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吃飯（下）
坐在包廂的椅子上，華生有些興奮，屁股下面的椅子還真是舒服，上次在山上坐的匪首的椅子已經算是夠舒服的了，沒想到這次比上次更柔軟，只覺得屁股下面軟綿綿的，無論如何用力，仍舊不會咯著屁股。
吳舉拿著菜單，嘴裡叼著旱煙，噼里啪啦亂點一通，儘是訂好的，在一旁的夥計看的有些發懵，他怎麼看怎麼都覺得這三人都不像是能花得起錢的主，可是眼前點菜之人卻是如此的熟絡。
那夥計嘴裡輕聲嘟囔著這世道亂了，叫花子都能到這裡吃飯，一面感慨著自己的命運離去了。
能者總會感慨別人的命運，弱者總會感慨自己的命運。
「小子，別得瑟了，你腚下面的椅子上面是海綿！」吳舉著實看不慣這華生的揍行，說。
「我說呢，我說怎麼這麼舒服！呵呵！」華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著說。
「說真的，我一點都不餓，那碗羊肉泡饃還沒拉出來，這又再吃！我是吃不下了！」華生說。
「那好，等下你別動筷子，看我們吃就成了。」范進笑著看著華生說。
當菜陸陸續續的端上來時，吳舉和范進沒動碗筷，反而是華生呼啦呼啦的一邊吃一邊吧嗒著嘴說，「真是好吃，我長這麼大還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飯！真是不錯，不錯，他娘的大城市的人就是會享受！」
華生吃了一陣子，還想再吃，怎奈肚子實在是裝不下去了，這才抬起頭看到吳舉和范進正看著自己，臉上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說：「你們怎麼不吃？這菜香著呢」
吳舉滿眼慈愛的怔怔看著華生，不知道想著什麼，華生站了起來，走到他近前拿起酒壺把吳舉空蕩蕩的酒杯倒滿，然後端了起來說：「吳叔，這一路走來，沾了你不少的光！多虧你老人家的關照！」華生話還沒說完，吳舉接過酒杯一飲而盡，抬起頭說：「孩子，一切皆在酒里！」
嗜酒之人多無矯情，吳舉正是如此，范進更是如此，華生給他斟了一杯酒，還未開口，范進便一仰脖，倒進了肚裡，他是個粗人，話也不多，一生光棍，更不懂矯情，喝完后抹了抹嘴說：「孩子，我本來想教你你一些本事，只是沒有機會了，以後受欺負了就跑，無論何時，要保護好自己！」
而事實是華生日後果真很遵循這句話，向來都是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
一旁的吳舉又自斟自引了一杯，然後對回到座位上的華生說：「孩子，在找到你的家人之前，萬事要忍耐，正所謂在家千日好，出門萬事難，我跟你范叔也將要離開，你自己一個人要多加小心，無論誰說的話，不可全信，更不可不信！這需要你自己去理會！」
華生嬉笑著說：「這都不算事，算事也是一小會！很快就過去啦！」
三人又閑聊了一會，華生急忙離席而起，捂著肚子一邊嚷嚷著肚子痛，上茅房，一邊往外跑，一步三回首的往吳舉和范進看來。
「唉，這孩子就這麼走了！」吳舉端著手裡的空酒杯，喃喃道。
「你是說他要走？」范進急忙從椅子上坐了起來。
「是！」吳舉說。
「他還沒跟我們告別啊！」范進說。
「告別了，你沒看他出去的時候一步三回首嗎？」吳舉說。
「他為什麼要不辭而別！」范進有些懊惱，然後又說：「他帶的錢給了這頓飯錢還夠用嗎？」
「正是為了這頓飯錢他才跑的！」吳舉苦笑著說。
「為什麼？」范進疑惑的說。
「你真的以為他兜里有錢嗎？在進飯店他拍自己兜的時候我就發覺他那兜里裝的可能不是錢，因為咱們討了不少的硬幣，他一拍應該響才是！」吳舉說。
「你倒是提醒了我，這孩子好像把錢全都給了那個挨打的乞丐。」范進說，「那你的意思是這頓飯錢。。。。。。」范進接著說。
「不錯，他極有可能沒有給！因為他沒有錢了！」吳舉說。
「可憐的孩子，心地也太善良了，殊不知人善被人欺啊！不知道這以後他要怎麼生活！」范進露出了憐憫之情，臉上的表情更是落寞。
「他不會有事的！」吳舉喃喃道。
「是啊，一個人隻身走了幾百里路都相安無事，他自然有他的能耐！」范進彷彿在安慰自己。
此時，站在飯店對面馬路上的華生心生悲哀，對於范進和吳舉，他早已把他們當做了親人，怎奈時局不穩，又要各奔前途，只好分別，他兜里裝的石塊當然不是為了付飯錢的，他沒那麼傻，別人更沒那麼傻，他只不過是想借著鼓囊囊的兜混進飯店裡，事實上他也做到了，飯局沒結束，他就隻身跑了出來，至於吳舉和范進，華生一方面覺得對不起他們，只好請他們吃飯，但是另一方面他又相信這點小事一定難不住他們倆個，對於這一點，華生是一點也不擔心他們的。
吳舉和范進硬著頭皮走到了飯店大堂，吳舉正在搜腸刮肚想著怎麼樣才能把老闆侃暈，然後脫身，可事實是他們一直很順利，他剛走到付錢的地方，就被告知錢已經付過了，吳舉和范進有些納悶的對望了一眼，沒有說話，而迎他們進門的那個夥計看上去似乎沒有那麼幸運了，只見此時的他臉頰高高的腫起，看見吳舉和范進像是老鼠見了貓一般，急匆匆的躲開了。
「看來華生確實已經把錢付過了！」吳舉走出飯店說。
范進沒有說話，站在飯店門口四處張望著，片刻之後又落寞的低下了頭，神情有些蕭索。
「剛才那個夥計似乎挨打了！」范進抬起頭說。
「這很正常嘛，吃飯喝酒的，難免會遇見醉鬼，稀里糊塗的挨一頓打，不稀罕！」吳舉說。
范進沒在說話，他的話本來就不多。
「我們現在該回分舵看看了！」吳舉說。
「我想再逛逛！」范進堅定的說。
吳舉沒有說話，跟在了他的身後，吳舉何嘗不是如此，他多想再看華生一眼，這一別或許再無相見之日，他只想再交代華生幾句話，僅此而已！