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浪翻起伏

蘇軻在割斷禿頭男喉嚨的那一刻，就感到心慌意亂，身體顫抖，有一種強烈的虛弱和眩暈。

這是他第一次殺人。

雖說割喉的過程就像殺雞一樣......蘇軻還真殺過雞，當初在縣城家鄉時，他不僅殺過雞鴨，還跟父親上山打獵，攆過狼和野豬。

但無論怎麼說，這都是蘇軻第一次殺人。即便是在靈魂體狀態，也是親手殺了人。

身體的虛弱和眩暈越來越嚴重，蘇軻頓時驚覺，這恐怕並非因為殺人後的不適反應。

而是靈魂體狀態確實出了問題！

如果把此刻的蘇軻比做奧特曼，那他就相當於聽到叮咚叮咚叮咚的警報聲......

虛弱和眩暈，是因為法力枯竭。雖然楚字元籙不在靈魂體身上，但符籙上的銅錢被錨定為法力，此刻應該是到了極限。

喀嚓~~

逃命的假保安們，已經拉開了出口閘門。

正是白天，門外的陽光瞬間灑落進來，漆黑環境被照亮。

這個「秘密監獄」應該是建立在地底，灑進的陽光並不算強烈，甚至是暗淡。但終究是陽光，帶來了光明。

蘇軻剎那就覺得身體彷彿冰銷融化，劇烈的寒冷和炙熱在身體上對撞，幾乎讓他當場崩潰。

「不好！」

想起信紙上的警告，蘇軻毫不遲疑，拼盡全力飛竄進長廊里，穿過單獨房門，回到柵欄邊。

外面的陽光再強，也無法照進來，牢里依然一片黑暗。

絡腮鬍早就逃了出去，只剩下柵欄內彷彿沉睡的肉身，以及肉身懷裡的根須小人。

蘇軻趁著最後一口氣，擰開柵欄鎖。缺乏電子鎖的保護，柵欄應聲而開。

他趕緊回到肉身，剎那三朵圓丸花苞歸位，徹底解除「出竅」狀態。

楚字元籙上的銅錢，已經損耗殆盡。蘇軻暗叫一聲好險，也是沒想到一次靈魂出竅，居然要耗費如此多的法力。

難怪信上說「不要浪」......

他此刻恢復真實身體，立刻起身。除了有些嗜睡般的虛弱乏力和氣息紊亂，並沒有多少不適。

蘇軻快速衝出牢房，然後沿著長廊踹開另幾個房間。不出他所料，其餘房間空空無也，黎稚並沒有被關押在這裡。

事不遲疑，他飛快轉身，又衝出長廊，來到廳堂。

撿起地面染血的純鋼匕首，蘇軻又多了一些底氣。抬頭一望，閘門敞開著，露出向上的台階。

台階盡頭是暗淡陽光，肯定通往外界，但不知是何地。

蘇軻依然謹慎，用匕首割破手指，狠心擠出一大灘血，全都滲入楚字元籙內。

當即就有六枚銅錢浮現。

還沒等蘇軻有所行動，閘門出口台階外，就傳來暴躁的吵鬧聲：

「老闆交待要盯死那小子！！咱們還沒收全款，不能跑！！」

「對啊，事情辦砸了，咱們也要完蛋！」

「操，老大都死了，鬼知道下面是什麼鬼！！要去你去，老子可不去送命！」

「叼你母，我早說要拜神拜神，你們不信？！這地方太邪了，我們根本就不應該接單！！」

「別吵別吵，老三老四繼續守著出口。有槍，咱們怕個鳥？其餘的人，守遠些，趕緊聯繫老闆來！」

「是啊，咱們守出口等老闆！就算真有鬼，晴天白日，怕個叼啊！！」

爭論聲中，假保安們達成默契，不再逃離，而是打定主意守在外出口，等待老闆來定奪。

蘇軻聽得清楚，頓時有些焦急。

對方如果沒有槍，他倒是有勇氣來個衝鋒。但對方有槍，那就不是逞能的時侯。

台階是向上的狹窄通道，還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蘇軻咬牙，思考對策。

放鴉雀之鬼搞偷襲，只能點對點，還不一定能傷多少人。要是磨蹭到對方援兵來了，那就完犢子。

靈魂出竅也夠嗆，外頭的陽光就能把他給滅了。

頂著「大字訣」符籙門板向外沖？呵呵，兩把自動步槍跟你鬧呢？

忽然，懷裡的根須小人，卻跳將起來，指手劃腳一頓嘰咕。可惜蘇軻聽不懂，一臉懵逼。

但是根須小人說完就干，倏忽飛竄，迅速衝出台階外。

頓時，外面就是一片大亂：

「操！！這又是個啥啊？！」

「躲開躲開都躲開......」

「把槍放下，操，這東西你打得中？別特么打著我，哎呦哎呦，它還咬人！！」

「分散分散......」

各種惶恐叫罵跳腳的聲音，不斷響起，而且越傳越遠。

顯然是因為根須小人的偷襲，假保安們徹底被嚇得失去主張，分頭逃竄。

蘇軻暗叫一聲「多謝」，集中精神，握緊符籙，以最快的速度沖了上去。

台階的出口外，居然是一片凌亂不堪的廢墟場。

大量建築垃圾和殘破院牆，把這裡包圍。然後是及膝的野草和灌木，再然後是一幢幢廢棄的廠房樓房和煙囪。

蘇軻逃出生天，顧不得分析這裡是哪，貓著腰低伏在野草里，辯別方向，拼盡全力向外跑。

一直跑到胸腔里像著火一樣，腿腳僵硬，蘇軻再才放緩腳步，大口大口喘息。

回頭一望，他已經遠離了那片廢棄工廠，來到一個略顯荒蕪的道路上。周圍看不見行人，只遠遠見到高高堆起的沙礫堆，簡陋的工棚，匆忙駛過的拖沙貨車。

以及一條波光粼粼的長江水。

「是江沙區！」蘇軻大鬆一口氣，終於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東濱市座落長江流域，邊緣區域劃為江沙區，靠近長江，有幾個灘頭小島。幾十年前這裡曾是工業區，如今正在被推倒重建。

蘇軻瞧了瞧遠處的工棚，並沒有急於過去。而是掉轉頭，繼續遠離人煙，向江水邊跑去。

他現在對任何人都不信任，尤其對這片區域更是警覺。

靠人不如靠自己！

蘇軻飛奔向江水，迅速溝通「入水」之術，錨定符籙銅錢，然後一個猛子紮下去。

撲嗵~~

水花浪翻起伏。

......

一個小時后。

長鴻大道天貿國際中心。

這裡是東濱市最繁榮的商業地帶，寬闊的大道上車水馬龍。

一隊黑色車隊，呼嘯而來。

這是十二輛邁巴赫組成的車隊，緩緩停在天貿國際中心樓下。

居中一輛車的副駕車門，率先打開。

一雙驚人的長腿伸出，高跟鞋，紅腳趾，緊貼肌膚的黑色皮褲，然後是誘人至極的優雅臀線，盈盈細腰。

細腰向上，深灰運動背心包容驕傲拔群的雙峰，上身穿著仿軍式的短裝皮服。惹眼的鎖骨，修長頸項，以及一張媚惑眾生，紅唇鳳目的妖艷臉龐。

從副駕下車的女子，身高接近1米8，大約三十歲，正是最成熟最魅力四射的年齡。她高挑的身材一經出現，頓時讓國際中心樓下的保安們，為之驚艷。

女子梳著整潔的單馬尾辮，束髮的黑色發卡彷彿一對貓耳朵，更添異樣美感。

她下車之後，扭動腰肢，即使是轉身邁步，動作都顯得令人目眩神迷。

女子來到後車門，伸手打開，然後站在門邊。

黑白色皮鞋，純白長褲，筆挺花格子套裝的黎漁王，一臉桀驁的下車，抬頭望了望國際中心的最頂端。

「總有一天，我要把周家這破樓的100層拆了。然後建個游泳池，再搭個歌劇舞台，來個夜夜笙歌。」

黎漁王說完，守在車邊的嬌艷女子，紅唇展現放肆的笑容，略帶慵懶的聲音道：

「大少，你現在就可以拆，如果你需要的話。」

「嗯，茹貓，還是你最懂我的心意。」黎漁王伸出手指，輕輕挑了挑嬌艷女子的下巴，然後一言不發的轉身，邁著囂張步伐直上台階。

他身後，一輛接一輛車的車門打開，清一色黑衣短裝的女保鏢，魚貫而出。

「黎先生！有什麼可以為您服務？！」得到通知的大堂經理，滿臉堆笑地迎出來。

黎漁王懶得看他一眼，帶著嬌艷女子和一隊女保鏢，直入大堂，集體登上電梯而去。

大堂經理尷尬萬分，趕緊吩咐做事，自己著急忙慌地按了電梯，也跟了上去。

幾分鐘后。

一輛普通轎車停在樓下，趙譜一身便裝，走下車，也抬頭望了望頂樓，露出凝重表情，邁步走進了大堂。

短短片刻，又有一輛白色中型麵包車緩緩停靠，車身噴塗著「鶴記民俗店」的字樣。

車門打開，一位年約七旬，銀髮梳理一絲不苟，穿著綢緞大褂，布褲布鞋，外形氣質極為孤僻老派的老者，拄著深黃藤節拐杖，下了車。

「樓高99，虛漲100，地基九星環穴，左引南風，右通活水。每日辰時遇陽則及中，遇陰則兩相匯......」

老者掃一眼國際中心周邊，淡淡低語，「周家弄財弄權確實下心思，卻又總是喜歡犯規。」

他略微駝背，拄著拐杖，腳步平穩有度，一步步邁進了樓內大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