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8章 心魔凡

秦凡的心中毫無波瀾。

雖然對沒有得到借運秘術有一些小小的遺憾，但這秘法在短時間內估計也用不上。

而他能肯定的是，孟遵應該並非是在探索中獲取了什麼機緣，他那股禁制的突然爆發，更像是某個大人物提前布下的。

所以自己可能無意間壞了某個天外高手的一枚閑棋。

對此，他依舊心中古井不波。

畢竟這大人物再大也大不過兩方天庭，虱子多了不癢，他如今唯一升起的一點情緒，竟是一絲慶幸。

慶幸黃天鬼下殺手的速度夠快，否則真要讓孟遵死於禁制，這五百本源也就從他眼前飄走了。

「風，你先帶老黃去找長卿，他之前引動的星辰之力對自身造成了不小的負荷，需要及時治療。

等你到了蠱毒小屋那邊后，順便再把雲鴻策帶到冥塔。」

秦凡隨手一撈，將孟遵遺留的戰利品包括法相碎片拿到手中，再次伸手，則是將已經昏迷過去的黃天鬼拖了出來。

其之前的狀態根本沒達到這麼糟糕的程度，只是在他解除了星辰之力，那尊法相背後的朱雀圖案消失后，整個人彷彿被榨乾了一樣，直接回到了蔫了吧唧的小老頭形態。

而聽到秦凡所說，風陌先是看了一眼冥塔的十八層。

「不用擔心喬霸先，他這情況就是成功或失敗，敗則死，成則生，就是這麼簡單。」

如今秦凡也無法插手，他若是用幻術干擾，喬霸先從生死一線中，謀求對時間的領悟也失去了意義，所以對方既然做出了這個決定，他能做的只是默默當一個看客。

「去吧。」

隨即不容風陌開口，秦凡隨手一揮，兩人便出現在冥塔一層。

風陌扛起黃天鬼，神色還有些懵逼的走出冥塔，口中還嘀咕道。

「這領域二階真的有這麼強嗎，簡直完全沒有一絲反抗之力，不對，我感覺從進入了冥塔開始的那刻，我好像就被完全催眠了，所以剛剛在塔頂和主上的對話也都是假的嗎，我其實一直都待在這第一層。」

風陌越想感覺腦子越亂。

原本他的二階領域也是希望按照秦凡這種發展路線，結合幻術和空間，無需上去硬幹，都能將敵人悄無聲息的拿下。

唯一不同的一者是以負面情緒為基礎，另一者則可通過無形無色的風來構建。

可如今他發現，這根本不是他玩的開的。

倒是小風的風神領域有更多可以讓他借鑒的地方，但以他的戰鬥風格，也不適合這種偏輔助型的領域。

「好愁啊，還是先加快修鍊速度，突破法相境吧，元神之力達不到須彌之境，也無法完全發揮出二階領域的威力。」

風陌嘀咕了幾句后，便將一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拋至腦後。

而隨著他到達蠱毒小屋的區域時，下意識望向冥塔的方向，遠遠的他好像看到了秦凡身旁出現了另一個人影，這一刻他恍然大悟。

「二階.不，這是三階的領域！」

——

還是冥塔塔頂。

頭戴鬼尊面具，身穿鬼尊帝袍的秦凡面前，站著另一個一身黑衣的秦凡。

兩人的裝扮都是暗色調，可後者好似沉溺在無邊黑暗中一樣，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極致的邪惡。

只是與在凌絕山一戰中相比，他的眼裡沒有那渴望戰鬥的愉悅，反倒是充斥著一絲戲謔和嘲弄。

「你失敗了，想要憑藉領域來分析規則之力的構成，這種方法很蠢，要知道根據我們收集到的情報，領域正好對應武道法相，二者是沒有準確的強弱之分。」

秦凡本尊淡淡的看了一眼心魔，並沒有開口回應。

藉助冥塔這【唯我獨尊】屬性的加成，他可以將三階領域的威力完整發揮出來，同時他也發覺到，真正由其催化出的心魔，也並非是純粹的負面能量集合體。

他們同樣可以思考，只是思維模式會比較陰暗。

並且還有一點點意外收穫，那就是他發現自己的心魔，很啰嗦。

「本尊，還有一件你在刻意忽略的問題，趁著現在沒啥事，咱倆好好聊聊。」心魔·秦凡慵懶的打了個哈欠，眼中卻隱含嘲諷道。

「說。」

「你不覺得我們父母所安排的修鍊路線存在很大的問題。」

「.」

「《五絕神功》是他們用來給咱們打基礎的，之後是《天皇地后大陰陽賦》，完成五行化陰陽這條路后，接下來就要接觸更貼合自然和天地之力的功法。

之前雷純那個小娘皮推薦的《忘情天書》就很不錯。

但你信不信，若是蕭秋水想要將《忘情天書》修鍊到天意這一式，少說要花個幾十年，可如果是咱們的話，拿到手的那刻，就有很大概率會自行領悟。

別忘了，我們的另一重身份，所謂的天意即是吾意。

關鍵真走到那一步，你能確定秦凡還存在嗎？

之前王重陽有意上交《太上滅欲典》，你可是直接拒絕，並讓其對外稱這功法只能意會不可言傳，你為什麼這麼害怕看一眼這個功法，是擔心一秒領悟太上忘情，然後重歸天道？」

「所以，你是在擔心我？亦或恐懼自己也因此消失？」秦凡本尊依舊面無表情的看向心魔。

心魔卻突然大笑道：

「我的誕生是證明你在害怕！

只有我的存在，才能讓你免除以身合道的危機！其實現在想來，從在李尋歡手中領悟到死域·虛的那一刻，我們那個好父母所安排的修行之路已經歪了。

否則按照原本的路線，我們是會以五炁歸元為領域基礎，到時候將這條路走的越遠，我們便會愈發趨向於成為這山海界的一部分。」

「你到底想說什麼？」

「只是讓你小心點，別被最親的人算計了，特別是死人的謀划，你說我們那位好父親真的甘心放棄贏王界至尊的位置嗎，而且在這已經轉向玄幻的武道體系中，存不存在讓死人復活的方法還不確定呢。

況且人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天不行，特別是有個親兒子一樣的天，桀桀桀~」

「原來這也是我內心深處一直所警惕的問題。」秦凡神情平靜的看著自己的心魔。

即便對方發出一口吃了十八個魂殿護法的刺耳笑聲，他也不覺得有一絲違和。

因為他清楚這就是潛藏在他心底最陰暗的部分，特別在走向天地同悲這條本就充斥著濃濃負能量的領域之路后，這團黑暗也在不斷壯大。

而這也是秦凡在有意放任，就如對方所說，他是確保秦凡不會有朝一日被天道完全同化的保障。

所以他與心魔其實相處的還算不錯。

在仙道體系中，心魔是必須要被斬滅的目標，但在秦凡的領域內，心魔本就是每個人無法分割的一部分，有慾望就會衍生出自己的另一面。

除非真的做到太上忘情，甚至天道無情這一步，否則世上就不存在無欲之人，畢竟求道也是一種欲。

因此直面心魔是一件很便捷的事情，能讓秦凡更清晰的認識到，另一面的自己的真實想法。

而他所走的路，也不用擔心被心魔反客為主。

至於心魔·秦凡，在桀了五分鐘之後，可能覺得自己的樣子有些太傻，便提議道：

「好不容易放我出來一次，由我出手把下面那個小子處理了吧，順便發泄下最近積攥的負面情緒。」

「構建這三階領域·心魔降世，本就是一種釋放。」秦凡的無情拒絕，對比表現力豐富的心魔來說，看上去更像一個優雅的反派。

「那你真的不擔心老喬死在這兒嗎？他可是你如今的得力幹將！

說來這老喬也是夠頑強的，能激活小羅這個音響，已經說明那條鎖鏈對其開始蠢蠢欲動了，你說他刻意走上時間這條路，是不是也在避免被命運選中？」

「他的想法沒那麼複雜。」

「他是喬霸先，並非喬峰。」心魔鄭重說道，「從某些層面來看，這二喬可比一喬陰險多了，若非九州局勢變化的太快，他未嘗不能帶領四海幫暫時蟄伏，然後順利等到潛龍出淵的那一天。

其實你也懷疑過吧，之前刀山之巔，即是潛龍榜一戰中，以老喬的威望若是想要拿到一張入場券，並不是一件太難的事情，畢竟當時一堆歪瓜裂棗都參與進去了。

可偏偏就缺了四海幫，那些到場的勢力還在嘲諷四海幫徹底掉隊，他們就沒想過自己這個從未進隊的都能摻和進來，即便是綜合戰力廢掉一半的四海幫，若真想參與，是不可能沒有門路的。

只是他選擇了低調起來，甚至不惜以這些流言蜚語來自污。

老喬他，很不簡單呢。」

「你說的我都懂，但他已經沒有機會了，如今只有忘憂鬼市的客卿·喬霸先，所以別再試圖說服我了。」

秦凡深深看了心魔一眼，對方是想讓自己這個本尊強行用命運鎖鏈束縛喬霸先，方便給其身上再戴一套枷鎖，這樣才能保障對方可以任憑自己驅使。

很陰暗的想法。

但，格局小了。

氣量同樣是評估一個勢力之主是否合格的標準之一。

秦凡承認他那有些追求完美的掌控欲，讓其偶爾會冒出一些類似的想法，可理智同樣能讓他壓滅這種小心思。

「你的勸告到此為止，該繼續看下去了。」

心魔無所謂的攤開手，然後感興趣的望向那冥塔的第十八層。

只見喬霸先身後的武道法相上，再也沒有那副一直凝聚不成的金色鎧甲，反倒是其全身卻以規則之力烙印出一道詭秘的紋身。

「這是.有點意思！」心魔兩眼放光，下意識舔了舔嘴角，那充滿愉悅的笑容再次浮現，一同爆發的還有那極致瘋狂的戰鬥慾望！

這裡時間倒退一點點。

就在秦凡和心魔聊得正歡時，卓匡與喬霸先的戰鬥也進入白熱化階段。

在初步與喬霸先交手后，卓匡已經逐漸發現這冥塔第十八層存在一些違和的地方，並一邊應付喬霸先，一邊做出些許試探，但結果卻不如人意。

因此他不得不將破局的希望放在喬霸先的身上。

而在喬霸先斷絕所有助力時，卓匡也以活捉對方作為第一目標。

可隨著二人的不斷過招，卓匡心中已經難以再壓制負面情緒的暴漲，身處困局的煩擾，對其他探索者的懷疑，因喬霸先引發的怒氣，還有作為天外前輩的傲慢。

種種情緒通過秦凡的領域不經意的挑動，已經逐漸侵蝕其心神。

原有的目標也被其徹底放棄，轉而開始不顧一切的要殺死喬霸先！

而趁著這個階段的轉變，喬霸先也逐漸適應了對方的戰鬥節奏，且開始深刻體悟在副本中領悟的死亡預示！

想要將一種武道真意，即為不完整的規則碎片融入到法相之中，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更不用說此刻喬霸先執著的是這預示之後所代表的更為玄奧的時間之道！

他能做的就是在一次次生死一線之際，去感悟那一瞬的靈光，這是一種很魯莽的做法，無疑相當於在刀尖上跳舞，可偏偏這支充斥著濃郁死亡意味的舞蹈仍在頑強的繼續下去！

這期間他的腹部被破開了一個大洞，右臂被廢，左腿被卓匡撕裂下一大塊血肉后，露出清晰的白骨，胸膛更是凹陷了一大塊，雙耳因近距離受到拳風所傷，已經流淌出赤紅的鮮血！

他的樣子很狼狽，與對面只是氣息稍弱一些，基本沒有明顯外傷的卓匡相比，更好似一個殘缺的破爛玩偶。

但他在睜開眼睛的瞬間，那雙烏黑的眸子卻格外明亮！

「我看到了！」

面對又是一式兇猛無匹的拳壓，喬霸先輕輕一閃直接避過，揚起的髮絲被那洶湧的拳力攪碎，他毫不在意的隨手一捋，本來披肩的長發盡數掉落，只留下如鋼針般的短短一層。

而隨著喬霸先身後的法相上，逐漸浮現出的詭秘紋身，其口中還在喃喃說道：

「據藏書閣內一本古書記載，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有章尾山。有神，人面蛇身而赤，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視乃明。不食，不寢，不息，風雨是謁。是燭九陰，是謂燭龍。」

轟——！

同時，一道赤色火光附著在喬霸先的法相上，其模糊的法相黑影好似被完全吞噬，隱約能看到的只有其正中央的一雙詭異又玄奧的瞳眸，與之對視的瞬間，會發現其中似倒映著一條黑夜與白日交相輝映的時間長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