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壞女人
之後蘇安月帶著蘇梓涵下山，才知道老婦人的傳聞只是陳北編出來的。
蘇梓涵在寺廟中看到的佛像，面孔上並沒有密密麻麻的眼睛，只是長期未曾修葺，臉和身體都被侵蝕成坑坑窪窪的樣子。
在當時昏暗的燈光下，蘇梓涵只感覺那些坑窪就像是眼睛。
第二天早上，陳北被父母逼迫著向蘇梓涵道歉，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
蘇安月沒有人和任何說起，她在山中殺狼的事情，她在村外的溪流中將睡衣上的血跡洗乾淨后才回家。
蘇梓涵也從未提起過這段有些驚悚、絕望的經歷。
那些恐懼的念頭早已被她淡忘，但蘇安月擦去臉上血跡，轉頭對她一笑的畫面卻深深印刻在她的腦海里。
……
青鱗山，伊布領地的高崗上。
蘇梓涵和蘇安月坐在篝火前休息，聊著小時候的懵懂往事，不時淺笑幾聲。
伊布族群的戰鬥已經在林楷的驚慌逃亡中告一段落，太陽伊布下山清點自己族群的損失。
「小涵，你以後想去哪個道館？」蘇安月問道。
「嗯……去哪裡都行，我已經和青關道館簽約了。」蘇梓涵細聲說，然後又問道：「姐姐，你呢？」
「華城，厲害吧？」蘇安月有些得意。
蘇梓涵說：「我原本也想去華城。」
「那為什麼和青關道館簽約？」
「他們給的實在是太多了。」蘇梓涵語氣幽怨地說道。
「哈哈哈哈！」蘇安月大笑起來，說：「青關道館也不錯的。」
蘇梓涵沒說，她真正答應青關道館的原因，是感到了華城道館對她的漠視。
華城道館不可能沒人看過她的比賽，因為捷拉奧拉的緣故，這一屆平江杯新人賽的收視率比歷屆都高。
蘇安月也看過她的比賽，正因如此，蘇安月才能認出她的捷拉奧拉。
艾路雷朵和捷拉奧拉結伴去溪邊抓魚，抓回來幾條不大的溪石斑，蘇安月用隨身攜帶的小刀將魚殺了，然後二人坐在篝火邊烤魚。
烤魚的香氣傳出很遠，引來兩隻伊布，起初它們還只是遠遠觀望，在確認了蘇梓涵和蘇安月不會傷害它們后，才慢慢靠近，然後用脖子上的絨毛輕蹭著蘇梓涵和蘇安月的身體。
「布咿~」
——給俺也來一口~
蘇梓涵用手摸了摸自己身邊那隻伊布的腦袋，然後當著它的面一口將烤魚吃掉。
伊布露出絕望的神情，「布咿——」
蘇安月看著這一幕，臉上露出幾分笑意，對蘇梓涵身邊的伊布說：「小傢伙，過來。」
她將烤好的兩條魚分給兩隻伊布。
兩隻伊布心滿意足地趴在地上，吃著烤魚。
捷拉奧拉和艾路雷朵總共就抓來了4條烤魚，蘇梓涵自己吃掉了兩條，蘇安月又將兩條分給了伊布。
「你不餓嗎？」蘇梓涵問道。
蘇安月淡淡一笑：「我習慣了，吃壓縮餅乾就好。」
蘇安月從背包里取出一塊壓縮餅乾，裡面還有她洗過的，但還沒幹的內衣。
蘇梓涵這幾天就換過一次內衣，因為在秘境里洗衣服很麻煩，只能白天的時候掛在背包上，萬一被人看到，或者掉在路上被人撿走就尷尬了。
至於外套，蘇梓涵和蘇安月倒是一樣，一件探索服穿到出秘境為止。
這種在秘境內洗衣服的事情，只有長期生活在秘境內的人才會做。
時至深夜，蘇梓涵和蘇安月在篝火旁靠著各自的精靈休息，七夕青鳥像是毛絨絨的棉被一樣，用羽翼環抱著蘇梓涵，為她抵擋夜晚的寒風。
不知不覺，她淺淺地睡去。
快到凌晨時，蘇梓涵隱約聽見輕輕的腳步聲。
蘇安月似乎以為她睡著了，蹲在她的面前，輕輕撩起她的劉海，自言自語道：「抱歉了，小涵，我不能陪你在秘境里探險。」
「我還有必須去做，但不能讓你知道的事情。若是被你看到了，你會覺得姐姐是個壞女人吧。」
蘇安月輕輕嘆息一聲，然後站起來，轉身朝著山下走去。
直到她離開以後，蘇梓涵才睜開眼睛，低聲呢喃道：「為什麼？」
「你是要去殺人嗎，姐姐……」
雖然蘇梓涵沒有看見蘇安月持槍對著林楷的那一幕，但捷拉奧拉認出了那把黑色的手槍。
那把手槍和在繁茂之森襲擊她們的黑衣人手中的槍一模一樣，上面刻著一個不仔細看都看不出來的印記。
印記的形狀，像是太陽被撕去了一半。
捷拉奧拉通過精神鏈接將這件事告訴蘇梓涵后，蘇梓涵已經隱隱明白了什麼，但她並不介意。
蘇梓涵讓小伊布跟在蘇安月的身後，自己則是等到蘇安月走遠些才跟上去，她想要看看蘇安月在殺人時，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
並以此來確認她在為什麼而戰，是為了理想，還是迫不得已？又或者，她只是單純在享受這個過程……
一想到最後可能，蘇梓涵就感覺到毛骨悚然。
她想起蘇安月雨中殺狼時的笑容。
蘇梓涵心中變得越發不安。
……
蘇安月走入林中，確認了蘇梓涵沒有跟上來，於是低聲道：「預言書。」
黑色羊皮封面的預言書落入蘇安月的手中。
蘇安月翻開預言書，偶然間翻到江舒萌的那一頁，江舒萌的照片上畫著一個大大的「×」，於是忍不住笑出了聲。
「孫厭那傢伙，總是在預言書上塗塗畫畫，隊長看見后又要大發雷霆了。」
她將預言書又往後翻了兩頁。
書的右上角有一個少年的頭像，照片中，少年的身後跟著一隻體型巨大的烈咬陸鯊。
蘇安月看向照片旁的文字，輕聲念道：「陸銘，16歲，2021年1月12日誤入青鱗山秘境核心區雲跡谷，偶獲至寶極巨寶石。后加入耀星，鎮守豐緣路徑，屠戮原住民及精靈數千。」
「罪不可赦。」
蘇安月合上預言書，走到一處裂谷邊，繩降到裂谷之下。
小伊布見蘇安月跳下裂谷，許久之後才來到裂谷邊緣，向下看去只看到一片黑暗，看不見裂谷底部。
蘇梓涵來到裂谷邊緣的時候，已經是十幾分鐘后了，她收回小伊布，放出七夕青鳥。讓七夕青鳥帶著自己飛到裂谷下面。
裂谷下方一片漆黑，捷拉奧拉身上的閃爍的電光為蘇梓涵驅散了周圍一米的黑暗，它利用電磁感應，捕捉到電龍在地面留下的磁場的痕迹。
蘇梓涵繼續跟在蘇安月的後方，穿過一條狹長的隧道。
她感覺隧道大概是有坡度的，在隧道中走過了一個小時后，蘇梓涵終於看見了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