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九十五章 我來陪你了
這場戰事隨著流易與青淵的死亡而停止,以陌帶著悲痛欲絕的南溪回到了魔族,而滄月宗卻亂了套。
滄月宗大殿。
五大家掌權人與天塬城君非夜再次齊聚一堂,誰也沒有開口吱聲,殿內鴉雀無聲。
少頃,君非天假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夏宗主早已遇害身亡,如今滄月宗群龍無首,該如何是好?」
滄月宗有諸多修鍊資源,誰都不願意放棄這塊肥肉,一時之間,眾人心中自有成算。
「這簡單,直接從長老中選出一人繼任宗主之位不就可以了。」顏翀脫口而出,眼中的精光一閃而過。
滄月宗的長老中唯有顏易俊最得人心,修為最高,若是從長老中選出合適人選,非他莫屬。
滄月宗這塊肥肉,五大家誰願意放手?
君非天眉頭微蹙,瞥了顏翀一眼,無聲譏笑。
滄月宗可是個香餑餑,除了天塬城,五大家怕是都要使出渾身解數了。
這塊香餑餑不管落在誰的手中,都不是什麼好事,只會打破天外之境這麼多年來的平衡,有些人吶,人心不足蛇吞象。
「諸位都是這般覺得的?」君非天掃視一圈,心中沉重,可接下的一幕,讓他甚是欣慰。
「滄月宗是夏家創下的,夏鳴死了,但夏家又不是死絕了。」鳳無絕一臉漠然,眼中的譏諷稍縱即逝。
「可夏鳴只有一個女兒,已經嫁出去了,總不能讓嫁為人婦的她繼任宗主之位吧。」顏翀嗆聲道。
「我倒是覺得鳳家主說得對,雖然夏宗主只有一個女兒,但是夏家可不止她一人,咱們可以把把關,從夏家子弟中挑出合適的人選。」
「玉家主此言有理,咱們總不能趁著夏宗主不在,就讓滄月宗改名換姓了吧。」藍不寐附和道。
五大家中,鳳家不屑搞這些上不得檯面的腌臢手段,玉家、蕭家和藍家都是通情達理之輩,唯有顏家,野心勃勃。
至於天塬城,本身實力不俗,修鍊資源亦在所有勢力之上,君非天自然看不上滄月宗。
一個天塬城已經夠他殫精竭慮,耗費心血了,要是再來個滄月宗,他定會英年早逝。
「我也沒有意見。」蕭雲緩緩開口。
「呵,說得輕巧,夏家子弟可沒有能力出眾者,隨便找個夏家人坐上宗主之位,讓滄月宗弟子如何心服口服。」顏翀冷嗤。
他這副恨不得立馬將滄月宗收入囊中的嘴臉令在場的幾人臉色微冷。
這吃相,未免太難看了些。
顏家,當真是上不得檯面,若是顏衡還在,顏家又豈會落在顏翀的手中,可惜,天意弄人。
顏衡此人玉樹臨風,文質彬彬,與藍家女也算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可出了那檔子事後,顏衡也跟著銷聲匿跡了。
若是他在,顏家定不會是如今這般面孔。
「這有何難,我們幾人每月輪流教導,待新宗主能獨攬大權時放手即可。」蕭雲腦子轉得快,頃刻間想到了解決法子。
顏翀的心思昭然若揭,若是強行抵制他,定然會無休止的鬧下去,既如此,索性將大家都拉下水。m.
六大勢力除了他顏翀,其餘五人個個都是頂天立地,問心無愧的清流,他還就不信,五個根正苗紅的人,還壓不住一個顏翀。
顏翀眼眸幽深,自是不願就這麼與滄月宗失之交臂,可想到其餘五人的態度,心裡一沉。
他們定不會輕易讓滄月宗落到自己的手裡,夏家人哪還有可塑之才,成為顏家的傀儡豈不是更好。
思及此處,顏翀臉上一松,點頭應和,「此法甚好,就這麼辦吧。」
見顏翀鬆了口,君非天等人暗自鬆了口氣,還真怕他糾纏不休,幸好蕭雲腦瓜子轉得快。
「那接下來我們就說說夏家子弟中,有誰能擔此大任?」君非天話鋒一轉,言歸正傳。
在幾人激烈的討論中,最終篩選出了一位品性最好,性子與夏鳴極其相似的夏熠,一經合議,就定下了此人。
不過半個時辰,夏熠繼任宗主之位的消息傳遍了滄月宗的每個角落,並且還是五大家家主和君城主輪流教導。
眾弟子一片嘩然,但並沒有濺起多大的水花。
於他們而言,誰做宗主並不重要,滄月宗宗主一向都不怎麼管事,對他們沒什麼影響。
魔宮。
鳳慕卿和以陌並肩而立,望著緊閉的殿門,愁雲滿面。
沐楓身死,南溪自昏迷中醒來后,便一言不發,整日里將自己關在殿內,再這麼下去,遲早要出事。
以陌擔心得不行,可是任他在殿外磨破了嘴皮子,裡面沒有丁點兒的動靜,要是再這麼下去,他擔心南溪會做傻事。
他重掌魔族大權不久,魔族諸事繁忙,他又不能一直看著南溪,無奈之下,只好尋到了鳳慕卿,請她幫忙勸解一番。
畢竟人死不能復生,更何況,沐楓如今身死魂消,就算是大羅金仙下凡,也無能為力。
「鳳姑娘,我只能拜託你了。」
鳳慕卿一聲長嘆,滿是無奈,「我與令妹並無私交,你確定她會聽我的?」
「我已束手無策,還請你儘力一試。」以陌頭疼不已,怔怔地望著那扇緊閉的殿門。
「你說,我若是強行破門,會如何?」鳳慕卿望著高大的殿門,若有所思。
聞言,以陌嘴角微抽,不敢相信,「你確定要如此做?」
她還真是不走尋常路啊。
他還真怕鳳慕卿會一把轟開殿門刺激到南溪,思索片刻,訕訕一笑,「我覺得還是不要刺激到她為好。」
「那怎麼進去?從屋頂潛進去?」鳳慕卿抬頭望向屋檐,彷彿只要以陌應一個「是」字,她就立馬上房頂。
以陌被她驚得咳嗽了兩聲,他唯恐鳳慕卿真這麼干,連忙開口,「每日用膳之時會將膳食送進去,那是唯一的機會。」
「還能吃,說明並無大礙,說不定她只是傷心,需要時間來治癒傷痛,你確定還需要我們勸解?」
「我這不是擔心嘛,你說她成日里一言不發,就這般呆坐一整日,擱誰都能受得了,唯獨她,身子虛弱,壓根就受不住。」
「我知道了,待會兒送膳食的人來了,我試試看吧,」
「多謝。」
見他還站在身側,鳳慕卿轉頭望去,「你還不走?」
「我放心不下。」
鳳慕卿無言以對,人家兄妹情深,她也不好說什麼。
於是乎,兩人就這般安靜地站在院中,相顧無言,直到一陣食物香氣飄來,兩人才有所動作。
鳳慕卿默不作聲跟在送膳食之人的身後,輕鬆的進了殿內,可環顧四周,哪裡有南溪的身影。
鳳慕卿大驚,心中隱約間有一股不祥的預感,她大步走出殿門,問道:「南溪不見了,你最後一次見她是什麼時候?」
「什麼?南溪不見了!」以陌擔憂不已,將目光落到身後魔族身上,「你昨夜送膳食時,可有瞧見公主?」
「回魔主,昨夜公主在殿中。」
此言一出,鳳慕卿和以陌頃刻間反應過來,她定是昨夜就離開了宮殿。
「找!」以陌右眼皮一直跳個不停,心中惴惴不安,彷彿有什麼重要東西要失去了。
南溪失蹤,魔宮一片喧囂聲,無數魔兵搜索著魔宮的每一處角落,而鳳慕卿,摸了摸下巴,陷入沉思。
驀然,她靈光一閃,一把拽住以陌,「我知道她在哪兒,跟我走!」
話音未落,鳳慕卿就拽著以陌迅速離開。
深秋的冷風拂過,一襲火紅的窈窕倩影款款而來,三千華髮在火紅的留紅楓中格外顯眼,那棵高大的金色楓樹下,一塊墓碑凄然佇立。
夫沐楓之墓。
簡單的五字在飄落的金色楓葉中滿是蒼涼。
只見火紅色的倩影來到墓碑跟前,緩緩蹲下身子,伸出白皙的纖指拿下了墓碑上的金色楓葉。
青蔥素手輕撫著墓碑上的一筆一劃,彷彿在撫摸自己愛人的臉頰一般,深情而又眷戀。
「楓哥,我來看你了。」
南溪將臉頰貼在墓碑上,冰涼的觸感刺激著她的神經,明晃晃的告訴她,她的楓哥已經不在了。
「楓哥,你說過不會丟下我不管的,為何還是丟下我了。」
腦海中一遍遍浮現出兩人相知相識相戀的畫面,南溪鼻子一酸,眼眶微熱,一行清淚順著臉頰無聲落下。
「楓哥,你看我這嫁衣好看嗎?你還未見過我穿上嫁衣的模樣呢,這嫁衣是我一針一線親手縫製,想著同你大婚時,我就穿上它。」
一聲聲輕呢如泣如訴,火紅嫁衣載著滿腹深情,只望那人的星眸中唯餘一人,奈何,陰陽兩隔。
「楓哥,如今兄長已站穩了腳跟,你等等我,好嗎?」
「楓哥,碧落黃泉,我來陪你了。」
話音落,南溪闔上了眸子,輕輕靠在冰冷的墓碑上,臉上帶著笑意,彷彿依偎在心儀之人的懷中。
她好似瞧見了一抹紅色身影背對著她,那人緩緩轉過身,是她的楓哥,穿著喜服來接她了。
「南溪,我來接你了。」沐楓粲然一笑,伸出大手等著她。
南溪笑靨如花,伸出自己的如玉素手,放在了那隻大掌上,緊緊相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