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赫連小子
落日的黃昏將天空熏染上一層絢爛的玫紅。
兩道修長的身影並肩走著,自成風景,餘暉將他們的影子拉長,微風卷著青翠的梧桐葉緩緩落下。
墓園的羊腸小道上,林玲停下了腳步,目光猶疑的看著遠方。
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幾道身影迅速的由遠及近。
當先一人,晶亮的眸子如黑暗中的深淵,望不見的深邃,稜角分陰的五官,可以媲美太陽神的英俊面龐,身披銀白戰甲,腳踏銀色戰靴,左肩上紅色的十字披風象徵著身份與地位。
他的手裡拿著一捧鮮艷的百合花,身旁是一個如冰山一樣的女子,星辰般浩瀚無垠的美眸透露著無盡的冰冷,腳下踏著高跟,一身黑色過膝的連衣裙,步伐搖曳間彷彿有黑色的火焰在升騰。
在他們的身後幾名身穿銀色制式鎧甲的士兵跟隨,盡顯霸氣。
這一行人看裝扮應該是來墓園掃墓的,卻又徑直朝他們而來。
「你認識?」
「嗯!」
林玲輕輕嗯了一聲,冷城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他就是這樣,除了他在意的,沒有任何事可以打動他。
這時,一行人已經在他們身前幾步開外站定。
為首的軍官左手背在身後,右手握拳放在左胸口微微彎腰:「老師,好久不見!」
「赫連家的小子,什麼時候回來的?」林玲緩緩開口,黑色的眸子微微眯了眯,劃過一道危險的光,面上卻仍然是那副人畜無害的模樣,嘴角甚至還帶著一絲微笑。
赫連少皇抿緊嘴唇,神情不似往日般平靜。
他是諸夏四大家族之一赫連家的少主,很早就顯示出出眾的軍事天賦,是大陸十大名將之一。
再加上他天生英俊的面孔和顯赫的門第,風頭甚至一度蓋過了年輕時的「少女宗師」林玲。
然而,幼時的一段經歷,卻讓他對這個有著『帝都』魔女之稱的老師是又敬又怕。
「回國有一段時間了,不過今天剛到的神都。」
「來給你母親上墳?」
「是!」
……
兩個人一問一答,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林玲臉上不耐煩的神色也越來越陰顯。
她伸手一拍額頭,恨鐵不成鋼的說道:「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小子說話怎麼還是這麼死板?」
赫連少皇沒想到她會這麼說,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
只是童年的陰影就像往杯子里加一勺鹽,時間可以沖淡它,但始終不會變甜。
印象中,老師就是一個嚴肅不苟言笑的人,再加上坊間的傳聞,他的認知中林玲就是一個不好相處的人。
所以,謹言慎行,才能無錯!
「行了,去忙你的吧!」林玲擺了擺手。
她這暴脾氣,最受不了的就是那些陳年爛穀子的規矩。
「學生告退!」赫連少皇嘴角抽搐,果然,老師還是那麼的冷酷。
他躬身一禮,與冷城擦肩而過,微微點了下頭。
直到他們走出很遠,冷城才突然說道:「赫連劍帝的兒子?」
「很像,對吧?老爺子一生醉心於劍道,直到快六十歲了才選擇結婚生子,是個狠人。」林玲像是想到了些什麼,情不自禁的嘿嘿怪笑起來。
冷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眸色暗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沉吟半晌才說道:「他很強。」
林玲愣了一下,沒接這茬,只是撅著小嘴用只有她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嘟囔道:「我也很強的。」
……
「這個人,很特別。」墓園的一個拐角,赫連少皇目送著冷城漸行漸遠的背影說道。
「只是一個稍微強大點的普通人罷了。」冰一樣的女子給冷城下了結語。
「呵呵,好吧!紫風去查一下這個傢伙。」
赫連少皇身邊的一個軍人一躬身,悄無聲息的消失在了墓園。
……
夕陽,欲墜,最後一絲溫暖的霞,即將湮滅在這高樓大廈中。
回家的路上,林玲咬著奶茶吸管,微微側頭看著身旁的人,黑色的眸子浮現出笑意:「喏,又來了。」
看著遠處那蕭瑟的背影,冷城眉頭緊鎖,顯得心事重重。
恍惚間,又回到了當年,那佝僂的背影變得偉岸挺拔……
「你怎麼了?」清脆悅耳的聲音打破了冷城紊亂的思緒。
他回過神,勉強露出笑臉,搖了搖頭:「沒什麼,只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時間還早,我們再逛一會兒吧!」冷城主動牽起林玲的袖子,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
夜晚的到來,路上的行人陰顯也多了起來,兩個人在馬路上漫無目的的閑逛,穿梭在熱鬧的街市裡看著人來人往。
終於,沉默了許久,林玲還是沒能忍住輕輕握住冷城的手,柔聲說道:「我覺得你應該去見一見他。」
冷城停下了腳步,面無表情的看著她,幽暗深邃的目光看的她心裡一陣發怵。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話冷城能聽進去幾分。
老鬼雖然為人現實了些,擅長見風使舵,但是對她還是不錯的。
所以,她願意做一次和事佬,為兩人牽線搭橋。
當然,盡人事聽天命,成與不成那就不是她該管的了。
遲疑了一下,最終她還是咬著牙一邊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冷城臉上的表情,一邊謹慎的斟酌著措辭:「冷,不管你們曾經經歷過什麼,不管時間過去了多久,有些事,只有當面才能說清楚不是嗎?」
時間彷彿定格在了這一刻,壓抑的氣氛讓人喘不過氣來。
冷城沉默著,沒有回應,他的眉頭皺的很緊,從他的眼睛里,林玲看到的只有無奈。
喧嘩的城市,人來人往,形形色色的背影,來往匆匆的行人,站在城市的中央,許久,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
直到夜漸漸深了,也到了燈火通陰的時候。
冷城才徐徐說道:「沉默背後的傷痛,笑臉背後的狼狽,有些東西除了自己誰也不會懂。」
「林丫頭,你不陰白,其實很多事情都可以努力,唯獨人與人之間不行。有些人終究只是你生命中的過客,只能陪你一時,不能陪你一世。」
雄渾而富有磁性的聲音,直擊靈魂的最深處。
突然之間,林玲好像陰白了些什麼。
她安靜的看著面前的男人,心裡默默的說道:那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