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六章 末章(十四)
香湘搖了搖頭,嘴角雖含笑,可她的臉上卻寫滿了不愉。「我沒見過她。聽爹爹說是被人擊傷后不治而亡。」
「擊傷?我看它有四五個人那般大,有誰能傷得了它呢?」
「這個我也不知道。我也從來沒有見過凰兒,只聽爹爹給我講,說當年歹人襲擊我們家族。族人無一倖免,爹爹放棄一切帶著我跟姐姐出逃。爹爹獨乘鳳兒,而我跟姐姐被叔父抱在凰兒的背上。誰料到,那伙歹人功力高強,我們欲逃不能。他們用靈箭射傷了凰兒,致使我們三人失足掉落。後面便是追兵,爹爹無奈之下只好捨棄了我們。可是後來凰兒竟出奇般的帶著我找到了爹爹。」
「它不是已經死了嗎?」
「我當時也是這樣問爹爹的,可爹爹卻告訴我,她是為了不辱使命,才拼盡最後一點氣力帶著我飛了回來。爹爹說,凰兒回來的時候已經殘喘無息了,她若舍下力氣的話或許不會致死,可她還是沒有辱沒使命。將我帶到了爹爹身邊。」香湘自是重情之人,講話間,已是兩行熱淚。
玄天樂暗忖:世間萬物皆有情,萬般因果,只因蒼天不成全。
玄天樂問:「那,你姐姐身在何處?為什麼我在這裡從沒見到她呢?」
香湘拭去一把淚,蹙然道:「爹爹只說凰兒回來的時候只帶了我一個人。至於姐姐,或許是被人抓走了,亦或許已經不在人世了。自從姐姐的下落不知所蹤,爹爹便整日沉悶不語,沒日沒夜的習練劍術。對我的關心也愈加減少。也不怪爹爹牽挂,我心中也一直在隱隱縈懷。我從未見過姐姐一面,可我卻在心裡思念著她,我堅信她一定還活在世上。只是,即便如此,在這茫茫天涯中我們也不得相見。唉。」
香湘這番話引起了共鳴。這使他想到了自己的姐姐和叔父。真不知道他們現在到底怎麼樣了。
玄天樂問:「哦,對了。你曾講這清水閣中僅住著三個人。除了你與你爹爹以外,另一人又是誰呢?」
香湘道:「他叫刁風月,是我爹十年前在西山下收留的孤兒。他無父無母,剛被撿回來時,身上滿是傷痕。爹爹見他可憐,怎好落忍將他再次丟棄,因此就收留他做徒弟。」
無念和尚的話這會兒在他腦海中一閃即過,玄天樂隨口問道:「你爹爹應該就是太宗劍師吧?」
香湘擺出一副詫然的表情,問:「你怎知道?」
玄天樂講道:「在這之前,有一個身材魁梧的和尚曾薦我來西山清水閣來尋一位名叫太宗的劍師。並且讓我與太宗劍師講清原委,好使劍師收我為徒,修習劍術。」
「和尚?他叫什麼?他又是從何得知爹爹的名聲?要知道爹爹韜光養晦,從不與人交涉,門下除了我與師兄兩名弟子外再無第三人。」
玄天樂搔了搔後腦勺,想了想道:「那個和尚似乎自稱無念和尚。」
「無念和尚?」
「怎樣?難道你有所耳聞?那你知道他是誰嗎?」
香湘仔細的在記憶里尋找這個影子,終來還是無果。她擺道:「我未聽過他的名號。不過,既然他知得爹爹的名字,那便一定是爹爹的故交。況且自從懂事時起就在清水閣中了,之前的事全然不知。」
「哦。」玄天樂答了聲。
「呀!爹爹囑咐我說等你傷好了,讓我帶你去見他。我竟把此事忘之腦後了。走!我這就帶你去見他!」香湘拽著玄天樂加快了步伐,奔莊園正中的小堂去了。香湘邊走邊道:「爹爹脾氣略有些古怪,我與他一起生活的久了,自然無礙。只是你,說話要謹慎小心些,千萬不要惹他怒,否則後果會不堪設想的。」
兩人幾步飛奔,轉了幾個彎,很快就來到了正中著座小堂子前。這座內卻已經傳來答話。是個頗顯蒼老但卻足勁的聲音:「是香兒吧。你們進來吧!」
玄天樂正為此而駭異時,香湘沖他做出一個俏皮的表情:「喏。知道他老人家古怪了吧。」推開房門,萬縷光芒射進屋來。這小堂子四外無窗,唯有一扇房門在前,乍一看裡面陰森恐怖。香湘引著玄天樂走了進去,有了光芒普照,房內的四壁顯得更加清晰光明。玄天樂看到,小堂子的四壁上儘是些筆墨詩畫,不過多是一些舞劍的人物而已。
太宗劍師開口道:「香兒。把燭台點著吧。我看這位年輕人賞畫有些疲目。」
「是,爹爹。」香湘隨手取來打火石,沖著燭芯摩擦一下,使蠟燭燃了起來。接著她有點亮了房間中的其他蠟燭。轉眼間,小堂子內光芒聚攏,雖不及外面的天地,但至少比方才剛進屋時要明亮的多。點亮了蠟燭,屋內的一切都變得十分清晰。玄天樂看見了那位瞑坐在禪坐上的太宗劍師。他看起來不過五旬,但鬢角卻覆滿了白絲。他一身青白相間的布衣,樣子端靜。
太宗劍師口說道:「年輕人,你身體可否好些了?」
玄天樂答道:「還好,還好。虧有香……湘姑娘的悉心照料。」
太宗劍師捋著唇下的鬍鬚,笑著說道:「你這小夥子倒是很會說話。」
玄天樂忽然從劍師背後那堵牆上現了擺置的無蹤寶劍,他心裡一直為此揣測。太宗劍師憨笑一聲,道:「小夥子,是在想我為何要收管你的寶劍么?」玄天樂頗一吃驚,心想他怎知道自己心中所思。劍師道:「這是個很難解說的問題,而且你要知道這個故事還需時間。不過,等到時候到了,我自會歸還於你。於此,你且放心。」
這倒應了來之前香湘對他的所述,看來他確是個怪異之人。不知因何,自從來到這清水閣當中,玄天樂整個人彷似變了許多。在此他感覺到了許些親切,是因為此地只有他們四人還是如何,那便是不知了。想起要事,他便道:「太宗劍師前輩。我名叫玄天樂,真姓軒轅,劍師前輩也可以叫我軒轅天樂。」
軒轅二字一吐,太宗劍師的神色明顯變化了稍微。劍師哂笑問道:「哦?你真名姓軒轅,而又為何姓玄?這百家姓當中毫無玄姓,這倒怪了。你給老夫講講看。」
玄天樂沉吟片刻,隨即道:「既然我即拜前輩為師,那便直言不諱,不藏家實。其實對此我也略知甚少,只是偶爾聽得叔父與姐姐相談,偶然聽到,便記在了心中。」
「哦?你叔父?可否告訴老夫他姓名為何?」
「他叫玄華冥。嗯……如果換作真姓的話,就是軒轅華冥。」
太宗劍師當即一震。方才還鎮定的神容此刻驟然大變。玄天樂接著又講道:「哦,對了。劍師前輩可認得一位名叫無念和尚的人?若非香……湘姑娘接來,我也自會趕赴此地來拜求劍師前輩,學習劍術。而引薦我來此地之人正是這位名叫無念和尚的人。」
「無,念,和,尚?……」太宗劍師稍微沉吟,良久后恍然憶起。在記憶中果然有這麼一個人,而且這人的來歷非同小可。早就聽說他會給自己帶來個徒弟,竟沒想到此事當真。劍師頗一頷,道:「此人,老夫認得。只是他這個人亦道亦僧,實是比老夫我還要奇怪。」
玄天樂聽后喜出望外,忙問:「那劍師前輩肯收我為徒嗎?我著實想學劍術。」
太宗劍師微微哂笑,神態中略藏幾分詭異。他捋著鬍鬚,說道:「年輕人,學劍術可非一日之功。況且這劍術奇門怪樣,靈活精通,須得一位頭腦精活,異稟天賦之人方可。不知你是否有這份耐力與信心呢?」
一想到往昔被人**的一幅幅畫面,他便怒氣迸。他跪拜在地,語氣顯然嚴肅:「劍師前輩,無論怎樣我都一定要學習劍術。我不想再被別人欺負在腳底下,更不想看著我的朋友受人欺辱而無可奈何!」
太宗劍師出一聲哼笑,顯有諷意。「難道,僅僅是為了這些?年輕人,人無論高低貴賤,其實本該平等。武林中叱吒風雲的各路俠客,也必然是從凡夫而來。江湖上,懷有武功絕技之人數不勝數,但又有幾人懂得習武之道?更有幾人的初衷是為了俠義而行呢?」
「俠義?」
「其實,人人皆可習武,皆有此機,但縱然習了武,有了一身高強蓋世的武功,那又如何?如你所講,你的初衷是不想被人欺負,你習武之前便懷有這樣的心理,等到將來,便定然是你欺人於腳下。」
「不!劍師前輩,我想你一定誤會我了……我,我只不過是想做一個強者而已。」
「呵呵。年輕人自是年輕人,不過你卻毫無孤高之意,這點我甚為欣賞。但想要成為我門下之徒,並非容易之事,況且我曾言過不收任何人為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