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七章 黑暗之門

錘石發現了隱藏的通道，他站在那道門檻邊，黑暗的石刻門框內側，是更深邃的黑暗。

他的眼睛發出邪光，黑暗中的事物在他眼裡無所遁形。一扯鎖鏈，他拖著瑞茲進入了敞開的門堂。鉤子勾進了肉里，被疼痛所驅使的瑞茲只能老實跟在他身後。

黑霧沿著皮膚遊走，無時無刻想要吸走他的生命力，讓瑞茲不勝其煩。忽然咔嚓一聲，光腳的他似乎踩到了什麼東西……一塊散落的骸骨碎片，不知遺落在這裡多少年了，原本堅硬的內部結構早已脆弱，輕輕一踩便碎成了粉末。

障眼法、骸骨，這裡的主人似乎在極力隱藏著什麼黑暗的秘密，而這秘密正是典獄長說追尋的。

錘石沒有立即深入，而是門堂內駐足停步，他攀起燈籠貼近牆壁，像旅遊觀光一樣細細打量起來。燈籠發出的光芒讓其上的神秘銘文從空無一字處顯露出來，錘石那半張毀廢的人臉隨即露出了興緻盎然的表情。

這些神秘銘文並不是直接鐫刻在牆體上，而是像一層油那樣浮於表面，瑞茲從未在任何一本來歷可循的正統書籍上見過這些奇怪的文字，它們就像是某個人創造出來的，僅有特定的團體能夠解讀的存在。

「這是歐琛語……亡者使用的語言。閉上眼睛用心傾聽，聽到了嗎？模糊不清的低語聲，在訴說著他罪惡的功績，身處在黑霧的包裹中會聽得更加清楚。」錘石聲音順滑，不帶任何強迫意味，似乎想要教會瑞茲似的。

瑞茲知道他的險惡用心，用力閉上了雙眼。他聽說過這種語言，一旦看懂了亡者語言，就會聽到那些不可言說的秘密，從此以後惡靈纏身。就像受到了符文強大力量的蠱惑，從此欲罷不能。

可當瑞茲閉上雙眼之後，那些奇異的符文仍然浮於眼前，不管他怎麼搖頭都揮之不去。模只有雜亂的低語縈繞耳邊，幽靈般的霧氣纏裹著身體。他的神智不由自主的被抽走，用於解讀這絕不屬於任何活物的罪惡語言，原本模糊不清的低語逐漸凝結成了他幾乎可以理解的辭彙，但被抽離的神智讓他變得越發恍惚，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但錘石並不想讓他迷失在這裡，他再次扯動鎖鏈，鉤子吃進肉里的劇痛讓瑞茲冒出一頭冷汗，腦子一時間清醒了很多。

這一切都被一隻被澤爾提前安置在門堂里的魄羅看到了。

魄羅伊奇，伊莉絲的魄羅。它像一隻蜘蛛一樣倒掛在無人注意的天花板上，小小的身體藏匿在黑暗中，極其隱晦的觀察著錘石的動向。

伊奇的攀爬能力是跟著伊莉絲學來的，和小櫻那種用內功將自己吸在牆上的原理完全不同，是靠著腳底絨毛形成的細小鉤子將自己掛在了上面。

澤爾藉此看到了被錘石折磨的瑞茲，在剛剛他即將失去理智的時候，他差點就出手了。後面錘石主動喚醒了瑞茲，他才按捺住出手的衝動。

通過錘石能夠解讀歐琛語這件事，澤爾現在百分百確定他和莫德凱撒有關，這種語言是莫德凱撒最早從冥界帶往凡間來的，了解這語言的人很少很少，能夠解讀那就更加不尋常了。也不知道錘石是通過什麼渠道和莫德凱撒產生了交集。

通過伊奇的視角，澤爾看到兩人來到了一扇厚重的大門前。這次的大門可不是什麼障眼法，黑色的石門沒有任何開關，只在上面鐫刻著一行字，「若想打開黑暗之門，便在人前說出心底最黑暗的秘密。」

這句話讓澤爾想到了他曾經在錘石的地庫里見到的那本黑暗之書，它會說出人心底最黑暗的秘密，和這一扇門有著異曲同工的之妙。面對這扇門，錘石肯定不會陌生。

當時，他們沒有一個人敢翻開黑暗之書，讓它吐露自己心中的秘密，包括澤爾也是……最後只有布隆大著膽子上去驗證了一下，而他心底最黑暗的秘密居然是——讓吞吃之書吃掉黑暗之書！

這件事每每想起來都能讓人啼笑皆非，像布隆那樣善良純潔的人，實在是冒險的不二夥伴。

說起黑暗之門，澤爾就不由得想到了斯維因的惡魔——拉默，一隻以秘密為食的惡魔。

拉默一般以渡鴉的形態示人，它一直在捕獵將死之人并吞噬他們的秘密，因此將死之人最後看到的，往往是一隻渡鴉。

當斯維因在普雷西典被艾瑞莉婭砍斷手臂奄奄一息的時候，是拉默從靈魂巨井中飛到斯維因身邊，想要啄食即將被他帶進土裡的秘密。結果斯維因抓住了這個機會，他凝視著黑暗，看到了連它都沒能看到的秘密：一種操縱它的方式。

因為拉默的千里送人頭，斯維因僥倖從鬼門關撿回了一條命，並且因禍得福，獲得了拉默的力量，擁有了知曉一切秘密的能力。

說不定此時的斯維因，就在密切關注著黑暗之門前發生的事情。

而澤爾之所以會從黑暗之門聯想到惡魔拉默，主要因為它們都與秘密相關，說不定這扇黑暗之門，就是由拉默的力量打造的。

回到眼前，面對黑暗之門，錘石並沒有嘗試著將門打破，而是準備按部就班的將門打開。

他轉身對著瑞茲，笑容意味深長：「知道我為什麼留你一命了吧？來，對著這扇門說出你心底的秘密，我將會是你最忠實的聽眾。」

澤爾忽然覺得這扇門要比黑暗之書恐怖得多，也明白了錘石要如何去折磨瑞茲的險惡用心。

它必須要在人前說出自己的秘密才會打開，就算是再親密的人也有不願與之分享的秘密，而要兩個互相猜忌的敵人說出自己的秘密，恐怕門開之後就是你死我活的發展了。但是瑞茲的情況比上述更糟糕，他被禁錮了魔力無法反抗，只能被迫說出自己死都不能說出來的秘密，那簡直比殺了他都要難受。

看著這一幕，澤爾攥緊了手心，不由得跟著緊張了起來。

他想知道瑞茲會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