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不作蔣舒生！

永安城主帥府

傅僉、李俊和眾部將開慶功宴歡飲，李俊先把酒敬傅僉，祝賀傅僉剛到永安便立奇功，傅僉謙遜道：「今日陸上不過是小勝，李將軍在江上大敗東吳水師才是大功。」由於水陸均告捷，眾將領戰前的緊張和擔憂一掃而空，人人歡喜暢飲。傅僉敬完眾將后，和蔣舒一個桌子上飲酒，笑道：「蔣兄這番不用擔心日後無立功的機會了。」蔣舒也笑著敬酒道：「多謝傅兄提拔之恩，仁兄也頗具目光，主動請命守永安，可是事先就勝券在握嗎？」傅僉嘆口氣，低聲道：「我和大都督請命守永安，一來是為國報效義不容辭，二來是家父昔年隨先帝出征，退守永安時，為了掩護先帝，力戰吳軍而死。據說盡忠之處離此地不遠，待這番徹底打退吳軍，我自當前去拜祭。」

傅僉這一說，蔣舒想起了章武二年（公元222年）劉備在猇亭之戰為陸遜擊敗，傅僉的父親傅肜率部為劉備斷後，吳國將領說讓傅肜投降，傅肜罵道：「吳狗！安有漢將軍降者！」最終，奮戰至死。後人因此稱讚道：「彝陵吳蜀大交兵，陸遜施謀用火焚。至死猶然罵吳狗，傅肜不愧漢將軍。」

蔣舒想起此事，不由得面色沉了下來，嘆道：「是啊，記得那時你我還是孩子，蜀中傳遍了此事。一晃都二十多年了。」蔣舒說罷喝了一口酒，見別的桌子旁將領們都在喝酒談笑，便又對傅僉笑道：「傅兄莫怪，令尊為國盡忠，令人欽佩，但小弟有一句話，戰場上勝負無常，刀劍無眼，遇到危急時刻，今後傅兄還是自保為第一，萬不可拚命逞強。如今兄長三十不到，也未婚娶，家中還有老母，真有閃失誰來照料？」傅僉也笑笑搖頭嘆道：「多謝蔣兄好意，不過我們為國殺敵，尤其身為將軍，為國盡忠是本分，自家那些事也顧不得的。」蔣舒聽了連連點頭稱是。

永安城外吳軍大營

步協帶敗兵逃回營，對黃信嘆道：「本以為永安是座空城好打些，不料卻送了弟弟性命，還害了許多軍士性命，回去如何對孫將軍交代？」黃信安慰道：「將軍切勿懊惱，秦明將軍去襄陽魏軍方向借兵去了，等他回來商議便是。」步協心裡想：「怪不得，那秦明武藝高強，性烈如火，打仗每每爭先。怪道他這次不和我們爭奪前鋒。」

長安?未央宮

姜維正在和劉禪稟告前線軍事，偶然帶出傅僉在漢中收了蔣舒為副將之事，劉禪一聽，竟像屁股上著火一般站了起來，大驚道：「當年朕不是把蔣舒調到西涼去了？他如何出現在安定？為何朕不知道？！」姜維見劉禪急了，連忙答道：「這些年邊疆太平，羌人不再為患，加上年前的瘟疫感染，特意把大部分將士調到漢中避瘟疫？因為蔣舒官職不大，便沒有向陛下稟告。」劉禪乾瞪眼一會，明白過來嘆道：「這事怪不得伯約，也不怪石秀，是朕失了計較，這些年不重用蔣舒，卻忘了盯住他，真是該來的還要來。」命人趕緊召見戴宗和武松。姜維仍是滿腹狐疑，問道：「陛下是不放心蔣舒么？」劉禪只得解釋道：「正是，蔣舒確實文武都不在傅僉之下，只是相父曾託夢給朕，說此人不可大用。」

不大功夫，戴宗和武松都來了，劉禪匆忙寫了封密信給傅僉，對二人道：「你二人神行法趕緊去永安，武松幫傅僉將軍抵抗東吳，並盯住蔣舒，他若沒有二心便罷，若有風吹草動，立刻剷除。戴將軍到了永安急速回來向朕稟告。」二人得令，做起神行法，飛也似的去了。

許昌晉王府

司馬昭得知秦明已經在襄陽附近收到自己的三千名倭人刀手，十分高興，對賈充道：「這一番挑動吳蜀不和，公閭功勞不淺！」賈充笑道：「都是仗著晉王洪福，只是晉王把自己三千貼身護衛借給東吳，豈不可惜？」司馬昭笑道：「本來是兩個敵人打我一個，如今他們自相殘殺。這樣的局面別說借兵給他們，就算送他們三千兵都值得。」賈充拜服。

永安帥府

傅僉升帳，眾將畢集。傅僉笑道：「不想賊軍才老實了六七日，便又從陸上殺來，眾位將軍可有退敵之策？」蔣舒出列道：「永安城郭工事多年未修繕，今賊軍至不擊而閉城自守，非良圖也。」傅僉道：「此言正合我心，蔣將軍可有籌劃？」蔣舒道：「這幾日主帥和眾將看了周圍地形，有個魚尾谷是敵軍必經之地，如今在那裡下寨已經來不及了，我願為先鋒和敵軍相持一陣，然後誘入谷中，主帥儘管安排埋伏，待敵軍一致定然大勝。」傅僉道：「此計甚妙，便是我和蔣將軍去一趟。」便請李俊守城，並囑咐李俊盯住陸抗水面動向。自己點了一萬精兵和蔣舒出城去了。

半日時間到了魚尾谷北口，傅僉道：「蔣兄你就在這裡帶三千兵在谷口兩側埋伏，等我誘敵回來，你便投下滾木大石鐵網等物塞斷谷口截住敵軍歸路，我率軍返回殺敵，便可大勝。」蔣舒領命，傅僉帶了七千人馬直奔前去，剛出了魚尾谷南口。便看到敵軍雲集而來，傅僉毫不畏懼，縱軍衝上去，迎面正是敵將步協，傅僉大怒道：「汝弟已經戰死，汝還不知足又來送死！」步協大怒和傅僉大戰數合，步協不敵，撥馬回陣。傅僉喚左右將士齊上，要衝亂敵軍陣勢。不料敵陣兩面一開，竟殺出數千武士，都雙手持長刀，正是司馬昭貼身死士護衛，多數來自倭國。

倭國工匠制刀技術向來相當高超，讓刀刃質量上乘，鋒利無比。倭人武士同樣以佩刀為榮，他們每個人身上都備有三把刀，長刀作為攻擊的主要武器，短刀加以輔助，小刀則做雜用，使用靈活。傅僉不知利害，便招呼將士們一擁而上。但見兩軍相接，倭人刀陣里一聲喊叫，倭軍手中長刀都成一個姿勢，頓時陽光下閃閃耀眼，沖近前的將士們不由一驚，傅僉目瞪口呆，但聽一陣慘叫，漢軍前排倒了數百人，原來一是長刀鋼製，器利而雙手使用，力重故也。漢軍長槍一接無不折斷，二則倭人刀法詭異，有的長刀從天劈下，漢軍正要招架，倭人卻拔出腰間短刀刺死漢軍。三則這些人在倭國多是強盜，個個彪悍不畏死。所以漢軍初一接戰便大亂起來，傅僉還未想出對策，又是幾百漢軍倒下。

傅僉大怒，棄了長槍，舞動鐵鞭親自衝擊敵陣。雖打死了幾個倭人，自己身上也被刀鋒划傷。若不是披著鎧甲，已經吃了大虧。這是忽然一將殺到，喝道：「好小子，吃我秦明一棒。」傅僉和秦明大戰二十餘合，他見秦明棒猛力沉，自己又帶傷不敢逞強。便招呼全軍撤回谷中，向北口逃去。後面吳軍緊緊追擊。

傅僉一面跑一面想：「今日未免輕敵了。就算蔣舒有埋伏，怕是也難全殲，能回到永安便不錯。這長刀陣必須想法破解。」眼看來到北口，傅僉一看竟大吃一驚，原來眼前都是滾木礌石鐵網，竟截斷了自家歸路。傅僉抬頭一看，谷口上站著蔣舒副將，傅僉大罵道：「蔣舒在哪裡？誰讓你們把我軍退路截斷？」那副將惶恐道：「主帥出發后，蔣將軍吩咐立即塞斷谷口，末將也曾疑惑，蔣將軍說主帥自有妙計，我等儘管遵命。等我們塞斷了谷口，蔣將軍說去永安搬兵，讓我們在這裡據敵。不料是主帥先回來了。」

傅僉大怒，連忙讓士卒搬開障礙物，哪裡還來得及？便看身後吳軍大隊湧來，忽然敵軍停止，一人出陣正是蔣舒，原來蔣舒脫隊后，從羊腸小道進入谷內和吳軍會合。傅僉大罵道：「你這叛國賣友之賊，還有顏面和我對陣。」蔣舒馬上拱手道：「傅兄聽我一言，有道是良臣擇主，我空有一身才幹，那劉阿斗多年不用我，倒是魏國晉王派人找到我答應重用，不想在漢中巧遇傅兄。蔣某非忘恩之人，今日之陣便是沒有蔣某，傅兄也是敗了。如今兄長不如和我共投晉王，小弟保證兄長不失封侯之位！」

傅僉聽了厲聲罵道：「忘恩背義之賊，有何面目見天下人乎！」撥回馬復與吳兵接戰。刀陣四面合來，將漢軍圍在垓心。傅僉左衝右突往來死戰，不能得脫；所領部下，十傷八九。傅僉乃仰天嘆道：「父親二十年前就在附近為大漢盡忠，我死亦當為大漢之鬼！」乃復拍馬衝殺，身被數刀，血盈袍鎧；坐下馬倒，傅僉自刎而死。蔣舒見了流淚嘆息，暗暗慚愧。後人有詩嘆到：

一日抒忠憤，千秋仰義名。寧為傅僉死，不作蔣舒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