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歸來的秦勇（二）

秦勇坐在沙發上，靜靜地聽著范雪晴講述這三年來，家裡的事，秦茹倚靠在他懷裡。

「雪晴，帶我去看看爹娘。」

秦勇面無表情地看著地板說道。

范雪晴擔心地看了秦勇一眼，停頓了一下，『嗯』了一聲，起身牽起秦茹向屋外走去，臨出門，回頭看了一眼秦勇，見他低頭跟著，呼了一口氣，上前挽住他的胳膊，秦茹將自己的小手塞進秦勇的手掌心，一家三口朝著墳地的方向走去。

鄉下過年的氣氛格外熱鬧，家家門前貼著喜慶的對聯，講究點的還會貼對門神，馬路邊上還有鞭炮炸過的殘渣，入目所及，全是喜慶的紅色。

秦勇看著街上喜慶的年味兒，心中越發悲涼，本是家庭團聚的日子，可自己家，已經被自己給活生生的折騰散了。

站在父母墳前，秦勇狠狠地，不停地抽著自己耳光，『啪』『啪』范雪晴和秦茹一人抱一條胳膊，還是沒攔住他。

「爹，娘，兒子不孝，我後悔了。」

「一路走好啊，爹，娘，兒子來看你們了。」

秦勇大聲的吼叫著，聲音中的悲愴怎麼也掩蓋不住，范雪晴和秦茹靠在他身邊哭得泣不成聲。

......

范雪晴驚訝地看著秦勇默不作聲的從賓士車裡，把東西一樣一樣的往家裡搬，愣了一會兒后，叫上秦茹，也跟著一起幫忙搬。

「雪晴啊，你這下算是盼到了。」

「雪晴，你男人回來了？喲，這是電視上說的虎頭奔嗎？」

「秦勇回來了？回來好啊，好多年了。」

「雪晴，要不要幫忙啊？」

賓士車旁邊早就圍了一大圈人，都是隔壁左右的鄰居，都在爭先恐後地和范雪晴打著招呼。

秦勇沒理會眾人，有人打招呼，都只是強行擠出一絲笑容，點點頭算是回應了，他也確實沒有心情寒喧。

范雪晴一一回應了鄰居們，婉拒了要幫忙的，表示今天過年，不想麻煩大家，東西搬完后，鄰居們間彼此說著拜年的吉祥話后，都散去了。

「唉！老秦走的太早了，沒享到兒子的福啊。」

「這秦勇幾年不見似乎脾氣見漲了？」

「換你一回到家，父母不在了，小女兒也丟了，你能開心起來？」

「是啊，走吧走吧，唉！」

眾人三三兩兩的走著，邊走邊小聲議論。

屋內，秦勇拿著一袋鼓鼓囊囊的牛皮紙袋遞給范雪晴，示意她拿著，范雪晴疑惑地接過袋子。

「這裡是十萬塊錢現金，還有兩張銀行卡，卡里總共有800多萬，你收起來吧。」

秦勇對著她淡淡地說道。

范雪晴嚇得手一咆哮，連忙將袋子緊緊抱在懷裡，還左右看了看，似乎被人聽到，呼了一口氣，著急忙慌的去了卧室。

秦茹則拿著爸爸給她買的衣服，也準備跟著媽媽進房間換衣服，卻被攆了出來，委屈地看著秦勇，秦勇從行李包里翻找出一大堆零食，秦茹注意力馬上就被吸引過去。

「小茹，你先去房間，我和你爸有點事說。」

范雪晴從卧室出來，對著秦茹說道。

秦茹乖乖的點點頭看了看她和秦勇一眼，轉身去了卧室。

「你別多想，錢都是乾淨的。」

秦勇知道她想問什麼，提前堵死了她的話。

她相信丈夫，見他止住話頭，知道他不想再說，便沒再繼續問。

范雪晴收拾完行李，大過年的沒地方買菜，只得去找鄰居家花錢買了點兒，幾乎半買半送，給了她一大袋肉和青菜。

一家三口溫馨的吃著年夜飯，只是氣氛有點詭異，誰都沒說話，安靜地吃著，秦勇知道是自己的情緒影響了她倆，盡量擠出些笑容，招呼著母女二人。

夜深了，秦勇和范雪晴兩人誰也沒有睡意，躺在被窩裡小聲的說著話。

「後來一直沒有芊芊的消息嗎？派出所那邊怎麼說的？」

「公安總是說讓我等等，現在在搞嚴打，人手很緊張，案子堆的太多。」

「勇哥，要不我們掛個懸賞吧？反正你現在有那麼多錢。」

「你怎麼知道懸賞？」

「我去的次數多了，有個公安同志和我說的。」

「......明天你帶我去找他。」

二人說完便沉默了，很快就睡著了，秦勇半夜醒過來好幾次，總是夢到芊芊在喊他，他一跑過去，芊芊就消失了，他乾脆也不睡了，下床坐在客廳抽煙。

范雪晴早上6點多醒來，睜開眼，沒看到秦勇，起床后看到他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通紅的雙眼裡布滿了血絲，頹廢又憔悴的面容，桌上的茶杯里塞滿了煙頭，知道他一時接受不了家裡的變故，剛要出口的責怪，收回嘴裡，上前默默地收拾著。

「哦，醒了，我來做早飯吧，辛苦你了，雪晴。」

秦勇沙啞著嗓子說道，說完便起身走向廚房。

「你去床上躺一會兒吧，我飯做好了叫你，現在也還早，小茹都還沒起床呢，去吧。」

范雪晴嘴裡說著話，上前一把拉住他胳膊，勸他去睡會兒。

「沒事，你去洗漱吧，今天我來做飯。」

秦勇拍了拍妻子的手，笑著說道。

范雪晴見丈夫堅持，也不再說什麼，轉身去了洗手間。

......

「您好，我是秦芊芊的父親，秦勇。」

范雪晴給公安同志引薦了秦勇，秦勇自然地伸手，簡短地介紹完自己。

公安同志看了眼秦勇，和他客氣的握了握手，同時自我介紹一番。

夫妻倆問起秦芊芊走失的案子，公安同志翻出千篇一律的說辭，范雪晴臉上露出失望的神色，看了看丈夫，見他默不吭聲地低頭站著不動，推了推他的胳膊，用眼神示意他說說話。

「你說的懸賞...流程要怎麼走？」

秦勇抬起頭，緩緩開口問道。

公安同志給他簡單地介紹了一遍，說完后，上下打量著秦勇，沉默少語，性格應該算沉穩。衣著不凡，很會抓住重點，這人很聰明，默默地在心裡給他評價。

「警官，謝謝您！等您時間方便了，我來辦理懸賞，再見！」

秦勇伸出手示意和他握手再見。

公安同志詫異的看了他一眼，這個稱呼有點香港味道，在這個年代，人們都叫他們『公安或公安同志』，笑了笑也沒多想，伸手和秦勇握在一起。

手心接觸在一起的時候，公安同志察覺到異常，正想縮回手，卻被秦勇緊抓不放，笑著沖他點了點頭，然後慢慢縮回手，轉身便牽著范雪晴準備離去。

公安同志若無其事地掃了一眼，剛才握手的手心，看到綠油油的色彩，有毛主席的圖像，還用橡皮筋扎了個卷，嗯，講究！手往褲兜一塞。

「誒，秦勇同志，你等等。」

公安同志一邊熱情地說著一邊緊走兩步。

兩人相互約定了晚上的飯局，便各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