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9章 天外有天

下面的壓力給到了班曙窮。

他倒不是為了打探秦凡與張三丰之間是否存在什麼小秘密，就是純粹的好奇。

不過看著碧傾雲那逃離時略顯狼狽的樣子，此刻他只能憨憨一笑，慢悠悠的起身，再慢悠悠的離開。

這個時候空曠的會議廳內，只剩下秦凡和張三丰。

「我調查過十七年前的那場被抹去的事件。」

這是張三丰說的第一句話，那一年秦凡六歲，若時光回到曾經，當時的他大概無法想象自己今後很長的一段時間都會活在生不如死的折磨之中。

但此刻他的神情很澹定，即使沒有鬼尊面具的遮掩，他的精神波動都未有較大的起伏，就好似對方提起的事情與他毫無關聯一樣。

而這並不是張三丰想要看到的反應。

「很奇怪。」

這是秦凡的第一句話，他覺得自己接下來面對張三丰提出的問題，大多都會以沉默回答。

所以此刻必須先拋出一個問題，當然也是為了避過十七年前的話題。

而張三丰也很配合的問道：「哪裡奇怪？」

「根據閣下所言，這次的潛龍榜一事是你一力推行，那麼好處呢？」

「當然是為了更多的氣運，有著兩任道子的道神宮在這次潛龍榜上，必會獲得最佳的成績。」

「不對，剛剛我已說過建立潛龍榜對整個江湖的危害，比起之前道佛之爭時暗戳戳的發大財來說，只為了一次性爭奪更多的氣運未免有些竭澤而漁。

當然更關鍵的是......」

秦凡指了指對方手中的天契。

他不清楚張三丰是否完全了解天契的效果，但其中有一條註釋卻讓他很在意。

【注註：入潛龍榜者會被烙下天道印記，若行逆天之事，將暴斃而亡，同時若順天而行，將得天所佑！】

曾經每百年的道佛之爭中，奪氣運的具體情況他並不知曉，但根據他的猜測，這一條是應該沒有的。

所以潛龍榜的發布比起之前道佛兩脈的悶聲發大財，還要多出一些限制，同樣也會擔上不小的風險。

或許對其他勢力而言，這將是一次難得的機緣，可對默默瓜分了上千年氣運的道佛兩脈來說，這種改變是弊大於利的。

張三丰沉默片刻道：

「果然鬼尊閣下對它很了解。」

這肯定的語氣讓秦凡眉頭一挑，他微微頷首示意對方繼續說下去。

「對鬼尊閣下而言，一些事情確實可以說的更直白一些。

我之所以一力推行此事，完全是因為這世道馬上就要亂了，所以接下來的潛龍榜之爭即是首次公開，或許也是最後一次。」

「因為武威王？」

對於武威王的野心，所有各大勢力之主都是心知肚明，其中還有不少人正暗自希望對方趕緊打響這第一炮。

「不僅是他，還有它。」

張三丰指了指上空。

秦凡不解對方的意思，但此時他只能以沉默回應。

「鬼尊閣下難道不覺得，同一個時代出現小雪兒和風少俠這兩位過於出色的年輕人有些不符合常理嗎？

先天境武者壽命兩百年，大宗師武者壽命五百年，可他二人僅僅以不到三十年就邁過了他人需要花費百年之久才要度過的坎兒。

而且這其中的他人指的還是天賦極佳的那一部分。」

「不僅是他們，寧道長的實力也不錯。」秦凡輕聲提了一句。

對此張三丰只是頗為感慨道：

「是啊，或許暗中還會有幾個打破常理的怪物級天才，而像這類人往往百年，不，是三百年出現一個都極為難得，可現在卻一下子聚集了這麼多。

所以這本就是一種預示。」

秦凡好似在認真的聆聽，並時不時點頭表示認同，但其心中卻升起一陣失望。

因為張三丰的這些話也是基於一些猜測，而非是一種早已知曉的答桉。

從玩家們以天外來客的身份進入此方世界開始，秦凡便知曉一個大爭之世即將到來，可這同樣是穿越者的基本認知，對此他更希望得到的是一些確切的回答。

「你稱他們為怪物級天才，那麼我呢？」

秦凡必須先拋出這個略顯危險的問題。

「你與他們不一樣。」

張三丰的語氣很肯定。

這讓秦凡微微皺眉，他感覺張三丰是知道一些情況的，但知道的又不是太多，大概就屬於半瓶水晃蕩的程度。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當預示變作現實，到來的天翻地覆對少數人而言是大幸，可對更多的人而言卻是不幸。」

張三丰發出的這聲感慨，彷佛一舉卸下了多年的壓力，同時又好似在渴望得到另一個窺破謎團之人的回應和共鳴。

「對你來說這是幸運的就夠了。」

秦凡輕飄飄的一句話讓張三丰苦笑一聲后，卻也就此打住，但這並不是秦凡想要看到的。

「閣下知曉天外來客口中的宿命嗎？」

張三丰眉頭微皺，沉默片刻道：

「你是指張三丰的命運？」

前不久在鑄刀堂，他曾當著眾多鑄刀堂弟子的面，親口說過將改名為張三丰，豐收的豐，這則消息自然也被各大勢力得知，包括面前的秦凡。

秦凡點了點頭：

「很有趣的宿命不是嗎？」

「果然鬼尊閣下是對天外來客最了解的人，不過可惜張三瘋不是張三丰，他沒有七個徒弟，也沒有一段難以忘懷的暗戀。」

說出這番話的張三丰有些悵然道。

「但現在張三瘋叫做張三丰，那說明二者是有相通之處的，否則閣下又何必改名。」秦凡說道。

張三丰輕笑一聲，對此並無隱瞞道：

「不錯，相通之處存在，因為我們的求道之心一樣堅定，但相比較而言我比他要幸運，他無法強行打破世界的限制，我卻能等到機會的降臨。」

幸運？秦凡搖了搖頭，你怕是不知道老張可是各種聊天群、萬界樓、綜武大世界的常客，最強狀態簡直爆炸。

作為一個宿命體......宿命......宿命......對了，為何會有宿命體的出現？

這一刻秦凡看向張三丰的眼神帶有一絲審視，但隨即很好地被他隱藏下去。

可同樣這個話題也走向了死路。

最後驗證的結果就像秦凡所猜想的一樣，面前的張三丰是知道一些事情的，但他卻不會故意透露，或者是他覺得自己都一清二楚也就沒必要提起。

「言歸正傳吧。」

秦凡的聲音很平靜，但其中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無奈。

他需要讓張三丰對他的一些認知符合其猜想，因此他也不能暴露出自己是個一切基於猜測，且啥都不無法驗證的屁孩兒。

而他還要像擠牙膏一樣從張三丰這個老江湖口中，一點一點的試探出一些有價值的信息。

張三丰聽此也是微微點頭，他已經間接確定了秦凡的情況，於是直言道：

「我希望當大爭之世正式來臨后，能與鬼尊閣下形成一個口頭上的盟約。」

秦凡目光微凝：「這個聯盟的一方是道域嗎？」

「不，只是基於我自己，我雖是道神宮的一員，卻代表不了道域。

隨著道子出世，宮主逐漸隱退後，如今的道神宮是由幾位長老決議大事。」

秦凡聽出了對方的言外之意。

「張道長在道神宮中並未佔據足夠的話語權？」

「各人有各人的想法，沒有一個長老可以決定道域的未來，自然也談不上掌握話語權一說。

況且這也是一次針對我們的考驗。」

張三丰提了一嘴后，便不想順著這個話題深談下去。

「這樣啊。」秦凡摸了摸下巴，同時隱於面具下的雙眸中閃過一道精光，「若只是張道長的話，恐怕......」

「我雖不能完全決定道域的未來，但在一些偏向上可以做出影響。」張三丰知道自己此刻要加註了。

他隱約猜到了秦凡的身份，所以對於對方那話語中隱含的一些只是自己並不夠格的意思，並未有絲毫不滿。

「這種口頭盟約沒有限制，也代表一切都是憑藉互相之間的信任來維繫，而這世上沒有人會毫無保留的對一個只見過幾面的人付出這種情感。」

墨開心除外，秦凡默默在心裡補充了一句。

張三丰也知道這一點，但他覺得一上來就全面押注更不靠譜。

而秦凡這時有了一個提議。

「或許這次的潛龍榜可以是我們互相邁出信任的第一步，張道長是否知曉通天商會的術法師掌握的一種等價交換的誓約。」

張三丰沉思片刻點頭道：

「鬼尊閣下的意思是，這次潛龍榜我們形成攻守同盟，並以誓約來建立信任？」

「不錯，直接賭上大爭之世變數太多，而潛龍榜的爭奪就是個絕佳的驗證機會。

況且你方有雪無暇，我方有風陌，雙方聯手之下都不吃虧。

當然了你若要算上寧逍遙的話，我方也可以再加註一個不遜色他的人選。」

隨即秦凡眉頭一挑，強大的精神力直接覆蓋整個鬼市。

「張道長可願與我一同去頂層？」

「哦？」

「那裡可以更方便的觀察到整個鬼市，同時也能向張道長證明一件事，這初步的同盟關係對張道長而言是利大於弊的。」

張三丰沉默半餉後點了點頭，隨即二人前往冥塔的第三十六層。

與此同時，一個戴著天首面具，哼著小曲的青年正興奮的站在一艘竹筏之上，打量著四周灰暗又奇異的景色。

......

忘憂鬼市，亡命當鋪所在的街道。

與其他街道都掛著火紅色的燈籠不同，這裡的燈籠都是發出青色的光芒，在這陰暗的環境下，就好似一束束燃起的鬼火。

寧逍遙警惕的注視著風陌，因為從對方帶他們走入這條街后，路過的鬼兵都少了許多，甚至越向深處邁進，行人就愈加稀少。

「這裡是住宅區，主上是準備對外出租，所以才顯得有些冷清。」

風陌簡單介紹了一句，同時語氣里透著一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

而一旁的雪無暇一直保持沉默，再加上自帶的飄雪特效，將這氣氛突顯的更為詭異。

但二人毫無所覺，一個時不時的嘴中崩出幾句，另一個默默聆聽。

唯有寧逍遙覺得應該打破這種氛圍，可他逐漸發現，二人形成的獨特氣場好似在極力排斥著他。

直至三人來到了一個莊嚴肅穆的宅邸面前，看著匾額上寫著亡命當鋪四個大字，寧逍遙若有所悟。

在前來忘憂鬼市時，他也是做過一番詳細調查的，至少江湖上流傳的關於忘憂鬼市的情報都被他搜集了個七七八八。

其中最為人稱道也是最受爭議的就是這六大核心建築之一，為鬼尊·秦凡本人親自掌管的亡命當鋪。

「這裡是亡命當鋪，無論任何需求，都能夠如願以償，但必須付出等值的代價。」

風陌的介紹還是這麼簡明扼要。

「任何需求？這未免有些......」

寧逍遙本來是不想杠的，但對方這話說得有些太過了一些，就是如今被譽為天下第一人的玄帝，也不敢說任何需求都能實現。

風陌澹澹的看了寧逍遙一眼：

「前提是付出等值的代價，若不能滿足這點，那麼這需求就算說的再大，交易也不會成立。」

「這樣啊。」寧逍遙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這倒是一種隱晦的限制，像是一些太大的願望直接說對方買不起就行了。

不過仔細想想以秦凡目前掌握的人力和財力，排除那些太過不切實際的幻想后，大多數還都是能實現的，那這也不僅僅是個誇大的噱頭。

隨即他來了一些興趣，作為一個老苟，他可是有很多需求的。

而就在他準備開口時，街道旁的青色燈光一束束熄滅，一股讓人窒息的可怖殺氣直面襲來！

下一秒，一抹銀色光華撕破黑暗，而一輪不應該存在的寒月浮現於半空。

月亮深處，一個小黑點正在不斷放大，他輕披銀紗踏空而至。

隨著這踏月而來的陌生身影浮現，一聲詩號也清晰響於三人的耳畔。

【落星霜，歸夜殤，千驕似煌，月耀天光。化無吟，墮紅塵，萬相若苦，孤雨飄零。】

瞬息間，那道身影消失了，再次出現時已經與寧逍遙近在遲尺，同時一道凌厲的指勁向其面門直接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