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國事 勝者為王 第一百零五章 復生
勁力碰撞,刮擦出強烈的陣風,銳爪劃出的殘影,每一片都帶出轟鳴巨響。
短短片刻,草葉碎爛,接著是地面崩裂,
最後那龐大的虎軀受巨力衝擊,撞碎了沿途的野林,自綠野中挖出一條深長的坑洞,
虎煞晃了晃腦袋,慢慢支起身體。
十數丈外,
武人赤著上身,一旁插著一柄寒刃。
奇怪……
這野道,
即不用兵刃,也不使術法,
為什麼只是重複的使用拳腳?
瞧不起我的妖力?
還是,另有打算?
「怎麼了?」武揚右手伸出,在空中一抓,指尖隱現青藍色氣流,如拂動水面般,借水汽重新凝結出白衣,輕披在肩上,「你不是想要我的靈力嗎?」
嘖,這野道。
虎煞悶吼一聲,足爪試探上前,忽地僵住。
新的氣息?
豎瞳直直盯著武揚身後,虎煞靜了好一會兒,憤懣的吼了一聲,壓低身體慢慢後退,一點點消失於林間。
武揚眉角擰起,卻也沒有追擊,右手輕抬,寒湮應聲飛起,歸於掌心。
「你不在京中念經,來這處作甚?」
他的身前並無一人,卻接著說道,「緣何阻我?」
半晌后,自武揚身後的陰影處,走出一個僧人。
他長得無甚特別之處,身子倒是很壯實,與尋常老實的莊稼漢沒什麼區別,只是多一件金邊深紅袈裟,顯出身份的高貴。
「駙馬的淤血散去大半,已不再需要與那妖物死斗下去活絡筋骨。
須知,養虎易成患。」
武揚未有深究的意思,喃喃道,「既然你來了,看來他真的死了。」
圓勝念了聲佛號,低下頭去。
「所為何事?」
武揚問道,「尋我,為他定好的人鋪路嗎?」
他微側過身,眼神穿過百丈,數百丈的距離,直指一處樹屋群落。
「皇命不可違,駙馬。」
圓勝說道,「如今太子失德,正是需要駙馬天罡術法之力,撥亂反正。」
「何謂正,何謂反,誰來定?」
武揚問道,「你嗎,圓勝大師?」
圓勝撥弄念珠的動作漸慢,加了一聲,「駙馬,何意?」
念珠的表面浮現一絲裂紋,
圓勝的呼吸減緩,
「那虎煞,逃走了嗎?」,瘡痍的林間,只一件單衣的女將走了出來,「圓勝大師?」
僵持的氣氛不再,武揚簡單答應了一聲,走去女將的身邊,
圓勝掃了眼洛雲仙,又看向武揚,「原來如此,恭喜駙馬了。」
「走吧。」
凍氣凝結為白色劍鞘,包裹住寒湮劍身,武揚的聲音傳入圓勝的耳中,「來得是誰?」
圓勝慢步跟上,念珠又繼續撥弄起來,「據墨家少主說,是那北軍,預估有十萬之眾。駙馬,合該注意些了。」
「北軍?敗卒而已。」
林中小屋內,發僵的冰殼破碎,內里慘白的肌膚浮現青筋,逐漸蒸發水汽,
「咳——」,
撕心裂肺的咳嗽聲響起,坐起的男人瞥見身邊的絨衣,一把抓過披在了身上,因冰寒發冷的顫抖過得好一會兒,總算是恢復了些。
我,是……
對了,那茶水,有毒。
中了他的招嗎?
比我預想的還要毒,明明早就準備好了,卻能一直忍到現在。
我的確輸給你了,
老三。
一隻白瓷碗放在木床一側的椅子上,內里是滾燙的熱湯,
男子遲疑了一瞬,很快抓起碗,灌了幾口,
湯汁入口,滾燙的灼燒感,自喉間向下,一路奔襲肚腹,將那殘存的冷意蒸了個乾淨。
體力恢復了少許,他才抬起頭,朝予他湯水的女人看去。
月白長裙,微光下,難以看清全貌,只是從輪廓判斷,很是不俗。
即便他貴為皇族,
依他的閱歷,所見女子,無論姿容,亦或氣質,都罕有與她相比的。
嗯,
或許只有那『傾國傾城』和『赤水洛神』能壓過一籌。
「你是誰?」
很沒有新意的問題,卻是很直觀的反應他的想法。
「有些年不見,你也到對女人有興趣的年紀了。」
屋門打開,一人戴著冰面具,幾步走了進來,俯瞰著男人,「小四。」
目光漸漸釋然,男子笑了一聲,「我還道誰能解東瀛毒花,原來是葯仙嫡傳。是了,父皇那百花盛誕選出的女子,瀞小姐是嗎?
二哥,好福氣。」
他嘗試著坐直身體,「可惜了,你好像沒有學成多少本事,到頭來還要靠他人助力。」
「再如何不濟,也不至於深中奇毒,險些失了性命。」
燕王也不著惱,放鬆道,「的確是書生氣重了些,以勢凌威,終歸不如兵行險著。」
他接著道,「老五呢?你在這裡,看來父皇已經定了人選,這些年,都在看我們耍猴戲?」
「比你好一些,他還留著一條命,就等時辰到了,好殺了拜祭天地。」
「那可真是比我舒服——」,燕王語氣一轉,「我雖輸了一陣,卻也沒有為他人作嫁衣的打算。
二哥,你那算盤,可是打錯了。」
「你可知我為了把你從京州運出來,花了多少心思?」
晉王緩緩道,「京州已被內侍把持,要騙過他們的眼,可是難上加難。更兼瀞兒,也不是什麼人都肯救的。」
他拉過瀞的手,說道,「讀書人,受人之恩,不思回報嗎?」
「大夏皇族,唯有弱肉強食,書生氣重了,便如我一般,早早就死了。」
燕王搖了搖頭,「我已死過一次,你便讓我再死一次如何?」
出乎燕王的意料,晉王沒有再過分逼迫,只是道,「算了,鬼門關回來的人,先休息一陣子也好,總會有你改主意的時候。」
門外傳來腳步聲,晉王顯然是準備會客,拉起瀞就朝外走去,只留下燕王一人在屋子裡休養。
老三已握持內侍,既然圖我甚久,必定早有準備,斷不可能輕易放過。
二哥既然助我死裡逃生,必有人暗中相助。
金佛古剎嗎?
那僧人與衛奴一般,深受父皇信任,有他相助,墨家必定傾力相助。
有此兩者,勝負仍未可知。
只是,
緣何救我?
以我一命,換老三失勢,有何不可?
奇哉,怪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