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歸來的秦勇

范雪晴接兩位老人回到家，馬不停蹄地趕到廠里請了一天假，回來后忙裡忙外安置老人，老太太示意她別忙了，叮囑她去趟派出所，讓公安幫忙找找芊芊，芊芊走丟對老太太的打擊很大，平時老太太最喜歡的就是她，有什麼好吃的都留給芊芊了。

今年4月才剛剛開始為期兩年，轟轟烈烈的嚴打運動，路面上經常有警車呼嘯而過，牆上、馬路邊等到處掛的條幅。

『嚴厲打擊一切違法犯罪行為』

『攔路搶劫是犯罪，抓到槍斃』

『拐賣婦女兒童是死罪』

派出所接到范雪晴的報案，顯得很重視，詳細詢問了經過後，記下她的家庭住址便讓她回家等消息。

秦勇的父親在家躺了沒多久便去世了，臨死前還拉著范雪晴的手說辛苦她了，罵著不爭氣的兒子，死前還睜大雙眼。

范雪晴傷心的操辦完葬禮沒兩天，老太太也不行了，嘴裡一直念著

『芊芊』

『我的小寶貝回來了嗎？』

老太太的意識開始模糊，將秦茹當成芊芊，斷斷續續的和她聊著，秦茹也乖乖地聽媽媽的話哄著奶奶，老太太挺到晚上就走了。

周圍鄰居可憐范雪晴孤兒寡母，齊心協力幫她辦好了兩位老人的葬禮，范雪晴感受到鄰裡間的關懷，感動不已。

「媽媽，爸爸什麼時候回來？」

秦茹抱著范雪晴的手臂，頭倚靠在她的腰上，語氣低沉的小聲說道。

范雪晴聞言低頭看了看她，摸了摸她的頭，眼神迷離地看著安靜的家，似喃喃自語道：「媽媽也好想他，好想他早點回來。」

「媽媽，妹妹不見了，我們一起去找爸爸好不好？嗚...。」

「我好想芊芊，嗚...媽媽...。」

秦茹抱著媽媽的腰邊哭邊說著。

范雪晴強大的神經在經過這幾天的連續變故，已經變得很脆弱了，秦茹的哭聲像催化劑，成為了壓倒她心中的最後一根稻草，母女倆人抱在一起崩潰大哭

又過了二年後，1998年底春節，秦勇開著虎頭奔興高彩烈的回到家，推開門后看到破舊不堪的家愣住了，眼睛掃到還正在客廳吃飯的范雪晴和秦茹母女倆，母女倆也正打量著他，像是看陌生人。

秦勇看到母女飯桌上的兩盤青菜和一小碟豆腐乳，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走進屋內緩緩停住腳步。

「雪晴，小茹，我...回來了。」

秦茹放下飯碗，飛奔到秦勇跟前，撲進他懷裡，嘴裡的米飯還未咽下，淚水行流了下來。

「爸爸，你終於回來了，我好想你，嗚...。」

秦勇激動地摟著女兒，生怕她飛走了，哽咽著：「爸爸也想你，我回...來了。」

「嗯，回來就好。」

范雪晴淡淡地說完便低下頭認真吃飯，沒再看他。

秦茹拉著秦勇在椅子上坐下，看了眼媽媽后，轉身跑到廚房拿起碗筷遞到秦勇面前，

「爸爸，吃飯吧。」

「嗯，爸爸不餓，你先吃。」秦勇看著瘦弱得都能看到臉上的骨頭的女兒，難過的小聲說道，說完也不敢再看她，扭頭打量下四周，看了看默默吃飯的范雪晴，嘴巴張了張又閉上，轉頭看著秦茹，遲疑地問道：「小茹，你爺爺奶奶，還有芊芊呢？他們去哪兒了？」

秦茹聞言，癟著嘴低下了頭，沒吱聲，剛停下的眼淚頓時像斷了線的珍珠，直線垂落滴到碗里。

『呯...碰』

「嗚...你一走就是三年，到處託人都找不到你，電話也不打一個過來，你回來幹嘛？」

「你這個沒良心的，你走得輕鬆，留我們孤兒寡母，你讓我怎麼辦？...我怎麼辦？...」

「我容易嗎...我，你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問都不問我們...。」

「秦勇，你就是個王八蛋...嗚...王八蛋啊你....你好狠啊...。」

范雪晴聽到秦勇的話，怒從心起，氣得拿起碗狠狠的摔在桌上，滿臉猙獰，鼓著通給的雙眼，沖秦勇咆哮著吼道。

秦茹見媽媽兇狠地大喊大叫，有些嚇到，也有些難過，於是走到她跟前抱著她的腰，大哭起來。

秦勇獃滯地挪動著腳步，走到范雪晴身前，將她緊緊摟在懷裡，任憑她抓撓撕打，秦茹嚇得夾在中間使勁伸手，想攔住媽媽的手，哭喊著『媽媽，別打爸爸了，別打了』。

范雪晴終於打累了，趴在秦勇懷裡抽泣，小聲囁嚅著：「你就是...王八蛋，一走就是這麼多年，我好累啊，怎麼不早點回來...啊你...嗚...。」

「雪晴，都是我不好，你打我罵我吧，我錯了。」

秦勇摟著妻子心疼的說道，感受到懷裡的妻子身上全是骨頭，幾乎感覺不到肉，心裡的愧疚更深，恨不能自己打死自己，想像不出雪晴這幾年怎麼熬過來的。

「爸爸，芊芊走丟了，爺爺奶奶也死了，家裡就只有我和媽媽了。」

秦茹看到媽媽不再打爸爸，想到爸爸剛才問起他們，仰頭小聲地說道，說完后，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小茹...你...剛才說什麼？...爸爸沒聽清楚...你是說爺爺、奶奶...死了？芊芊...也不見了？」

秦勇聽到秦茹的話，鬆開范雪晴，驚恐地看著秦茹說道，像是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

秦茹看著爸爸點點頭，沒吱聲，害怕得退後兩步，她感覺爸爸現在的樣子太嚇人了，讓她感到陌生。

「雪...晴，小茹說的...是...真...的嗎？」

秦勇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顫抖著嘴唇，吞吞吐吐的好不容易說完，一臉期待地看著妻子，希望能從她口中聽到『不是』兩個字。

范雪晴用無比凄涼的眼神對著他點了點頭。

「哦，我沒爸爸媽媽了.....小寶貝也沒了...沒了。」

秦勇身上的力氣彷彿一下被抽走，雙腿一軟，癱倒在地上，嘴裡還在喃喃自語道。

「爸爸，你怎麼了？嗚...媽媽。」

秦茹看到爸爸倒在地上，嚇得嚎啕大哭，蹲在爸爸身邊用手搖著他的胳膊，傷心地看向媽媽。

范雪晴心碎地大哭，蹲下身去，用力地扶起他，將他的腦袋抱在懷裡，雙手無意識的撫摸著，低頭看著他。

「勇哥，你可不能倒啊，我和小茹不能沒有你，嗚...。」

「小茹，你喊喊你爸爸，讓他起來...。」

秦茹學著媽媽的樣子，抱著秦勇的胳膊，大聲喊著：「爸爸，快起來，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