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五行瞳（求追讀）
乾慶城昨夜有大事發生，引起了各方注意。
巡捕幾乎出動了一半人馬，在襲擊過後的半小時內封鎖了現場方圓一公里。
而夜勤人據說也出動了三位，去調查妖物能夠出現在乾慶城鬧市的原因。
各路小道消息四起，一晚上的時間便傳遍了整個乾慶城。
相傳是一位三境的大妖襲擊了鬧市，打爛了一條街道，損壞了不少建築與車輛，引起了行人之間的極大恐慌。
若是按照經濟損失估量的話，昨晚上的妖物襲擊至少造成了五百餘萬的損壞。
主要是道路與建築損壞巨大，不過值得一提的是，妖物只破壞了一條街道的百米範圍，並未再向外衝撞了。
不過僅是百米範圍，就足夠可見這妖物的武力之高，地上幾乎都是它踩踏的凹陷，還有綿長的爪痕，在地上抓出溝壑，極深極長，像是拋開沙礫一樣輕鬆。
整個街道的百米範圍，就是一片戰亂的殘破模樣。
而與這一切相反的是，傷亡人數只有一人。
重傷的陳十三。
————
「你是說僅憑這一境的降妖師，就把三境的鑄火猿殺了？」
「額……從現場的調查，以及之後對這位降妖師的助理的詢問來講，好像確實如此。」
「確實如此……逗我玩呢？！」
身著棕黃色袍子，身材魁梧的中年人挑眉，臉上面色不信，朝眼前的巡捕繼續說道。
「那妖物是什麼，是三境的鑄火猿，是在《山精一》與《百妖志》上都能排到三境第五十七的存在。」
巡捕一臉茫然，沒看過這些書，卻也不敢出言反駁，就連搖頭都不敢，於是只能這麼委屈且茫然的看著。
「你聽得懂嗎？」好在中年人也體恤部下，這麼問道一聲。
巡捕茫然搖頭。
中年人雙手負后，恨鐵不成鋼的搖頭道：「平日叫你多讀些書，就是不聽話，現在好了，隨便說兩本書都不知道。」
巡捕低著腦袋，是委屈極了。
哪個正常人沒事研究山精水怪呀，他又不修行，也沒這天賦。
「我給你講……」中年人開始說道：「天師府給世間妖物、法寶、術法的同階劃分強度，用了九十九做數，數字越大，品質越好，戰力越強，方便用以同階對比。」
「而這鑄火猿就是三境五十七，超過了五十之數，可在同境稱的上強悍二字，尋常的三境修士與它捉對廝殺可以說是必死無疑。」
「可……」中年人眼神瞪起，繼續說道：「可這一境的降妖人竟然把這鑄火猿單殺了，你說怪不怪？！」
「怪是怪……」巡捕嘀咕一聲，「但就是殺了呀。」
「就因為殺了，所以才怪。」中年人雙眼眯起，喃喃念叨。
「若是按照正常走向，應該是這兩人都被鑄火猿擊殺，然後夜勤人出現，耗費不少的力氣將鑄火猿擊殺或降伏才對。」
巡捕沒吭聲。
中年人來回踱步，在思考。
思考一境降妖人擊殺三境鑄火猿的可能性。
雖小，但並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例如此人身上有殺力強大的異寶，或者有秘傳的術法，取了巧，創造了殺機。
但如果是這樣的話，此人來歷絕對不小。
可據他得到的消息來看，這人只是一個雙鳳鎮的降妖人，叫做陳十三。
陳十三？
還真沒聽過。
是個名不經傳的人物，但他身上肯定有秘密。
中年人摩擦的下巴，很是疑惑，嘟囔著猜測一句。
「難不成還能是兵王歸來？」
巡捕在一旁低著腦袋，不敢發表見解，不然肯定要跟上一句，或許是龍帥回歸呢？
中年人停下來回踱步，看著巡捕，問道：「你去看過現場，那妖物是怎麼個死法，傷口是怎樣的？」
巡捕遲疑一下，雙手拱起，恭敬道：「稟告大人，應該是被箭射死的。」
「哦？」中年人來了興趣，「劍？是飛劍嗎，沒想到這麼一個小小一境降妖師竟然還是個劍修，後生可畏呀。」
「是，是飛箭。」巡捕點頭。
「什麼品階的飛劍？」中年人端起一旁檀木桌上的茶杯，雖不渴，但也喝了一口。
巡捕遲疑一下，抱拳輕聲道：「什麼品階，小人不知道，但應該是弓箭上的飛箭。」
「瞧不出來呀。」中年人點頭，他也沒指望這小小巡捕能看出什麼門道來，當下正要聯繫夜勤人，突然一瞪眼，朝巡捕確認道。
「弓箭？！」
「對。」巡捕點頭，遲疑一下，繼續說道：「繼我們之後的檢查，這妖物應該是被弓箭洞穿頭顱而死，之後也找到了斷了弦的長弓，至於什麼品階……恕小人眼拙，看不出來，不過瞧著就像是普通弓箭一樣。」
中年人神情驚訝起來，咧著嘴角，神情滿是不敢置信。
尋常槍械都傷不到這鑄火猿。
一境的降妖師拿一把普通弓箭把鑄火猿射死呢？！
扯幾把蛋呢？！
你比后羿還牛逼。
后羿好歹還要拿把神器。
中年人瞬間轉身，快步朝外走去，打算直接去夜勤人的門戶見見這當代后羿。
巡捕在一旁低頭，面色茫然，難不成拿箭射死這鑄火猿是一件很驚駭的事情，為何連一向淡然的曹大人都如此急切起來。
小巡捕轉頭打量中年人火急火燎的步伐，越發不解。
他知道這曹大人是大有來頭的，雖然現在僅是巡捕統領一職，但相傳十年前，曹大人是夜勤人之一，甚至還上了乾慶城十傑，只是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到了巡捕里做上統領。
而曹大人以往十傑的稱號，巡捕也曾聽到過。
好像叫什麼……
振花刀——曹鋼。
————
灰色的霧靄瀰漫在天地，如同往常一樣熟悉。
陳十三站在其中，看著眼前古樸的書籍。
《仙子在上》
他沒有翻動，卻已經到了李子虎的那一頁，而以前空白的大片篇幅中有了一行小字。
體質：五行瞳。
陳十三疑惑不解，想要伸手去觸碰這本書。
卻直直的穿了過去，古樸的書也不見了，四周灰色的霧靄驟然消散，露出蒼白的空間。
陳十三低著頭。
他眼前是一片清澈湛藍的湖泊，反射著他的倒影。
因此陳十三能看見自己的瞳孔在變化。
由赤紅轉明黃、湛藍、青綠、深棕。
不斷輪轉！
陳十三抬頭。
天色蒼白。
他意識忽然醒來，超人的五感先是聽，周圍有一處小聲抽泣，以及悲傷的念叨聲。
「十三，都怪我，要是我不帶你來就好了，不……我就不應該出來的，不應該當你的助理。」
李子虎俏臉埋在陳十三的病床前，止不住的哭泣自責。
抽泣了片刻，李子虎拿著袖子擦掉眼淚，卻越擦越多，還是忍不住哭泣道：「我錯了，十三。」
「十三，你要是能醒過來的話，我就告訴你一個秘密好不好。」
「什麼秘密？」陳十三躺在病床上，眼神直直的盯著李子虎。
「……誒？」
李子虎悲傷的面容的瞬間一怔，然後驟然驚喜，語無倫次道：「十三，太好了，你終於醒了，十三，你嚇死我了，你身上有哪裡不舒服嗎，我去找醫師來。」
「沒有不舒服，那麼到底是什麼秘密呢？」陳十三繼續問。
李子虎愣了一下，然後微低著俏臉，有些羞紅，小聲念叨，「也不是什麼大秘密，就是其實我的名字不是子虎，是稚琥。」
「幼稚的稚，琥珀的琥。」見陳十三不理解，李稚琥又解釋道，然後雙手抱胸，撅著嘴道。
「也不知道我爹怎麼想的，給我取這麼個名字，聽著就一股子稚氣未脫的感覺。」
陳十三望著天花板，覺得這個秘密實在是出乎他所料，以至於他連一點情緒波動都沒有。
門外突然傳來動靜，是略顯急促的腳步聲，房門被推開。
兩位中年人，一胖一瘦，站在門前，瞧見陳十三已經醒來，瘦的那人面色一喜，笑道。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這下就這就是湊巧了。」
他又看向李稚琥，猶如刀削般稜角分明的面容一笑，向著一旁微胖中年人說道。
「你瞧瞧小姑娘都喜極而泣了。」
李稚琥有些羞澀的低下腦袋，不好意思回話。
消瘦的中年人便將目光轉到了陳十三身上，也是他此行的目的所在，先將左手放在自己胸前，介紹道。
「你好，我是乾慶城的守城將，叫做張登祥。」
陳十三眨了下眼睛，守城將這個官職，他是在書上看過的，管轄了一城之間的安穩措施，從莫種意義上來講，算是夜勤人的上級，可視情況調動三境以下的夜勤人。
算是高官。
張登祥又將手指向一旁微胖的中年人，笑道：「這是乾慶城的巡捕統領，曹鋼。」
陳十三這才轉頭看向他們，知道是來了兩個大人物。
乾慶城的巡捕統領，幾乎就是周圍地界最大的巡捕頭頭了，雙鳳鎮的巡捕也是歸他管轄。
至於他們來找自己的原因，陳十三也已經想到了。
一位一境的降妖人單殺了三境的鑄火猿。
確實有些不可思議了。
陳十三承認有些運氣成分在。
例如他才剛拿到增壓器，就派上了用場。
且當時是背著風向。
雖然沒有用處。
但陳十三喜歡背著風向。
而張登祥的第一句話也確實不出陳十三所料。
「據說是你將那鑄火猿擊殺呢？」
當張登祥問出這個問題時，後邊的曹鋼面色稍微凝起，很感興趣，他想聽聽現代后羿具體是怎麼練成的。
李稚琥臉色一怔，覺得場面的氣氛忽然有些不對，說不上好壞，但就是有些奇怪。
「嗯。」陳十三平淡的點頭，「是我殺的。」
張登祥內心驚訝，即使已經知道了，但聽到陳十三的親口承認后仍然覺得驚駭，不過當下仍是面色不變，繼續問道。
「可這鑄火猿是三境中能排到五十七數的強悍妖物，就連尋常的三境修士和它捉對廝殺都只能是隕落當場，你這一境修為是如何擊殺的呢，可否大體告知一下方法，當然若有不便，也不強求。」
陳十三平淡回道：「方法簡單，指著眼睛射就好了。」
張登祥一愣，將手橫擱在病床上，用箭射眼睛的方法，他當然知道，甚至這個方法面對九成的妖獸和修士都好使。
但問題是，連射速極快的槍械都不一定能打到這鑄火猿，你弓箭憑什麼能射到？！
站在後邊的曹鋼心急，搶先問道：「你弓箭憑什麼能射到鑄火猿的眼睛，難不成你還真是后羿？！」
張登祥也直直看著陳十三，等待陳十三的答案。
李稚琥面露好奇，雖然當下明白了陳十三厲害的超乎了她的想象，但她也想知道其中的秘密。
陳十三仍然是平淡的回道：「很簡單的原理，快、准、狠就好了。」
言語之間，還是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
曹鋼不甘心的繼續問道：「那怎麼才能達到你這種程度的快准狠呢？」
「我開了。」陳十三直接承認。
「開什麼？」曹鋼不解。
「開掛。」
「……」
眼見是問不出來了，曹鋼搖頭，面色失落，也不多問。
張登祥面色平緩，換了個話題，「你是雙鳳鎮的降妖人對吧？」
陳十三點頭，這不是什麼秘密，相信張登祥早就查到了。
張登祥面色沉起，像是回憶，緩聲道：「你不是官方的夜勤人，是體制之外，繼承了你師父的衣缽，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師父是叫劉旭吧？」
陳十三眼神稍微一凝，點頭回道：「嗯。」
「那就對了。」張登祥輕聲道。
「劉旭，旭日陽剛，是個好名字，十年前他上乾慶城除妖，立下了頗大的功績，不過當時乾慶太亂了，沒時間清算功勞，當時我也還只是一個夜勤人，沒有權力去算劉旭的功績。」
「不過既然你是他的徒弟，自然可以把他的功勞加在你的功勞上，你擊殺鑄火猿於鬧市之中，保全民眾性命，最次也得是個丙上功勞，算上你師父的，甚至可以評個乙中。」
陳十三嘴角露出一絲喜悅，其實內心毫無波動，是他故意裝的。
張登祥有話引起了他的懷疑，師父的功勞既然已經記錄在冊了，為何十年了都沒能把獎勵落到道觀里，且就算當時乾慶城混亂，但這幾年肯定是不亂的，也有足夠的時間落實下來。
所以陳十三覺得，張登祥對他撒了謊。
為什麼要撒謊？
陳十三不解，所以裝出笑意。
張登祥也笑道：「這乙中可是個大功勞，你之後想要財富的話，可以直接領取五百靈幣，想要前途的話，可以選擇夜勤人或者巡捕司加入，不過進了夜勤人就只能慢慢往上爬了，且危險也多，去了巡捕司的話，能直接讓你做隊長，甚至是文官也行。」
如此，陳十三讀出了第二條消息，張登祥不希望他去夜勤人。
「我得好好想想。」陳十三這麼回答。
曹鋼雙手抱胸，沒看陳十三，在看張登祥。
張登祥輕笑點頭，「那你好好想想吧，我就不打擾了，再見。」
說完這話，張登祥起身走出了門外，曹鋼跟在後邊，在要走出門口時，用稍顯肥胖的臉頰擠出笑容，朝陳十三豎起大拇指道。
「加油，后羿！」
陳十三一怔，然後點頭，「嗯，我努力。」
兩人走出了房間，不再回頭，朝著醫館外邊而去，等出了醫館，曹鋼才輕聲說道。
「這麼好的苗子，應該加入夜勤人的。」
張登祥輕輕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
曹鋼加快一下步伐，改為並肩而行，沉聲問道。
「那你為什麼這麼說呢？」
張登祥剛才的話語，看似不站立場，實則皆在推崇巡捕司，隱有要陳十三加入巡捕司的意思。
張登祥雙手負后，問道：「十年前劉旭的事情你是知道的吧？」
曹鋼點頭，「我記得你們當時還差點成為同僚。」
「是的。」張登祥頷首，又說道：「當年乾慶城大變之中，劉旭以三境修為，斬殺五境六十數的虛靈，這是他立下的功勞，且是拿命換來的，本是該好事，但之後乾慶城的大宗門都在找，找劉旭能三境殺五境的秘法所在。」
「好在上邊有人下了死令，不許修士去打探劉旭的消息，且封鎖了一切消息，這也是劉旭功績一直沒得到獎賞的原因之一。」
張登祥說完，低聲嘆了一口氣。
曹鋼皺著眉頭，「可如今陳十三出現了，且以一境殺三境，很有可能就是用的劉旭的秘法。」
「是的。」張登祥頷首回道：「所以我想讓他加入巡捕司，就這麼泯然眾人，安穩的過一生總比身消道死來得好。」
「可你為什麼不把這事告訴陳十三？」曹鋼仍是不解。
「說了也行，不說更好，不過……」張登祥搖頭，「我也只是提議，真想怎麼選，還得看他自己的想法，他若真想當夜勤人，我也不反對。」
曹鋼拍了拍張登祥的肩膀，笑道：「后羿總會射掉九個太陽，若真是天才，光芒是掩不住的。」
而此時他口中的后羿正躺在病床上，吃著流食。
醫師站在一旁，感嘆道：「小夥子真是命硬，運氣也好，要是再嚴重一些的話，就不用送醫館了，直接去科學院療養艙裡邊待著吧。」
陳十三眨了眨眼，「我什麼時候能走？」
醫師打量一下，「你體魄不錯，藥效吸收的極快，應該用不了兩天，等你胸骨接上便可以走了。」
李稚琥俏面帶欣喜之意，在一旁咧嘴笑著。
陳十三面色平淡，在想回去了該怎麼和師妹解釋。
師兄做雙手大風車的時候不小心把手甩斷了？
嗯，是個好理由……
好蠢的理由。
陳十三獃獃的望著天花板。
他似乎看見了空氣中的水漬在流轉，稀薄的水靈氣布滿在房間各處，幾乎透明。
他的眼瞳在此刻湛藍。
似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