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23章 情報博弈

聽到通天商會這個名字，秦凡陷入沉思。

對於此勢力的了解，秦凡是分為三個階段。

第一個階段是在夏金雨還未成為四掌柜前，秦凡調查到這通天商會暗中勾結各州域商賈操縱天下油、米、鹽、布、糖的交易，富可敵國，且又不吝於打點收買，也不致引權貴眼紅染指。

從某種意義上講，它是隱於整個山海界陰影中的統治者，可用經濟力量來操控天下。

第二個階段則是朱雀宮依附於秦凡麾下，並讓出成為掌柜的入場券，且夏金雨憑藉自身能力以及秦凡的幫助坐穩這掌柜之位后。

秦凡發現自己一開始的猜測還是太片面了，七大掌柜本身代表的就是七大勢力，他們以另一種方式聯合起來成為這山海界的主人，互相雖有競爭，但也都是在商業方面。

即便掌柜之間會分出一個勝負，最後的贏家也只會是通天商會。

而大玄皇朝曾經試圖多次想要將整個通天商會收入囊中，但卻一次次無功而返。

第三個階段就是開啟九州大亂，確認各方天外勢力早已落子于山海界，同時夏金雨也調查到除了大掌柜之外，其他幾位掌柜所屬的勢力后。

秦凡已經確認那位大掌柜來自天外的某個頂尖勢力，就如道域和佛土待在山海界的目的是發揚自家學說，以及擴大其道學和佛學的影響力一樣。

通天商會紮根于山海界，一定已經得到西玄天庭的默許，且這方勢力的發展方向便是以『商』為主。

雖然對大玄皇朝來說，將操控經濟力量的權柄假手於他人是一件極其不利的事情，但不得不承認因通天商會的存在，實際更有助於整個山海界的穩定性。

單單說這千年之久的歷史中，從未因旱災、洪災導致難民吃不上飯而發起暴亂起義等事件，就已經證明了通天商會的功大於過。

而即便通天商會一直遭到當朝統治者的多次忌憚，也只是在被動防守，從未依仗其經濟優勢主動引起九州的動蕩，也能說明這方勢力真就始終佔據絕對中立，安安穩穩在商業方面發展。

不過以秦凡的角度來看，通天商會的存在相當於一柄橫在大玄皇朝喉間的利刃，從其對整個山海界產生爭霸之心后，很難不對這方勢力升起忌憚之意。

同時之前有一個事件一直讓秦凡對其抱以一絲敵意。

那便是在秦凡搜集突破天象境的信息時，通天商會大掌柜主動告知夏金雨一部分情報，卻隱沒了關於突破心魔劫的重要信息。

如果按照對方所說的去做，這很可能導致黃天鬼等人身死於天劫之下。

按照當時秦凡的猜測，對方是在故意搞一種勢力方面的平衡，也是在有意針對剛剛冒出頭的忘憂鬼市。

但在剛剛羽蒼渺所說，自己對通天商會的判斷有誤后。

秦凡覺得自己或許有必要改變下，這種總有刁民要害朕的想法。

因為之前的交談中，已經表明羽蒼渺不會作為某方天外勢力的棋子入場，而他又偏偏掌握著一些天外才有的手段，那就證明他與某一方天外勢力是合作？

不，即便羽蒼渺天資聰穎，手段非凡，但其出身就決定了不可能贏得這種相對平等的關係。

那麼他所提到的通天商會，就是一個重要線索。

而通天商會是幹什麼的，負責交易買賣的勢力！

這一刻，秦凡的腦海中閃過一道靈光，或許自己從大掌柜那起事件中，誤會了對方的用意。

對方作為賣家，先提供部分情報引起買家的注意，然後再以高額利益售出後續情報，顯然是一種交易手段！

什麼平衡勢力格局，什麼有意打壓鬼市，這都是自己太過警惕，而做出的一些不現實的設想。

那個大掌柜就是單純的要趁機將突破天象境的信息高價賣給鬼市。

因為如果鬼市按照對方提供的方法去突破天象境，便會發現這免費給出的情報確實是真實的，但又不夠完整。

那想要獲得更為完整的情報，必會再次找上大掌柜。

雖然這過程里，可能會導致一位偽天象境強者突破失敗而身死，但作為天外勢力代言人的大掌柜並不會在意，只會將其當做加價的籌碼。

畢竟在其眼中，山海界這些勢力之主裡面，除了玄帝、武威王，還有佛道兩派之主，其他的都是一群坐井觀天的土著。

這份超然的心態於平日相處中，他不會故意表現出來，但卻也已經刻在其血脈深處。

就像玩家一樣，即便被NPC虐的死去活來，他們內心深處還是會抱有一種傲慢。

所以現在已經可以確認，羽蒼渺是直接在通天商會完成了某種交易，亦或是通過通天商會作為中間人，與那些無法插手山海界的天外勢力達成了某些條件。

在之前於規則空間，領悟天地同悲時，他與那位創造出《天地交征陰陽大悲賦》的老哥交換過情報，確認宿命身的存在讓山海界的整體價值直線提升。（部分詳情見第六百六十五章）

同時，山海界這方世界的位格上限也不低。

曾經與秦尊的交談中，秦凡知曉法相境強者可以憑藉體魄之力遨遊大千，橫渡虛空，這個境界的武者也是各大天外勢力的中堅力量。

而很顯然的是，山海界絕對不止是容納法相境就會到達極限。

並且，每一根功德鎖鏈的崩碎，都會引發元氣濃度提升，這也導致礦石藥材等資源的變異以及品階提升，這自然更會引起其他天外勢力的覬覦。

更關鍵的是，此刻的山海界已經成為那些天外勢力了結仇怨的另一方戰場，因此羽蒼渺想要通過通天商會找到一個合適的交易方，並不是一件難事。

而且通天商會的核心業務可能就是干這個的。

「看樣你已經明白了。」一直在觀察秦凡神色變化的羽蒼渺，突然開口說道。

秦凡點了點頭，再次指向不斷吐血的玉無視道：

「所以他就是交易條件之一？」

羽蒼渺搖了搖頭：

「不是之一，而是唯一，我之所以布下這個局，為的就是他。

我需要一個聽話的玉無視，但憑藉我手中的力量，想要將他逼到這種境況太難了。」

「所以先是利用玉羅剎，再是利用我？」

「不，不，不，玉羅剎是關係到另一場布局，從始至終我就不覺得玉羅剎會對他造成威脅，而更糟糕的是，玉羅剎反倒是助其突破到了法相境。」

羽蒼渺輕嘆了口氣說道。

按照羽蒼渺所說，再結合之前的信息，秦凡已經明白過來，就以當前九州的局勢，能和玉無視死磕的恐怕只剩下自己。

玄帝那邊還在玩戰爭平衡，以其本意是絕對不會這麼早讓玉無視陷進去。

因此在黃雀在後開啟前，先是來了一出螳螂捕蟬。

玉羅剎之所以死在凌絕山山頂，實際上可以看作羽蒼渺在補償玄帝。

至於他所說的另一場布局，目前線索太少，秦凡還難以理出一些脈絡。

此外，秦凡猜測玄帝應該一直處於某種監視之中，也是因此羽蒼渺會先辭去丞相之職，然後用出假死脫身的戲碼，來擺脫一些來自天外的目光同時，隱於暗中完成和玄帝的配合。

不過現在想這些都沒用了。

從結果來看，玉無視已經如同一條死狗一樣，其所受的傷勢想跑也跑不掉，想要活下去的話，必須要配合羽蒼渺。

而且羽蒼渺的目標既然是一個活著的玉無視，也將表示他自有手段可以將其操控。

「到此為止吧。」隨著秦凡一聲輕嘆，羽蒼渺反倒是對其投來玩味的目光。

「師兄，想問的只有這些？」

「更準確來說，是你想要告訴我的，應該已經說的差不多了。」

故意指出通天商會這條線，實際上是羽蒼渺也希望秦凡通過大掌柜和天外某些勢力取得聯繫，雖然在玉無視的生死問題上，兩人產生嚴重的分歧，但大方向上是不變的。

所以在羽蒼渺看來，結局已經近乎明了后，也不介意給秦凡一點信息上的補償。

畢竟這對羽蒼渺也是有利的。

他並不在意秦凡與天外勢力達成某些條件后，會鬧出多大的動靜，即便將山海界捅出一個窟窿，他也不會動一下眉頭，因為他的心始終都放在天外。

而看著羽蒼渺突然陷入沉默，秦凡主動說道：

「你還有想問的嗎？」

「對於那一位，你了解多少？」

「哪一位？」

「無憂山莊的那一位。」

「你到底想說什麼？」

「據我所知，那一位私下與太皇太后的關係十分密切，而護凰一脈中，除了洛若梅那個蠢貨之外，皇太后還有太皇太后，都是有著屬於自己的任務。」

秦凡挑了挑眉，他是知道秦尊和太皇太后是舊識，曾經也是藉助這層關係，他才能調動赤袍軍的力量，斬殺了第一個仇人，也就是在他之前的無憂山莊莊主·林舒。

而之後，在建立鬼市前夕，玉凰心到達玄陽域也是為了替太皇太后給秦尊送信。（部分詳情見第二百六十六章。）

如今他不知道的是，秦尊與那位太皇太后的相識是在前來山海界之前，還是到達山海界之後。

若是後者的話倒沒有什麼，如果是前者，就要重新計算這護凰一脈的隱藏實力了。

不過有一點讓秦凡比較在意的是，太皇太后曾經給當時不起眼的自己寫過一封信，稱自己所欠的人情都算在秦尊身上，即便是對付護凰一脈也不用顧忌她的存在。

然後自己在將此事轉告秦尊后，老人家的表情那是相當精彩，就很像一個穿上褲子不認賬的渣男。

（部分詳情見第二百五十八章）

如今兩位老人家明面上倒是沒啥信件來往，但那是因為秦凡早早將一塊傳音令牌送給那位太皇太后，其中就留有可以聯繫秦尊的精神印記。

「這任務是指監視玄帝嗎？」

羽蒼渺不語，但對秦凡來說，這沉默本就相當於一種回答。

「看樣你此次行動欠了玄帝不少，雖然他也是七羽之一，但我猜測你的底牌中，應該沒有他麾下的力量才對。」

「這麼確認？」

「就是這麼確定，此外，他應該是被你故意誘入局內，你先是利用玉無視殺掉玉羅剎，再利用我廢掉玉無視，同時也在準備利用他的力量踏入這場不得不對我出手的布局中，對嗎？」

看著秦凡指向全然不在狀態中的碧破穹，羽蒼渺眉頭微微挑動，說道。

「他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我有什麼能引誘他的？」

秦凡沉聲道：「亡命當鋪。」

在場其他人都是一頭霧水，而羽蒼渺明白這所指的兩人的特殊能力。

在這條路上，羽蒼渺比秦凡走的要遠，既然秦凡都能幫助宿命身指出一條活路，羽蒼渺同樣可以為那些迷失之人締結羈絆。

恰好如今失去所有情感的碧破穹，應該很需要這種羈絆的約束。

畢竟在場之人都能感覺出，現在的碧破穹已經不算是一個人了，可能一年後，一個月後，甚至明日，他的意識就會化為虛無，之後會衍變為怎樣一種怪物，誰都不知曉。

也是因此，秦凡猜測羽蒼渺是利用自身的因果之力，讓碧破穹重新找回真實活下去的感覺，來換取他站在台前，完成這一場布局。

而以這碧破穹的情況，也很適合當這樣一個工具人。

不過也是因為這種狀態，碧破穹這個工具人並不完全受到羽蒼渺的控制。

羽蒼渺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說下去，他只是將手中的白子扔入棋罐，看著棋盤上未完成的棋局道：

「仔細想來，你我好像就沒有完整的結束一盤棋。」

「這樣也好，畢竟真正的勝負從來都不在棋盤上。」秦凡手指輕彈，被其把玩的黑子應聲落入棋罐。

而羽蒼渺嘆息一聲道：

「真的要動手嗎，其實我真的不願與師兄兵戎相見，一旦流血，場面真的不好收拾。」

「那你會放棄玉無視嗎？」

羽蒼渺突然神情一肅，聲音愈發冰冷道：

「秦凡，你會後悔的。」

秦凡卻溫和一笑道：

「師弟，別忘了我是你的師兄，老師不在的情況下，我是有義務讓師弟認清楚，你師兄永遠是你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