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們記仇
荀友死鴨子嘴硬，強撐著體面抽走自己的捲軸，調頭就走，逃離了現場。
距離秘境開啟還有三日。
他們前往城中集市採購試煉過程中需要的物資。
城裡沒有專門售賣武備和丹藥的店鋪，所幸梁玥出發前掌門填滿了她的乾坤囊，足夠他們支撐，現在只需要再備些吃食即可。
賀明元本想去買些方便攜帶的乾糧，司扶珠路過臨賓酒樓時，被裡面飄出來的酒香鉤住了魂，一行人腳步一拐就坐在了酒樓雅間。
正喝著蜜漿，就聽到旁邊大聲密謀。
「這次進入秘境的至少有六個隊伍，萬法仙門、極火派定是沖著靈材靈石來的，東昌崖有一弟子已是築基中期，想借秘境衝擊後期，這些不必關注。」
「但溪章派...他們不精鍛造，又無弟子突破，此次必定與我們一樣是來找尋秘境功法的。」
另一道男聲說道，「溪章派掌門早年曾在秘境內獲得秘法，他們定有探索經驗，不如進入秘境后，我們偷偷跟著他們.....」
司扶珠微微側頭，看見那群議論的弟子，一共五人，都身著青衣金紋的對襟長衫，左肩處用針腳細密的金線綉著「凌化仙門」四字，頭髮均以青色髮帶高高束起，看起來精神利落。
司扶珠感嘆道，「回去讓邵萬寶出錢改良改良我們的衣服，好歹綉個金線，沒錢了還能典當度日。」
梁玥聳聳肩，「你去說。」
賀明元緩緩轉著手中的蜜漿，「凌化仙門的計謀可以一試。」
想了想荀友捧著假地圖如獲至寶的樣子，蒼跡懷疑道，「荀友看起來不像是了解至坨秘境的樣子。」
賀明元：「畢竟是門下弟子試煉，汪伋應該不會袖手旁觀的，可能給了他們別的提示。」
眾人正抄著凌化仙門作業，又聽對方說道，「剛剛盤點是不是漏了一個宗門？」
另一個男子語氣鄙夷，「萬寶仙門，他們應該都是鍊氣期，不足畏懼。到底是實力孱弱的下流宗門，也敢來秘境湊熱鬧，也不知道它們的債還完沒有，一身的窮酸氣。」
「既無真人坐鎮又無秘法靈寶，還能死撐著辦學，臉皮也真是夠厚的。」
旁邊房間齊聲鬨笑。
梁玥心頭湧上一陣酸澀，她握緊拳頭，恨不能衝上去質問對方。
「凌化仙門與我們從無往來，他們怎能嘲諷至此！」
對方越說越過分，賀明元聽不下去起身要去與他們分說，司扶珠摁住他，神色如常的夾了一塊熱騰騰的椒麻雞到他盤子，「吃。」
「他們這麼說，你不生氣？」
司扶珠專心致志的吃菜，「氣，但去理論，就算是去打他們一頓有什麼用？」
「外人是崇敬還是作賤，全看世俗風評，讚美嘲諷都發自內心，今天見到一個說道的，背後見不到的還有幾百個，打一次無益。」
賀明元看著她平靜無波的側臉，心中感嘆司扶珠的好定力。
「那我們就坐視不管，叫他們作賤？」梁玥憤懣。
司扶珠認真的攥著筷子，舉起拳頭示意，「不，我們記仇！」
大概是發現自己被騙刺激太大，荀友一直到秘境打開當日都安靜如雞，既沒有上來挑釁也沒有四處顯擺。
各路宗門隊伍聚在海邊高崖等待秘境打開之時，旁邊幾個隊伍相互寒暄，好巧不巧，萬寶仙門跟溪章派站在了一起，兩隊涇渭分明，互不搭理。
凌化仙門的弟子到溪章派這裡客氣的搭話，「秘境兇險，同是道友，不如一併前行。」
司扶珠聽出，正是那天在臨賓酒樓嘲諷他們之人，近距離看他的衣服上綉著名字，黃易。
荀友看清是實力不強的凌化仙門，又犯了下巴看人的臭毛病。
對方不搭理他，黃易尷尬，只能自己找台階下，來跟萬寶仙門諸人搭話。
梁玥也認出來他，轉過身去，眼不見為凈。
司扶珠應付著，此刻的黃易溫和儒雅，文質彬彬，言辭之間都是示好關心。
要不是那天偷聽了他們的對話，任誰也難想到，面前這個謙遜弟子，背後卻是惡語惡言。
此時，景象突變，海鳥的嗷叫聲消失，海面上蒸騰的薄霧濃密起來，不過一炷香時間，他們四周已經是浩瀚霧海，遠眺儘是白茫茫一片，近觀霧氣已攀爬到眾人腳腕。
「集合，別分散。」蒼跡警惕的看著一處，提醒道。
這番景象將他們與身後的城隔斷開來，海霧籠罩之下，一座海上仙島出現在眾人面前。
「仙...秘境！」有弟子小聲驚呼。
霧氣密密匝匝擠在一起，相互纏繞著，結成白色的鎖鏈從懸崖一路延伸到海上仙島。
膽大的弟子試探著踩了上去，落足之處泛起薄薄寒霜，如同走在平地上一般，各隊伍見狀爭前恐后的進入秘境。
至坨秘境是原始野林，其中丘陵迴環，叢林密莽，煙瘴漫山遍野，蒸郁著昏沉的潮氣，四下目及之處不見人煙。
幾支隊伍分散開來，凌化仙門悄悄的跟著溪章派，只見他們往東走了一段，尋了一處高地，取出十幾副捲軸，開始一一比對。
跟在凌華仙門后的司扶珠挑眉，看樣子荀友還不信邪。
荀友旁邊弟子打開光影令，浮現出一副簡略的秘境地圖，上面用金游標記了幾處位置。
一幅幅捲軸扔了出去，荀友最後一絲僥倖破滅，他泄憤的把捲軸撕裂。
此時，旁邊的幾個同門眼神露出驚喜的神色。
「找到了！」
「此丘陵北面的密林中應該是掌門說的銀毫叢生之地。」
凌華仙門等人聞言，不自覺流露出一幅果然如此的得意神色，然後悄無聲息的抄近路，身形在密林中幾次起落就沖著溪章派所說之地而去。
「掌門提到秘境之中高處瘴毒更勝，會侵蝕神志，我們只能步行前往。」說罷，溪章派幾人取出避毒符紙，給自身設下屏障。
暗中觀察的萬寶仙門悄無聲息的繞道走到了溪章派之前。
他們本想照荀友一般，也用避毒符紙，但邵萬寶並沒有預想到秘境是煙瘴之地，準備的避毒符紙並不多。
此處煙瘴尚不濃郁，他們便催動靈息抵禦。
蒼跡估算了下，山丘北面據此大概有七八里地，他們一路上便在溪章派必經之地設下水龍筋陣勢，阻擋他們的行進速度。
行至一半，蒼跡察覺前方有人，他們迅速隱蔽起來。
只見，早早出發的凌化仙門幾人，氣喘吁吁，站在樹枝上警惕的跳來跳去，目光渙散。
「他們中了煙瘴。」賀明元判斷道，「急於求成，速度太快靈息活躍，反倒吸入了更多瘴毒。」
「黃易已進入築基期，這種瘴毒影響不了他多久，不如我們趁他沒反應過來...」梁玥左手成刀，比劃了個劈砍的姿勢。
司扶珠湊到蒼跡旁邊耳語兩句，蒼跡抵觸的看著她，「我不幹那種事。」
司扶珠誘惑道，「葉芳齋新出了一種焦糖瓜子。」
蒼跡依舊不從，「不要以為我會屈服。」
司扶珠繼續加碼，目光誠懇，「我給你剝一斤瓜子仁兒。」
梁玥聽的雲里霧裡的，「你們要幹什麼？」
蒼跡在自己的光輝形象和一斤瓜子仁兒之間搖擺了下，然後身影一閃跳上樹上，動作利落的扯下黃易的乾坤囊，扔給司扶珠。
黃易察覺到有人靠近，但只能勉強看清人影，他警惕的揮劍防衛，「誰！誰在那裡！」
司扶珠摸出一把符紙，蒼跡又把乾坤囊鉤在了黃易腰間，東西到手，幾人就腳底抹油溜走了。
「咱們這是....偷東西？」梁玥結果司扶珠給的避毒符有些猶疑。
司扶珠理直氣壯的解釋，「不要懷疑，我們這是報仇，玷污我們宗門形象，搞點精神撫慰金怎麼了。」
「我們這是採取了正確手段，避免了正面衝突，達到了理想效果。」
梁玥：我不懂，但好有道理。
作為一個正人君子，賀明元一向不與不正之風為伍。但在萬寶仙門久受熏陶，聞言，他恍然大悟的豎起大拇指，「高啊。」
在凌化仙門的友情支援下，他們順利到達了山丘北面銀毫叢生之地，然後風捲殘雲般，洗劫了全部銀毫，果斷功成身退。
等凌化仙門趕到的時候，眼前只剩暴力收割后光禿禿的銀豪莖桿，隨風搖曳。
「怎麼會這樣！」黃易不可思議的拔起一株銀豪。
「我們晚了一步，要不是剛剛你非得說林子里有人埋伏，我們浪費等待的時候，說不定早到了！」後面的弟子埋怨道。
「我這是安全起見，難道…」
他們吵得正歡時候，風塵僕僕的荀友等人也趕到了現場。
溪章派眼中：汗流涔涔的凌化仙門人、現場被薅光的銀毫、對方心虛的眼神。
荀友心思飛快轉動，整理得出最終結論：他們的貨被凌化仙門截！胡！了！
他的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眼中閃爍著怒火。
怪不得他們這一路上總遇到阻礙，這幫心機深沉的混蛋。
「黃易，我們溪章派的東西你也敢搶，等著，爺玩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