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新婚夜
——殷重華初見他家王妃,心想,這麼個嬌軟好欺負的姑娘,本王冷著臉多嚇唬幾次就能把她嚇回娘家。——後來無數次栽在他家王妃手裡,他才知道這世上有一種姑娘是白切黑,看著軟軟甜甜,心肝比誰都黑,裝嬌弱時看到飛蛾都喊著好怕怕,殺人時卻眼睛都不眨一下。……戰王府。滿目皆紅的新房裡,一身玄衣的男人清冷矜貴地靠坐在椅上,英俊硬朗的五官好似被寒霜籠罩,深不見底的眼眸冷冰冰看著對面的新娘子。他剛從江南平叛回京,就得知母后和皇兄趁他不在偷偷給他娶了個王妃,還是上了皇家玉牒不能輕易休棄的那種,人現在就坐在對面等著跟他洞房。簡直荒唐。他早已心有所屬,對面這位小姑娘偏巧就是他心上人的妹妹,他怎麼能要?他必須嚇唬小姑娘跟他和離。好好的小姑娘,沒必要將大好年華浪費在他身上。他摩挲著中指上銀色的獸頭指環,看著對面花一般嬌美的小姑娘,薄唇微啟。「南寶姝,是誰給你的勇氣,讓你以為你能捂熱本王的心取代你姐姐的地位?本王這輩子愛且僅愛你姐姐一人,在本王眼裡,你連給你姐姐提鞋都不配。你若是識趣,趁早與本王和離,否則,休怪本王對你不客氣!」南寶姝坐在喜床上,低著頭一臉乖巧地聽王爺夫君貶低她,心想,咱做人不要太自作多情行吧王爺?誰給你這麼大臉,讓你以為本公主想捂熱你的心?你的心是冷是熱關本公主屁事,本公主只是聽說你皇帝哥哥生不齣兒子,想跟你生個兒子繼承大殷皇位,誰稀罕你這人了?還有,什麼姐姐,我沒有姐姐,我上面只有倆哥哥,從來就沒有什麼姐姐,你心心念念情根深種的白月光「姐姐」,分明就是我那個酷愛男扮女裝的二哥哥啊,人家現在長得比你還高大還威猛,若是用大拳拳捶你胸口啊,必定拳拳吐血。你愛了個男人都不知道,還在這裡訴深情貶低我,你是想要笑死本公主嗎?南寶姝一邊瘋狂吐槽,一邊抬頭望著對面的殷重華。他生得極好看,劍眉星目,鼻挺唇薄,即便一身疲憊神情倦怠,也不掩他無雙風華。他只是靜靜坐在那裡,一身氣勢便足以懾人,就像一把半合半露的寶劍,即便藏起了半身鋒芒,依然威勢逼人,血煞衝天。不愧是大殷朝鼎鼎大名的戰神殷重華。哪怕三年前那一戰讓他瘸了腿落了一身的傷病,他依然是那個能護住大殷朝半邊天的強大男人。南寶姝戲精附體,裝得楚楚可憐,輕聲勸道:「王爺待姐姐如此深情,姐姐若是『在天有靈』定會欣慰,可她畢竟已經『死』了,您總得往前看……」殷重華冷冷盯著南寶姝,「她為救本王而死,她永遠活在本王心裡。」南寶姝想到至今還活蹦亂跳的二哥,差點笑出聲。死死壓住后,她又說:「可是姐姐那麼善良,她一定希望王爺您放下過去,走出傷痛,好好生活……」殷重華打量了她一眼,淡淡道:「是你姐姐希望本王放下過去,還是你希望本王放下過去?別拿你姐姐當借口,本王永遠都不會忘記你姐姐,更不會接納你,在本王心裡,本王這輩子只有你姐姐這一個愛妻。」南寶姝一想到二哥如今高大威猛的樣子,再聽著這王爺一聲聲愛妻,就特別想捧腹大笑!口口聲聲叫人家愛妻,也不問問人家答應么?二哥現在就在隔壁客院,不然一起去問問二哥願不願意做這王爺的妻?她低著頭拚命忍,不然她怕她笑場了。殷重華見南寶姝低著頭不說話,肩膀微微聳動像是在哭,他眼中閃過一抹不忍。
可憐的小姑娘,嚇哭了吧?答應和離不就好了?他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睨著南寶姝,冷冷道:「怎麼沒說兩句就哭哭啼啼的?你姐姐性子堅韌,明朗大方,怎麼會有你這麼軟弱無能的妹妹?就你這樣還想做你姐姐的替身,你覺得你配么?」南寶姝低著頭咬緊嘴唇死死忍住笑,心想,我「姐姐」性子不堅韌,也不大方,堅韌大方的那位是我哥哥。她努力裝得軟綿綿的,輕聲說:「姝兒不配,姝兒知道自己不如姐姐,不討王爺喜歡,可是姝兒願意學著伺候王爺。」殷重華皺眉,都這樣羞辱她了她還不肯和離?他揉著眉心壓下心底煩躁,「本王再問你最後一遍,你當真非要留在王府不可?」南寶姝低聲說:「要。」她心說,本公主要留在戰王府生兒子繼承你們大殷皇位,目的就是這麼明確,野心就是這麼單純!殷重華見南寶姝油鹽不進,他有些不耐煩了。他在屋子裡來回踱步,然後咬牙放狠話:「南寶姝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本王對你無意,你何必在此自取其辱?要不是看在你姐姐的面上,本王早已經讓人將你強行拖走扔出府外了!本王最後再告訴你一遍,本王這輩子愛且僅愛你姐姐一人,你休想得到本王的心,你若還有自尊和驕傲,就立刻與本王和離!」南寶姝聽到最後那句話,差點就笑崩了,好險才忍住。得不到他的心又有什麼關係?得不到就得不到唄,她只要得到他的身體跟他生個孩子就行了,要他的心做什麼?能吃咋的?她低著頭絞著手指,裝得越發軟綿,「姝兒有自尊有驕傲,可是姝兒愛慕王爺,姝兒願意為王爺折斷傲骨,踏碎尊嚴。」「……」殷重華見南寶姝為了他連自尊都不要了,死活不肯答應和離,他額角青筋直跳,冷著臉轉身就走。拖著那條瘸腿走出新房,跨出門檻,身形挺拔的殷重華負手站在八角宮燈暈黃的光線里,回頭淡淡望了一眼屋裡的新娘子。呵。死活不肯和離是么?既然好言相勸不聽,就別怨他心狠手黑了。等她今晚被他安排的好戲嚇破了膽,想必就會哭著求著離開王府回南疆了。……新房裡。等屋子裡只剩下南寶姝一人,她的氣勢瞬間變了。之前那個她溫婉嬌軟,像一株不堪風雨摧殘的小白花兒,此時的她舒朗霸氣,同樣像一朵花,卻是一朵霸王花食人花。「可算是走了。」她扭了扭酸痛的脖子,將特別重的鳳冠取下來,往後一仰就躺在了鬆軟的喜床上。伸手在床上摸索了幾下,從被褥下面掏出一大捧紅棗花生桂圓蓮子,撿著好看的往嘴裡扔。「不愧是王府,連這花生紅棗都是貢品,好吃……」南寶姝吃得心滿意足,剛自言自語到這裡,她忽然敏銳地察覺到,好像有人在幽幽注視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