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指頭往事
晚上,趙肆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因為阿爾佩利希就跟他隔著一個床位。
該死的指頭,自己沒有性別就算了,還完全不考慮人類的情況。宿舍都不分男女!
巴格萊姆一直穿著鎧甲,一副枕戈待旦的狀態。
阿爾佩利希也不矯情,脫了她的離群魔法師套裝,穿著睡衣躺在床上。
回想起下午發生的事,趙肆特別怕在睡夢中被阿爾佩利希抹了脖子。
還記得在大賜福的床上,發現的屍體不?
趙肆可不想變成那樣!
被自己嚇得沒有睡意,索性起來走走。圓桌廳堂的正門一直敞開著,能看到外面的景象。
因為有黃金樹的關係,夜晚也不顯得黑。
整個夜空金燦燦,地面有一層朦朧的金光。全盛時期的黃金樹,一片葉子都不落,確實稱得上是遮天蔽日與日月爭輝。
不,應該說它已經蓋住了日月。
傳言說黃金樹不止遮蔽星空,還在侵蝕太陽。
前者很好理解,再加上有碎星將軍這個猛男在,星空確實不算啥。
後者可太難理解了。而且太陽到底是個什麼地位,很難說。
趙肆站在門口張望,看著四下無人,只有馬廄里的馬在打鼻響,便大著膽子走出去,坐在台階上抬頭望向黃金樹。
在黃金樹的樹蔭下,是看不見太陽的。這跟人在夏天的時候,躲在樹蔭底下納涼差不多。
就是吧,黃金樹的熱度可能差了點,能明顯感覺到交界地氣溫比較低。
萬物生長都靠黃金樹的光芒,金輪草也朝向黃金樹。
「你真的在吸收這個世界的養分嗎?」趙肆像是在問黃金樹,也像是在問自己。
植物需要養分再正常不過。泥土裡的養分也不是憑空出現的,若是以「死亡」為肥料,想必土壤一定會肥沃吧。
「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歲為春,八千歲為秋。」趙肆想起了這句話,感覺用在黃金樹上很合適:「樹的話,也終歸會有凋敝的時候吧。哪有長盛不衰呢?」
「神話里住著金烏的扶桑樹,和建木樹結合一下,大概就你這樣吧。」
「真神奇啊,好像大家都會崇拜一些神樹呢。你說人崇拜樹,是不是跟人是猴變得有關係呀?」
黃金樹無言,彷彿是個定格畫面。
「風暴才能擊倒大樹。可你這麼大的樹,龍王來了也打不倒啊。」
趙肆的胡言亂語,這種讓他感覺心安。獨在異鄉為異客的感覺,能淡化不少。
他的心,比他想要的要強大。不論是黃金樹還是魔法,都沒讓他渾身發軟覺得不可反抗。
頂多是暫時驚掉了下巴而已,畢竟是頭一次親眼見到嘛。他沒興奮的纏著阿爾佩利希,想要學魔法,那純屬是阿爾佩利希太兇殘了。
趁著沒人,他擼起左袖子,露出手腕上的燒痕。
「請問,你又是個什麼東西呢?」
依然沒有人回答。
「如果你想讓我幫你做什麼的話,總得給點指示吧,打啞謎是不會讓事情有進展的。請不要讓我說出:謎語人滾出交界地。好嗎?」
風輕輕吹過,傳來沙沙聲。若是有個女巫在,大概能給他編排一通「神諭」。
「嘿,你發什麼呆呢?」
突然有人拍他肩膀,嚇得他差點跳起來:
「哇哇哇,誰呀!誰啊?」
他驚叫著捂住手腕,身子縮成一團。
定睛一瞧,是個蒙著眼睛笑盈盈的少女。她打扮成旅行者的模樣,正叉著腰「看向」趙肆的位置。
「海蓮娜?你從哪冒出來的?」趙肆嘰里咕嚕的爬起來,臉上堆滿了笑容,直接給海蓮娜一個大大的擁抱。
少女纖細的身子被他摟在懷裡,軟軟的,很溫暖,與菲雅似乎有些許不同。
海蓮娜並未反抗:「我是順著路走過來的。我是你的女巫,怎麼可能丟下你不管呢。」
「那你怎麼才來呀?」趙肆像個孩子,有點撒嬌。
「教堂那邊要辦交接,耽誤了點時間。」海蓮娜說道,「你在這裡過得不好嗎?」
「也就那樣吧。」趙肆嘆氣,「有很多苦惱。」
「不要因為弱小就苦惱嘛,你會變強的,我相信你。」海蓮娜適當的安慰他。
「不不不,」趙肆稍微搖頭,「是其他事,比如我的使命是什麼。」
「簡單,命定之死。」海蓮娜笑著說道。
趙肆則驚恐的推開她,雙手按著少女的肩膀:「你怎麼知道命定之死?」
「因為這就是你的使命,你的引導,我作為你的女巫,當然知道咯。不過也僅限於這四個字罷了。」海蓮娜依然笑著。
這丫頭好像都沒有煩心事似的。
趙肆忽然神色認真,頗為嚴肅的說道:「海蓮娜,我能相信你嗎?」
這種問題都多餘問,因為誰都知道空口白牙沒有保障。
海蓮娜伸出食指,點指趙肆的心口,收起笑容一字一頓,認知回答:
「我、是、你、的、女、巫。」
指頭女巫忠於自己的褪色者,為褪色者服務。二者綁定,肩負使命,按照引導,向著目標前行。
「那好吧。」趙肆直截了當,「有人要殺葛德文!」
「哇哦~」海蓮娜儘力表現出吃驚的樣子,配合趙肆。
趙肆看她這樣子就知道:沒人相信。
他拉著海蓮娜到更偏僻的地方去。建築物的陰影掩蓋二人的身影,遮擋了黃金樹——這讓趙肆覺得適合說秘密。
「我知道你不相信,可我還是要說。」趙肆不想再憋著了,海蓮娜無疑是個好的傾訴對象。
「月之公主菈妮,在謀划著盜取命定之死,刺殺葛德文,以此來破壞艾爾登法環,擺脫自己的宿命。」趙肆一口氣說完,覺得輕鬆了不少。
「然後呢?」海蓮娜問道。
「然後?」趙肆有點懵。
「對呀,這麼一個驚天大陰謀,總得有頭有尾吧。你這說的是中間過程呀。」海蓮娜搖頭攤開手。
「呃……」被這麼問,趙肆反而不知該從何說起了。
海蓮娜說道:「先縷縷思緒。首先,葛德文在哪裡?」
「王城。」趙肆脫口而出。
「月之公主在哪裡?」海蓮娜又問。
「卡利亞的魔法塔。」趙肆不明白她在問什麼。
「很好,」海蓮娜笑著說,「那菈妮怎麼殺葛德文呢?我們慢慢聊。」
趙肆猛然發現,如果他的使命是命定之死的話,那不就跟陰謀之夜整好碰上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