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沒有一棵稀罕的歪脖子樹

過了沒幾日，到了開學的日子了。

早上五點，時念按時起床，麻利兒地洗涮完，帶著一個收音機到了一樓。

「你這孩子，爸媽來就行了，今天開學了，好好休息，不用你幫忙了。」

父親趕緊把她往上趕，這女兒，實在是太好，太好了，好得讓他心疼！

時念微微一笑，俏皮道：「爸，干著活聽英語，特別有效果。」

一邊說著，一邊打開收音機，揣進口袋裡，帶上耳機，又洗了手，開始包包子。

時父一頓，看著這看似溫柔乖巧，實則內心倔強頑強的閨女，嘆了口氣，隨她去了。

畢竟，他兩口子一邊賣一邊包，真的有些顧不過來。

小小包子鋪的操作間里，安靜無聲。

正幹得起勁，時母看了一眼外面坐下的一屋子在這裡吃早飯的學生，趕緊抬頭看了看鐘表。

六點多了！一直安靜地包包子的母親趕緊用胳膊肘撞了時念一下。

時念摘下耳機，迷茫地看著母親。

「快上去吧，上去收拾收拾，六點多了，今天第一天開學呢，可別遲到了讓老師不喜歡。還有你弟，叫他起床吃飯！」

時念微微一笑，禮貌地點點頭：「好。」

說完，放下手裡剛包好的包子，在一旁的水池裡洗了手，拿了包子和粥要往樓上去。

然後，停住了腳步。

透過操作間的小口，她看到了坐在門邊桌子那的男生。

男生背對著她，對面坐著兩個同伴。

三人無話，低頭乾飯，一手包子，一手端粥，狼吞虎咽。

背對著她的男生坐姿慵懶，垂著頭，明明一樣的乾飯，卻莫名有一種賞心悅目的感覺。

上衣已經脫掉了，搭在肩膀上，晨光從玻璃門透了過來，照著他的後背，像是給他鍍了一層金邊，熠熠生輝。

雖然看不見模樣，時念不知道為什麼，透過那乾淨清爽的後背，慵懶閑適的坐姿，時念想起了那少年懶散卻又乾淨的聲音。

時念就是覺得，這就是她前幾天看到的那個少年。

時念打了個冷顫，雖然怎麼看怎麼好看，卻掩飾不了他大魔王的本質！

就在時念愣神的空擋，一個佝僂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是個可憐的老乞丐。

少年突然起身，向門口走去。

腦袋頂上的兩撮毛跳進視線里，時念的心臟跟著一下子提了起來。

她死死盯著那個小麥色後背，就怕他突然暴起，對老人實施暴力。

少年憊懶地掀開帘子，不知對老人說了什麼，老人離開了。

時念盯著他們，所以，清晰地看見，老人轉身離去時，手裡拿著的兩個包子。

恍神間，少年已經坐下。

這少年，好像也不是壞的那麼徹底。

見了三次了，都沒看見正臉，僅僅憑頭頂中間的兩撮毛，就能認出這個人。

時念都覺得，這對她這種認人愚鈍的人來講，是個奇迹！

總之，以後離這人站遠點，他是自己惹不起的！

時念端著餐盤上了二樓。

弟弟時運已經起床了。

父母太忙，從她回到這個家起，當時才四五歲的弟弟已經自己起床洗涮，非常自立，就是有時候自立得有點過。

比如此刻。

自立的弟弟自己把小板凳搬到窗邊，踩著小凳子趴在窗戶上往一中的方向看。

時念柔聲叫道：「小運，太危險了，快下來。」

時運壓根沒理會，見是時念上來，反而更興奮了，手伸出窗外：

「姐姐，看，那個人就是我的偶像！打架超級厲害的！哎哎，姐姐，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時念沒聽他的，一手端著盤子，一手跟拎小雞仔似的拎著今天第一天上小學的弟弟，直接給他拎到了低矮的簡易餐桌前，溫柔卻又堅定地說道：

「吃飯，你今天起就是小學生了，不能遲到！」

……

九月開學季，夏季的尾巴正鬧得歡，萬里的晴空上，大朵大朵的白雲在天上悠閑自在地飄著。

「我靠，老班帶著一個賊漂亮的小女生去辦公室了！一看就特溫柔，那腮幫子粉嘟嘟的，那大眼睛一眯，小嘴角一翹，嘖嘖嘖，沖我一笑，我當時心都化了！」

王明志帶著滿身的大汗，興奮地沖著後面兩張桌子上打遊戲的兩個人喊道。

趙可新頭也不抬，呵呵一笑：「變心了？你家菲菲怎麼辦？」

王明志沒顧上回他，瞪著眼湊到趙可新手機上去：「兄弟，你這技術真菜！」

后桌上的沈潯被他吵得不行，掀起眼皮涼涼地看了一眼王明志：「怎麼，不打算在一棵樹上弔死了？」

「那不可能！不過……」

王明志趕緊搖頭表態，眼珠一轉，趴到后桌上沈潯身前自己作死：

「老大，森林那麼大，你就沒有一棵稀罕的歪脖子樹？還是，壓根，不稀罕女的……」

沈潯默不作聲地退出遊戲界面，將手機揣進兜里，雙臂環抱胸前，挑著眉，就那麼一言不發地看了王明志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