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可憐的汪海

房東小姐現在很忙，偌大的院子東要掃掃，西也要掃掃，她掃著掃著就掃到了玄關門口。

外面小雨不停歇，一人風一般沖了進來，黑短髮黑瞳，個高纖瘦，不是剛剛當上老師的陳鳴神又是誰？

房東小姐停下手中掃地活，左手托臉露出了招牌式的笑容。

「鳴神老師，今天沒帶傘嗎？」

陳鳴神雙手撐膝喘著粗氣，搖頭抱怨道：「別提了，這雨下得不早不晚，偏偏我走出車站才下，簡直防不勝防啊。」

房東小姐告知這個時節雨水多，習慣就好，叫他快回屋沖個熱水澡，小心別感冒了。

陳鳴神同感，轉身一股酒臭味沖腦，他忍不住地退後半步。

就見一四十多歲的中年男慢步走來，衣著邋遢，兩眼無神，活像個失了魂兒的人偶，看不出半分生氣。

「啊啦，汪先生又出去買酒？」

對於房東小姐禮貌性的問候，老汪僅是點了下頭，連個像樣的回話都沒有，冷淡的要死。

他行屍走肉般往大門挪去，並從門旁抽出一把雨傘出了門。

整個過程有點恐怖片的味道，陳鳴神頗為好奇地問房東小姐那人是誰。

後者眼中閃過一絲同情，嘆氣道：「他是108室的房客，汪海。」

陳鳴神一愣，這不是汪悅的父親么。

不會吧，女兒活潑可愛，父親頹廢酗酒，這基因反差度也太大了吧。

房東小姐苦苦一笑，帶著少見的傷感口吻接著說：「說來真是可憐，本來好好的一家人卻……」

（卻什麼？）

陳鳴神模仿兔子豎起耳朵等待下文，哪知嘴巴不爭氣，一連數次咳嗽起來，房東小姐怕他著涼感冒，勸他快去洗澡吧。

「行吧。」

陳鳴神也覺得身體健康比他人隱私更重要，立即回房沖個熱水澡，再來罐啤酒上網衝浪，人生怎一個爽字了得。

他爽得正歡，敲門聲突起，是汪悅來找他學畫畫啦。

雖說身體原因汪悅來的次數不多，但斷斷續續幾個月下來，她也學了不少東西，陳鳴神決定今天讓她畫人物畫，小試一下身手。

這畫板架好后，陳鳴神摸摸汪悅腦袋瓜問她「想好畫什麼了嗎」。

後者點點頭高舉雙手，眸子火熱道：「偶要畫全家福，絕對是全家福的說！」

一次畫三個人，有意思，陳鳴神也不說什麼了，雙手交叉抱胸坐在後面，看她自由發揮。

「啊，對了，汪海是你爸吧？」

汪悅點頭稱是。

陳鳴神咂咂嘴說：「我看他一身酒氣沒什麼精神的，是不是受什麼刺激了？」

汪悅停下筆告知她媽媽的死對她爸爸的打擊很大，汪海現在還沒緩過勁來呢。

「中年喪偶啊。」

人間十大悲劇之一，陳鳴神可以理解。

不多時，窗外漆黑一片，房東小姐輕叩房門，叫陳鳴神下去吃晚飯。

後者本打算和汪悅一道去，奈何小丫頭先一步告辭回家，今天只畫了一張臉，剩下的下次繼續，陳鳴神只好一個人去餐廳了。

其內座無虛席是熱鬧非凡，大家或是嘮嘮家常，或是玩玩手機，氣氛相當融洽。

唯一不和諧的音符——汪海坐在角落一個人喝悶酒，看著挺可憐的。

（奇怪，汪悅怎麼沒跟著下來？）

雖說之前沒太在意過汪海，但印象中，陳鳴神還真沒見過汪悅下來吃飯，莫非她身體不好得專門飲食，

不能吃大鍋飯？

好吧，陳鳴神先行咪西，以後有機會再問吧。

次日周六，他懶洋洋地躺在床上玩手機，窗外細雨綿綿，讓人提不起勁來。

驀然，「咚咚」敲門聲響起——當然不是陳鳴神屋的，是從樓下傳來的。

緊隨而後的叫喊聲令陳鳴神大吃一驚，一個翻身從床上跳起，直撲門外。

「這聲音該不會是……」

沒錯，自打出任高三（6）班班主任以來就沒少聽，甚至都聽出一耳朵繭子了，那人正是集美貌、優雅於一體的林咲同學。

（她來這兒幹嘛？）

陳鳴神，很好奇！

他好奇地叫了林咲一聲。

後者轉身見著人也是一驚，「老師，你怎麼會在這兒？」

這話說的，陳鳴神摸摸脖子走過去說：「我是這兒的房客，你呢，你來幹嘛？」

林咲指了指108室房門，苦笑道：「我來找我舅舅，只是敲了這麼久的門都沒人應，估計不在家。」

「噢？」陳鳴神眼珠子一轉，「你舅舅是汪海？」

「嗯哼。」林咲點頭。

陳鳴神告知汪海近來精神狀態不太好耶。

林咲也有同感，人往外走了幾步，仰望淅瀝的小雨，略有傷感地說：「唉，說來話長。

舅舅汪海本是IT界的精英，有份體面的工作，妻賢女孝十分美滿。

然而去年夏天，他們一家三口在國外旅行途中食物中毒，從此便陰陽兩隔了。

舅舅年富力強挺過了危險期，舅母紅顏薄命，死於救護車上，至於表妹汪悅……」

說到這兒，背後房門打開，一頹廢男探出腦袋，眼中無神是酒氣衝天，不是汪海又是誰？

他見著林咲眼皮子微睜，打了個酒嗝道：「原來是阿咲，怎麼著，找舅舅有事？」

林咲點頭表示她爸近來業務擴展急需人手，想請汪海幫忙。

後者慘慘一笑，搖頭道：「林哥的心意我領了，只是我現在萬念俱灰，無心工作，替我謝謝他。」

語畢，他也不留林咲進屋坐坐，一個轉身帶上了門。

「唉~」

林咲小嘆了口氣準備走人，陳鳴神正好也要出門買東西，順路送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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