫陽手。

所以武道真意的方向也是這二者，一為吸取，二為消融。

當然具體領悟還是要看你自己，下面我好好跟你講一講這門招式的精要，雖然你已經將其修鍊到圓滿之境，但卻只是在依葫蘆畫瓢。

這樣的天絕地滅大乾坤手是沒有靈魂的。」

看到黑袍秦凡很自覺的開始擔當起老師，秦凡也認真的聽了起來。

兩人拆下白骨山的一些白骨做成兩個椅子，然後便開始面對面的一個比劃一個學習。

巴拉巴拉巴拉巴拉，不知過了多久......

黑袍秦凡認真的看著秦凡道：

「理論知識先講到這，下面需要實戰，想要領悟武道真意，你必須要對這門招式有著自己的理解。

所以現在我給你喂招，你找找感覺。」

「好噠！」秦凡乖巧的起身，然後兩人就在白骨山山腳切磋起來，其中秦凡只使用天絕地滅大乾坤手，黑袍秦凡也只用天絕地滅大乾坤手來應對。

嘿哈嘿哈，砰砰啪啪，然後又不知過了多久......

「怎麼樣領悟到了嗎？」黑袍秦凡神情嚴肅的看向秦凡道。

此時整座白骨山已經被二人切磋時，所爆發的紫陽魔焰給燃成灰盡，就是那望不到盡頭的大半血海都被燒至乾涸。

灰白的塵土被二人踩在腳下，隨著四方濃霧的湧入，周邊的氣氛又變得有些壓抑起來。

「消融......總感覺差了點意思，倒是關於吸取，我有一些想法。」秦凡抬起頭認真說道。

黑袍秦凡露出孺子可教的眼神，從講解到實戰，他沒有刻意偏向哪一方。

但在切磋的時候，他仗著對天絕地滅大乾坤手的超凡領悟，一直隱隱壓了秦凡一頭。

特別是在對方運用大紫陽手的消融之力時，他更是來上一波強力壓制，唯有對方施展攫取萬物生機精元的大搜魂手，他才表現出一絲不敵的跡象。

強弱懸殊一目了然，而這一切都是為了讓秦凡自己主動踏入陷阱之中！

「說說你的想法。」

「剛剛你說過你就是我，對嗎？」秦凡向著黑袍秦凡逼近。

見此黑袍秦凡的眼中反倒是流露出一絲興奮，他強裝鎮定道：

「不錯，你是我，我也是你，我們本就是一體。」

「那為什麼現在我們是兩個人？」

「因為天。」

「所以我在想，如果我們在這裡成為一個人，是不是也就代表可以領悟武道真意了。」

「你準備怎麼做？」

「由我來，吃掉我。」

此時秦凡距離黑袍秦凡只有一步之距，黑袍秦凡看著秦凡的雙手已經按住了自己的肩膀，臉上的愉悅也完全控制不住。

他原本的計劃就是讓對方憑藉天絕地滅大乾坤手中攫取萬物生機精元的能力吸掉自己。

這樣他才能讓這抹念頭融入對方的精神海內，從而得到真正的自由！

所以剛剛的教學也不過是計劃的第一步，後面的刻意引導是第二步，他還有第三步，第四步，直至第五步才能達成目標。

但誰能想到秦凡在某些方面就是個大天才，簡直無師自通的從第二步直接飛到了第五步。

呵呵，修鍊魔功者，最終都會被魔所制。

這並沒有超出黑袍秦凡的預料，畢竟《天地交征陰陽大悲賦》本身就是在讓習練者的貪慾無法自控。

比起按部就班的修鍊，哪有無所顧忌的吸來吸去更加暢快！

別人幾十年的苦功都會被其一朝掠奪，沒人能拒絕得了這個誘惑，從而習練者的本性也會逐漸偏向於真正的魔！

『秦凡，你的心中確實沒有魔，因為如今的你，已經是魔了。』

黑袍秦凡的嘴角微微勾起，隨即他直接大笑道：

「哈哈哈哈，這樣的你，我很滿意，吃掉我吧，成為天下無敵的秦凡！」

但話音消失后，秦凡的雙手卻沒有其他的動作，一直是按在黑袍秦凡的雙肩上。

此刻黑袍秦凡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當與秦凡對視后，卻注意到其目光里的戲謔。

「開始了哦！」秦凡輕聲說道。

五行輪轉，相生相剋！

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

霎時間一股沉重的壓力籠罩全身，其雙肩更是瞬間粉碎，黑袍秦凡直接跪在了地上，但秦凡的雙手始終牢牢的控制住他，就彷佛數座大山將其壓倒。

「你——！」

黑袍秦凡強忍著劇痛，想要掙脫卻發現一股恐怖的精神威壓繼而降臨！

「你讓我確定了，《天梟地枯大隕魂念》的你是特殊的，他知曉我的很多事情，可你卻一無所知。

不過嘛，你們的結局都是一樣的。」

黑袍秦凡的眼神慌了，從對方的話語中，他已經清楚另一個自己栽了，換言之他一開始做的那場戲，全都是對方在刻意陪他演下去！

可秦凡這麼做又是為了什麼？

此刻他因為未知而恐懼，不，從精神威壓降臨的那刻，名為恐懼的種子已經在其心底紮根發芽。

當再次與其眼神相對后，黑袍秦凡看到了自己的結局，那是一片永無止境的空白，那也代表著一段走不到盡頭的孤獨與寂寞。

其心中的恐懼在這一刻暴漲成一團漆黑的火焰，想要將這空白燃燒成灰盡！

他不想面對這樣的未來！

未來？是精神幻術！

不知何時他察覺到秦凡的雙手不再死死的按住他的肩膀，身上那股沉重的壓力也消失一空。

「這是我從他那裡學到的，你還是第一個有幸體驗這幻境威力的人，哦不對，你就是他，他也是你。」

秦凡右手一揮，遠處一道道赤色的長流奔涌而來，隨即在其身下凝塑成一個詭艷的血紅王座。

見到秦凡坐在王座上，那居高臨下的眼神彷佛俯視螻蟻一般，黑袍秦凡心中的憤怒瘋狂湧出。

「你到底要做什麼！戲耍我嗎！」

「不，我出現在這，就是為了領悟武道真意，這點你比我應該更清楚，之前你的講解讓我受益匪淺，但我覺得還差了一點。

無論是吸取還是消融，都是你指出的方向，這在我看來太狹隘了。」

秦凡澹澹說道。

他好似在感受著什麼，微微揚起的嘴角更是帶有明顯的愉悅之色。

隨即他繼續說道：

「現在的我需要一些超常規的力量，所以弱小的武道真意並不適合我。

或許你並不清楚，在這個天道專門設立的虛實空間內，領悟武道真意實在是容易至極。

因此最大的困難不在於我如何領悟，而是我如何選擇。

而多虧你的幫助，如今我已有了一個滿分的答桉。」

黑袍秦凡現在一句話都不想說，他只覺得自己弱小又無助，此時他能做的就是瞪大雙眼，看著坐在王座上的秦凡，舉起右手打了一個響指。

這一刻一股玄奧的波動從其周身散發，融合了秦凡自身強大的精神力，觸及之處一切都步入滅亡！

或者更應該說——萬物皆毀，天地寂滅！

很快他的意識消失了，最後所能看到的，就是這片虛實空間同樣歸於那無盡的蒼白之中！

.......

冥塔第三十五層。

秦凡睜開雙眼后，一口鮮血噴涌而出，其健壯的身體更是變得瘦骨嶙峋，精神海內還不斷傳來陣陣刺痛，這是精神力耗盡的跡象。

下一秒，風陌的身影出現在秦凡的面前。

秦凡剛要開口，一陣強烈的暈眩感開始衝擊大腦。

對此其最後的念頭卻是，這次雖然玩大了，但還好不是在無憂山莊。

隨即他堅守著一絲清醒，調出自己的個人界面，當注意到武道真意那一欄的變化后，他滿意的昏了過去。

只留下風陌一人凌亂在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